何老大与何老二的突然出现,令张家人都惊诧不已。因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已外出行商。可这才几日的功夫,他们就回来了。再看他们二人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笑容苦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阮妍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可不会忘了何家人索要货物不成之后的恼羞成怒,说得那些刻薄话如今还清晰在耳。后来何家兄弟外出之后,王氏又上门来炫耀得瑟,说何家遇上了贵人,荣华富贵只是眨眼间的事儿。“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回来了?大嫂不是说你们遇上了贵人,带着你们一起去行商了吗?”何氏狐疑的问。上次王氏来指桑骂槐,她这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丈夫和儿子出事后,何家人冷漠的态度,令她十分寒心。想想这些年,因记着王氏的养育之恩,对何家一直是有求必应。她对何家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在她遇上难处时,何家人能过来安慰关心她两句,或者为她出出主意。仅此而已!从来不敢奢求太多。可就这一丁点小小的愿望,何家人也没能做到。家中出事,就算是隔壁邻居,都会上门安慰两声,可身为至亲的何家人,关心安慰的话语没听着,落井下石的事儿倒没少做,甚至还想借着家中出事之机,来占便宜。这样的亲人,不能不令人心寒和失望。何氏也是人,也需要亲人的关心和爱护,而不是总被亲人像蚂蝗一样来吸血。所以,现在面对两位兄长时,态度比以前冷淡了不少。何老大与何老二两人互相看了眼,尴尬的摇摇头,发出无奈的叹息声。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们是不想开口的。但眼下时间紧迫,不说也得说。何老大恨恨的捶了下桌子,道,“唉,我们被骗了。”被骗?张和成惊了下,皱眉问,“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遇上什么贵人了?有贵人相帮,还能被骗?”何老大兄弟二人脸顿时涨成了紫红色。犹豫了半天,何老二嗫嚅着道,“什么贵人?那就是个大骗子,我们所有的货物都被他给骗走了,还差点儿连命都给丢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张和成的眉头拧得更紧,同时也为何家兄弟受骗而摇头。何老二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张和成父子受伤之后,无了领路人,何家兄弟心中十分忐忑,同时也很焦虑,不外出行商赚钱,难道要坐吃山空不成。就在他们焦急之时,经一个朋友认识了一位贵人。朋友介绍说,这位贵人据说人脉极广,经商多年,身家雄厚,正好也准备北下去谈笔大生意,何家兄弟要是能求得他带他们一起前去,定能赚个盆钵盂满。何家兄弟见贵人衣着华美,穿金戴银,出手宽阔大方,对朋友的话就深信不疑。于是他们就去求那位贵人带上他们一起。贵人之前百般推辞,不愿带他们。后来在那位朋友的周旋之下,贵人才有些不情愿的带了他们一起。何家人顿时欣喜若狂,认为发财的机会到了。他们带着货物跟随贵人一路北下,谁料到,在半道上遇上了一伙劫匪,将货物洗劫一空不说,还要杀他们二人灭口。幸好当时是晚上,他们几人逃得快,不然哪儿还有命在。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那所谓的贵人根本就是土匪,他们上当了。他们回来后去找那朋友,发现朋友早就不知所踪。“唉,幸好祖宗保佑,不然,我们可就命丧黄泉了。”何老二叹息。“是啊,钱没赚到一文,反而损了所有家当,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何老大垂了头,后悔不已。再无当时的得意张狂。听完他们的话,张家人顿时唏嘘不已。他们二人年纪可不小了,又在外面跑了这些年,怎会这样容易就被人给骗了。张和成摇摇头,劝道,“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老大红着眼睛道,“如今家中分文未有,往后的日子可不知该咋过了,唉,那日不该逃,让那土匪一刀抹了脖子倒轻松,省得活着如此累。”“是啊,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再受罪。”何老二也附合。何氏还是心软,见二位兄长如此,不由流出了眼泪来,心疼道,“大哥二哥,别这样说,活着可比什么都好。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性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赚?秋娘,这话说得容易,可要做起来太难了。我们手头又没银子,去哪儿赚钱,除非和成能再带着我们一起,拉我们一把。否则,那就是死路一条啊。”何老二也揉着眼睛,说得十分可怜。听到这,阮开终于明白了。何家兄弟今天来家中,并不是来告诉大家他们傻被人骗了,而是又想占便宜,想让舅父带他们一起外出赚钱。她明白了,张和成更听明白了,双眼中有着不悦。难?谁的日子过得不难?要是没有阿妍那一千两银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出门。现在倒好,何家人竟然还想像牛皮糖一样粘过来。阮妍眸子微转,一脸天真的看着何老二问,“二舅舅,你们又没银子置货,跟在我舅父后面出去又有何用呢?在外面吃饭住宿都要花钱呢,你们不会是想占我舅父的便宜吧,我舅父也没钱呢,上次货都被埋了。”她的话说得太过直白,何老大兄弟恼怒的同时,一张老脸也禁不住红了。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跟在张和成后面一起出去,一路的花销自然是张和成的,到时他赚了银子,少不得还要分些给他们。只是没想到,阮妍会这样赤果果的揭穿了他们。“阿妍,胡说什么,谁要占你舅父便宜,我和你二舅舅是想去北地谋份差事做做。”何老大忍着要掐死阮妍的冲动,高声斥。“大哥,去北地谋差事做,还不如就留在吉安呢。”何氏接话。二位兄长打什么主意,她也看穿了。张和成轻叹一口气,道,“大哥二哥,对不住了,我们眼下手头也紧,这次出去恐怕带不了你们。这样吧,你们就留在吉安,想办法做点儿小生意,等我们年底回来再说。若我们今年生意好,到时肯定会拉你们一把,眼下真是无能为力。”被拒绝了,何家兄弟失望之余,就是生恨。但他们知道,这种事是无法强迫了。看样子只能让王氏出马了。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哭着喊命苦离开了张家。终究是自己的兄长,何氏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等他们离开后,就试探着问张和成,“老爷,我们能不能再帮帮他们?”“秋娘啊,我也想帮,可是,我们拿什么来帮呢?”张和成叹息。何氏抿抿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道,“要不,我们借点儿银子给他们,让他们置点儿货随你一起,或者我们借他们一车货?”张和成看着妻子轻松的说这些话,差点儿哭了。被何家兄弟扰得心情不好,这语气也就不太好,冷笑一声,反问妻子道,“秋娘,咱们家有多深的底子,你难道真的不清楚?”“我……”何氏有些语塞。虽然张和成交了银子给她,后来又将所有银子拿去置了货,可她想着,他手上应该还有余银的。“秋娘,前些日子你问我为何发愁,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为没银子置货而发愁。后来,要不是阿妍看出我的难处,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我哪儿来的银子买石墨。秋娘,何家这些年赚得并不少,此次他们置货花了多少银子,我这心里清楚得很,不管他们有没有被人骗,但家里置两车货的银子还是有的。他们要是真心想赚钱,我不会不帮,可他们要是将我张和成当孬子,想占我的便宜,哼,那是门儿都没有。我张和成拼着性命赚来的银子,可不是这样随便拿去给人家花的。”张和成寒着脸道。这次是真的怒了。以前这些话他不愿意说,一来他不是个爱说别人家闲话的人,二来这是别人家的事,他也管不着,再说了,偶尔给何家一点儿好处,那也应该的。毕竟何家是妻子的娘家,何家人是妻子的亲人。他父母去得早,又无兄弟姐妹,也拿何家人当自家人来待。可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何家人一次又一次的上门装傻充愣,一次又一次的欺辱,让他知道,在何家人心中,他们张家人什么都不是,只是他们何家赚钱的工具。说完这些话,张和成拂袖而去。留下何氏一人伤心流泪。成亲近二十年了,这还是张和成第一次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周妈妈从外面进来劝,“太太,您别难过了,老爷说这些话不是针对您的,老爷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他为这个家,我难道就不为这个家嘛,有话好好说不行嘛,冲我发什么火?”何氏气得拍了桌子。周妈妈摇头,“太太,我没说您不为这个家,老爷发脾气那不也正常嘛,这人呀,谁没个脾气的,没脾气的那可是泥人。太太,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再说了,老爷少爷明儿可就要走了,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们得做些好吃的才是,让他们高高兴兴的离家,可不要让他们装着一肚子气走。为了别人家的事,伤了我们自家的感情,那可就真的不合算啊。”在周妈轻声细语的劝慰下,何氏这情绪才算平复下来。是啊,丈夫儿子明天就要走了,不能让他们伤心,决定亲自下厨去做些好吃的。她随着周妈一起往厨房走去。只是刚出东院,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怮哭声从院外传了进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