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不知翻滚了多少个跟头,时间就象一个世纪那么长。身体被粘住的结果,使他无法蜷缩起身体以减少受到伤害,也无法抬手保护头脸。他的脑袋、脸部和身体在翻滚颠簸中不停地撞击着车厢各处,剧烈的疼痛使他全身都麻痹了。翻滚中,他脑子里出现的是爆玉米花的转炉。那炉子转哪转哪,里面的玉米在转动中滚啊滚啊,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可恨那老者把他的身体粘住却没把他和车座粘在一起,他早该昏迷过去的。大概奴儿控制着他的神经中枢,使他保持着清醒。而这,使他倍感眩晕和碰撞的痛苦。一下巨震,车子停了,四周忽然静下来,那两人已没有了声息。萧重强压下恶心和全身的痛楚,指挥软晶沿着皮肤割开那怪胶的粘连,又摸索着割掉扭曲的车门,从车里爬出来。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坡上铲车射来的微弱灯光能模糊看到周围的情景。他发现这是在沟底,车头被一块大石阻住,车轮陷入沟底的冰雪里。车子已完全损坏,车前头整个瘪了下去,车厢严重变形,车轮也少了一个。好在车子没有四轮朝天,否则,被石头和山坡夹住就不好出来了。抬头看去,这个山坡大约有四十五度,长度有百米以上。远处路上铲车的灯光中出现两个人影,他们站在路边正望着坡下说着什么。一辆小汽车亮着大灯驶来,停在铲车前,大概是后面跟踪的车。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他们和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打着手电走下来。萧重忽然听到滴水声。在寒冬里,滴水成冰,怎会有水?吸一口气,竟然嗅到浓浓的汽油味。是漏油!他脑子里一闪,想起电视里看到的翻车事故。油箱滴漏往往会引起爆炸,而爆炸应当发生在几分钟内。他拔腿就跑,可跑了两步又站住了,他想起了张洞和那老者。虽然对这两人没有好感,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他又奔回来。他去拉老者,发现那老者张嘴睁目,脑袋侧歪,浑身是血,已经死在座位上。铲车袭击时,萧重看到老者企图跳起来,可是安全带拉住了他,使他无法躲避。铲车的一击,砸塌了车的侧面,掀起的铁皮挤瘪并刺穿了他的胸膛。老者死时的恐怖样子,把萧重吓坏了,他急忙逃开。转到张洞那边,看到张洞满脸是血,已奄奄一息。车子瘪掉的前端和他的下半身挤叠在一起,很明显,他的腰以下废了。萧重的施救扯动张洞的伤处使他痛醒过来,看到萧重想要救他,张洞喘息着艰难地说:“没有用的,救我出来……也逃不过一死。拜托你……王长老手上……带的东西,千万不要……落入后面人之手。请送到……神功会……”萧重闻言停止了救他的动作。他觉得把张洞弄出来大概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甚至可能死的更快,还是应当尊重他的托付,把那东西带走。张洞把那东西看的那么重要,不知是什么?那东西既然涉及到了神功会,显然非同小可。这勾起了萧重的好奇心。“神功会在哪儿?”他忍不住问。张洞没有回答,只是用微弱的声音说:“快走!快走!”萧重心知时间紧迫,急忙窜到老者身边,抬起他的左手。老者中指上带着一个黑黑的伞型大戒指。萧重在他上车时便已看到,当时还以为那是一件私人物品,而听张洞的意思,应当是对神功会很重要的一个东西。萧重从老者手指上摘下戒指装进衣兜,转到张洞身边,说了声“你放心吧!”沿着沟底逃去。沟里20米外有几块大石,萧重射出软晶,飞到石后藏起来。他不敢逃走,在寂静的夜晚踩踏碎石的声音能传出很远,如果走动很难不被发现。他知道,后面的人既然敢追踪伏击神功会的人,必定是些极厉害的人物,如果被他们发现,很可能会被灭口。他必须躲起来。萧重伏在大石后胡思乱想,后面的人在手电照射下正快速向车子接近。忽然,萧重想起自己在车旁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现在对方离得很近,冒险逃走已经来不及,他只能乞求他们不会发现。就在那群人赶到车前二十多米处时,车子忽然着火了,紧接着就是一声爆炸。顿时,火光冲天,热浪袭人。那群人急忙止住脚步,其中几个焦急地咒骂起来。大火足足烧了十分钟才被扑灭,从路上车里拿来灭火器把两个人累得气喘嘘嘘。大火溶化了车子周围的冰雪,湮没了萧重的足迹,那群人赶上来灭火时没有发现什么。火一灭,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搜查。他们把老者和张洞烧焦了的尸体拖出来装进袋子,又仔细检查了车子,撕下了车牌,拿走了几样东西。就在这群人灭火的时候,借着火光,萧重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惊讶得几乎掉了下巴。那个人是一身便装的李山!李山显然是这伙人的头儿,那些人对他恭恭敬敬,听从他的指挥。李山简单看了一下张洞和老者的残尸,便对着萧重割下的车门发呆,把萧重吓得心脏差一点儿停止跳动,在心里祷告千万不要被他看出什么。这李山好狠!身为警察竟然对自己人下手,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个怪模样戒指。那车门也许被爆炸溅出的火烧到,也许被灭火器喷出的泡沫沾染,李山最终没有看出什么。他阴沉着脸领着一群人走了。上面路上的车灯光远去以后,萧重从大石后走出来。他站在烧毁的吉普车旁默默看着,心里暗自庆幸。要不是自己有警兆及时唤回奴儿布好软晶,只是车内的翻滚撞击就能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奴儿使他没有昏迷过去,又怎能逃脱爆炸和大火?当时一念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之别。想到差一点儿车内留下自己焦黑的尸体,他禁不住冷汗涔涔而下。那李山竟然如此阴险!他和张洞应当都是神功会的人,可是他却暗藏异心,为了一件东西向同门下手。神功会内部复杂如此,如果打交道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