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2章舍得一身剐终把血债讨但见轻轻飘动的水面之下,隐隐约约有几根柱子在晃动,每一根尖端仅仅距离水面不过寸许,却是歪歪斜斜插向岸边。郭彤心里一动,暗忖着必有名堂,却是不好意思出言向对方询问。覃玉洁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意,随即一笑道:“你一定感觉奇怪吧?那我不妨告诉你——先王爷是出身工族之人,但是他本人却是酷爱武功。非但如此,他老人家还在这所王府里养有不少江湖上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个姓王的人,人称铁卫士,叫王天柱,是其中之翘楚,是一个极难得的高人!”“王天柱!”郭彤缓缓地念着这个名字,“姑娘你说的这人,莫非是江湖上盛传的那个铁衣太岁王大人……么?”“不错,就是他!”覃玉洁感伤地说道,“这位王大人由于得到先王爷的赏识,曾经请准圣上保他四品军功的官位,而他素日却喜与江湖武林人往来,所以江湖上对他的大名知悉甚清,人人都喊他铁衣王大人……”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轻叹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日后那个糊涂的昏君怀疑我祖父心有异谋。说起来我祖父被冤屈至死,与这个王大人的素日作为不无关联。朝廷的人总认为我祖父是想凭借武林中的能人异士,以图对皇帝不利,真是……”郭彤轻叹一声道:“这么说,你祖父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唉,不谈这些了!”覃玉洁道,“言归正传,我刚才说到那个铁衣王大人……我的意思是说,这座王府里的所有机关布置,全是王大人一手设计的。”说到这里,她指向眼前的池水道:“包括这一些在内,全是王大人的精心设计。即以眼前而论,外人如果不明白所以,即使有一流的轻功身法,也休想渡到彼岸。”郭彤一怔道:“这又为什么?”“哼!”覃玉洁说道,“难道你不相信?”说到这里,她由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抖手向着池内一根木桩顶端击去。水花一溅,只听见“笃”的一声,眼看着那根桩子霍地向下一沉,即由四周同时射起了四股水柱,每一股都有两三丈高,在一片银色水花里,即闻得一阵子叮咚声响,水面上即似开了锅的稀饭,落下了许多物件。郭彤仔细注目之下,才看清了那些落下之物,竟是一颗颗黑亮的圆珠子。原来这些暗器钢珠,都藏置在喷泉的喷管之内,随着池水的冒起,首先冲出,其力绝猛。尤其称妙的是,喷射而出的珠体两两相对,一经接触,即发出脆响而双双坠落池中。当然,这绝非是因为好看或是好玩而设。试想,如果方才接触那根桩子顶端的不是块石头而是人的一只脚,那么情形将是如何?这么一想,郭彤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时只管对着眼前发呆。“你可看见了?”覃玉洁道,“那些藏在喷泉里的暗器,名叫王芒珠,上面都淬有剧毒,一经打中人身,毒性立刻发作,身子一到彼岸就横尸于地!”郭彤暗道了一声好厉害,随即道:“既是这样,我们怎么才能渡过这个池子?”覃玉洁笑道:“别急,其实知道了这个隐秘,也就毫无奇处了。”话声一落,就见她娇躯轻轻一晃,有如飞云一片,极轻飘地落在池水之中。郭彤自然留意到了她极其特殊的身法,这时就见她一只脚尖,轻轻点向水面柱梢,其姿态端是极美,有如蜻蜓点水——这种一动而静,由绝顶的快到绝对的静,的确是极不易为;设非有极高的轻功造诣,万难如此施展。只是这一手轻功,就令郭彤大大自愧弗如,也更加确认覃玉洁身手不凡了。覃玉洁继续施展身法,一连三四个起落,有如星丸一跳,到达了对岸。郭彤这才注意到,覃玉洁落下的脚步是采取间隔之法,每隔两根柱子落足一次。不言而喻,那落脚的柱梢必然是实在的,而没有任何机关。郭彤也就如法炮制,很快地来到了池水对面!当他足下方经站定,却见覃玉洁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脚下地面。郭彤见状问道:“姑娘莫非发觉了什么不对?”覃玉洁一指:“你看!”顺着她手指之处,郭彤发觉到地上有一个浅浅的水印,大小不过一枚制钱那么大。郭彤皱了一下眉:“姑娘的意思,莫非是什么人留下的足迹?”“嗯。”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往前面走了几步,伸手指着附近的一个地方,说道:“看!”又是一处和先前一般大小模样的水渍,两者距离约三丈左右。注视着这一点小小的水印,覃玉洁若有所思的脸上,微微现出了一些惊讶,又似隐含着一些忿忿。郭彤走过来,道:“姑娘你在想什么?”覃玉洁道:“这两个湿脚印,就是刚才我们见的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你说的是毕无霜?”“就是她——除了她,别人不会有这么好的轻功!”她紧紧地咬了一下牙,道,“哼!姓毕的丫头,我看你又能躲藏到几时,我要你知道我水云洞不传绝技的厉害!”郭彤听到水云洞三个字时,即由不住猝然一惊。盖因为这三个字他昔日似乎由故世的老和尚静虚上人嘴里听过,悉知是武林中一个极称隐蔽怪异的门派;只是对于这一门派的一切,全然不知,这时猝然由覃姑娘嘴里道出,自然使得他吃惊不小。当下,他心里一动,想乘机察探一下对方的门路。覃玉洁却先道:“这个毕无霜,果然是一个心思灵敏、武技杰出的人……她竟然只凭表面的观察,就看出了这池子里布置的机关……”郭彤道:“这么看来,她像是与向阳君一边,跟我们为敌了!”“与你为敌,不是与我们。”她微微一笑,却又寒下脸来道,“实在说,我原来只是心存为你作一个向导而已,并不愿卷入你们这个是非圈子里,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郭彤内心暗喜:“姑娘的意思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了?”覃玉洁看了他一眼:“我只是看不惯这个毕无霜神气活现的样子,既然她存心为敌,我倒要见识见识她到底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风声里,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冷笑,似有又无,却是逃不过覃玉洁的耳朵。“是谁?”她一面出声叱问,一面仔细地向四面观看,只是目光过处,难以看出端倪。树帽子“刷刷”作响,敢情又起风了。风声乍起,即听得暗中匿身的那个女子说道:“姓覃的丫头,我知道你的武功的确不错,只怕还不是我的对手。这件事,我劝你还是到此为止,少管为妙。”话声掺合着风声,虽是清晰在耳,却是难以确知来处。这个姑娘竟然能选择适当的说话之机,用以掩饰她藏身之处,确是蕙心兰质,晶莹透剔之至。覃玉洁虽然心细如发,居然也一时难以断定。候到这阵风停止以后她才冷冷地道:“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我管定了!你怎么不现出身来说话,偷偷摸摸算什么人物?”甚久没有回音。覃玉洁冷笑道:“你怎么连话都不说呢?”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对方传过来银铃般的笑声,可是紧接着即为风声所混淆。“覃丫头,你要我说些什么?”果然,她又选择了合适的时候。覃玉洁心知对方透剔伶俐,要想探测她藏身之处实在是不大可能。“哼!”覃玉洁冷冷地道,“卖弄一点鬼聪明,就当我没有办法了?毕无霜,我早晚会遇见你的;等我们见着了面,看你怎么跑?”“哧……”毕无霜轻笑了一声,道:“别臭美了,覃丫头,还以为我真地怕你不成?”覃玉洁其实早已全神贯注,分辨着对方说话的部位,只是碍在风势不止,难以辨定出确切方向罢了。然而,她似乎已窥出了一些端倪。当下,就在对方话声方落的当儿,陡然间挥手向外打出了一掌暗器。暗器一经出手,空中闪烁出一片五彩奇光——竟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五云石。所谓五云石,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天然的石子,一颗颗色泽鲜明。最妙的是这种小石子,份量极为沉重,较一般鹅卵石重一倍有余,而每一颗石子上,却滋生着长短不一的畸形尖锐菱角。别具慧眼的武林人喜其天生锋锐,遂用以作为暗器。因为颜色鲜明不一,而取名为五云石,但究其产处,仅有甘肃太阳岭一地。物以稀为贵,江湖上闻其名而始终不见其形样的人,是大有人在的。眼前,迎映着空中绚丽的朝阳,这一掌五云石幻化出一片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覃玉洁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将石子打出,一经出手占地五丈方圆。如果毕无霜果真在这个范围之内,就很难再藏匿不现了。一片叮叮声响,地面上溅起了点点轻烟,却不见任何动静,覃玉洁不禁脸上红了一红。风声里,再次传过来银铃似的女子娇笑声。“丫头,你可是认错地方了……”毕无霜笑得那么得意,“可惜了这些石头子儿!”覃玉洁怒起腾身,“嗖”一声纵过去,落身于三丈外的一块假山石上。风飕飕地吹着,她目光一眨不眨地逼视着眼前。“毕无霜,你敢再说一句话么?”风声里传来了毕无霜的一声娇笑,在这声娇笑之后,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覃玉洁寒着脸,站在那里生着闷气。郭彤纵身来到她身边,道:“姑娘可曾发现她的踪迹?”覃玉洁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快要知道了,等着看吧。”话声方歇,即听得一旁再次传来一声冷笑,大有蝉曳残声过别枝的韵味——在笑声的尾音尚未结束之前,似乎已经明显地换了一个位置,而变为二人身后数丈方圆之外了。郭彤立时为之一愕,回身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覃玉洁妙目一转,冷冷一笑,放声道:“毕无霜,你的这一套鬼吹灯,骗得了别人却是骗不了我!”她忽然像是触及了什么念头,轻轻地“噢”了一声,冷冷地道:“原来如此!”郭彤纳闷地道:“姑娘发现了吗?”覃玉洁轻含微笑道:“我还当这个毕无霜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能耐呢,原来是在玩障眼法儿!还好,我见机早,没有被她骗住。”“姑娘发现了什么?”覃玉洁道:“闹了半天,她只是在运用一手荡气回肠的气功而已,其实她本人压根儿就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哼,我说呢!”郭彤恍然悟道:“原来如此!”“哼!”暗中的毕无霜道,“你这丫头果然有些见地,嘻嘻——我忽然发觉到,你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如果你能心平气和地给我赔个不是,我倒愿意捐弃前嫌,现在就现身出来,收你作个干妹妹。怎么样,你意下如何?”覃玉洁轻啐一声道:“不稀罕!”“唉!”毕无霜轻叹一声道,“我是真心诚意,你却端起架子来了!覃家妹子,你可曾想到,真要是我们两个为敌,可是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哩!”覃玉洁冷冷地道:“那你现在就现身出来!”“我原本就已现身出来了。”话声起自左侧方,仿佛就在眼前。覃玉洁、郭彤随声陡地转过脸来,霍然发觉十丈之外,断壁残垣处,赫然站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紫衣少女!“怎么,覃家妹子,你真地要跟我过不去么?”她轻起玉手,缓缓地向这边招呼:“来,来呀!你们两个都过来,我们换个地方谈谈。”覃玉洁道:“谁还怕你不成?走,我们走。”覃玉洁正待要纵身过去,又忽然定住了身子,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片冷笑,自语道:“好个狡猾的丫头,我差一点上了她的当!”心里这么想着,覃玉洁却说道:“毕无霜,你的心意我明白,想把我们调开是不是?不用说,是想给姓金的缓和之机。哼,我可不上你的当,等我见过了那个金贞观之后,再来跟你算这笔账。”郭彤听她这么说,心里才恍然大悟,毕无霜会在这时现身,用心可能就在此。果然,毕无霜就像被玉洁道破了心事,她的秀眉陡地向上一扬,冷冷嗔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有我毕无霜在这里,你们休想去暗算金贞观那个人!”覃玉洁冷笑道:“那可不一定。”话声方歇,就听得“呼”一声,劲风扑面里,毕无霜已经落身眼前。郭彤前此领受过她的厉害,心里一惊,已吃对方随身而来的那股罡劲力道,将整个身子罩住,登时动弹不得!郭彤心想既然自己有这番感受,站立旁边的覃玉洁也不会例外。可是覃玉洁毕竟不是易与之流。就在毕无霜身形飞势前迫的一刹那,她像是忽然遭遇到了来自覃玉洁处的抗拒阻挡之力。这股无形的抗拒力道,使得毕无霜前进的身子忽然站住,紧接着向后一连退了两步。一片略带温热的气息,由覃玉洁站立处洋溢而起,顿时与冰寒严密——毕无霜所放射的气息,混成一体。郭彤只觉得身上为之一松,先时所遭受的困迫,一时大大缓和了。只是与他比邻的那位覃玉洁姑娘,却没有丁点儿轻快感觉——就见她停立的身子,微微起了一阵颤抖,美丽的面颊上,先是着了一层红晕,继而变成了一片雪白……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她才缓和安定了下来——然后,脸上带着镇定却并不轻松的微笑转过脸看了郭彤一眼!“这里的事交给我了!”她暗示郭彤道,“你去办你的事吧!”郭彤心里一动,顿时会意,立刻转过身来。毕无霜一声冷笑,道:“郭彤,你敢!”郭彤被她这么出声一喝,登时站住不动。他转念一想,又回过身来,怒目看向毕无霜。毕无霜用着冰冷的声音道:“你难道忘了我曾经关照你的那些话了?”郭彤被她深邃目光逼视得打了一个寒颤,想到了有关此女的诸多传说,以及其出手之狠厉情形,不禁气馁了起来。然而,凭他的个性,是不易为人所屈的。他微一顿思,随即冷笑道:“姑娘这话就说错了,郭某人与姑娘素昧平生,并无恩怨,为什么要为你左右、受你恐吓?”毕无霜秀眉一剔,正要发话,一旁的覃玉洁却抢先道:“郭兄,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的,这里的事有我担当。”郭彤心里一松,连忙道了声“偏劳”,身形一闪掠向一旁,大步向前踏进。毕无霜又是一声叱道:“你敢!”话声甫落,身形陡地纵起,捷若飞鹰般地已向郭彤身前扑去。然而,覃玉洁却已经防到了对方会有此一手,但见她香肩微晃,翩若惊鸿般地拦在了郭彤的身前。毕无霜冷叱道:“丫头,你是找死!”话声出口,出掌如电,劈面一掌,直向着覃玉洁脸上直击过来。覃玉洁身躯向下一矮,右手倏地抡起,两只手掌霍地接触在一块儿。看起来,双方式子俱猛,手掌猝然接触之下,彼此的身子都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这不啻是势均力敌的一触,在双方身子猝然一阵大动之后,两双纤纤玉手,霍然间同时撤回,像是一双燕子,忽然间分了开来。毕无霜似乎没有想到覃玉洁竟然会具有此等功力,一时为之瞠然。“好丫头,你真地要跟我作对?”“那要看你了!”覃玉洁冷冷地道,“如果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可以网开一面;要是你坚持己见,硬要插手管闲事,那我只有与你放手一搏了。”“哼!说得好轻松!”毕无霜冷笑一声,“你只是自以为能胜过我罢了!”“我没有这么说,”覃玉洁锐利的一双眼睛,眨也不一眨地盯着对方,说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不错,也许我打不过你,可是你要想胜过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毕无霜一笑,道,“真的?”“我对你很清楚,用不着故作神秘!”毕无霜秀眉一剔,原想发作,忽然笑了一下,抱着一双胳膊。“好吧,我就听听看,你都知道我一些什么?”覃玉洁凤目一瞟郭彤,发觉到他已经进入一座废墟大厅,心里略为放松一些,便道:“首先,我知道你是来自天山冷魂谷,可是……”“这叫对我很清楚?”“还有!”覃玉洁接道,“你师父名叫冷魂先生!”毕无霜脸上现着不屑的冷笑。覃玉洁直直地瞪着她:“你不要冷笑,这个天底下,只怕没有人能比我对你们冷魂谷的人更清楚了!”毕无霜原本冷笑的脸,慢慢地收敛了起来,代之而起的是慎重。“怎么,你莫非不相信?”覃玉洁注视着她,慢慢地道,“冷魂谷的武功,所以天下见重,那是因为三百年前来自潼关的散发先生,在九江……”话还没有说完,即见毕无霜神色猝然为之一变。“九江……散发先生?”她蓦地身形一闪,一阵风似地来到了覃玉洁面前。覃玉洁只当她要发招,蓦地抬起了双掌。毕无霜面色一凝道:“别紧张,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她抬起目光向着前方看了一眼,发觉到郭彤消失不见了,神色微微一惊。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我知道你的心意……是想用这些话吸引住我,好叫郭彤那个小子趁虚而入,哼!”她眼睛里交炽着隐隐的怒火,道,“你这一手,算是用对了……看样子,你对于我师门的事情,果然像是知道得不少。那么,我要盘根问底了……”覃玉洁点头道:“你当然会问,因为我所说的是近三百年来武林中的一段秘闻,也许连你自己,也被蒙在鼓里呢!”毕无霜皱了一下眉,向着郭彤消失之处看了一眼,轻叹道:“你说得不错,好吧,就让那个姓郭的小子如愿以偿吧!不过你……”微微顿了一下,她接下去道:“你也许轻估了向阳君这个人的能力,一旦弄不好,只怕姓郭的小子害了自己。”覃玉洁摇头道:“我没有见过向阳君这个人,却听说过他的所作所为,如果这些传说是真的,此人确是罪大恶极,正该人人诛之。”“哼,你知道什么?”“莫非那些传说是假的?”覃玉洁怒声道,“一个杀人如麻,两只手沾满了血的人,还值得同情吗?”“哼!”毕无霜再次冷哼一声,“一个人的好坏,并不能以杀人多少衡量的!”覃玉洁奇怪地打量着她,冷冷地道:“难怪人家说你,看起来你果然对他……”毕无霜嗔道:“我不管人家怎么说我,反正我有一定之规!”“这么说,你不否认外面对你的那些传说了?”毕无霜摇摇头:“我不否认,也不承认。”她秀眉挑了一下,又打量着对方道:“我们先不要谈向阳君的事情……”覃玉洁插口道:“不,得先谈向阳君的问题。”“他有什么好谈的?”“当然有可谈之处!”覃玉洁道,“正如你所说,向阳君也许是一个危险人物,我不希望那位郭先生吃亏上当,甚至于为此丧命!”毕无霜笑道:“你的顾虑有道理,凭姓郭的那么一点能耐,要想制死向阳君还差得远呢!”覃玉洁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即时赶上去帮他一把。”毕无霜摇摇头,面现冷笑。覃玉洁道:“你莫非忍心眼看着那位郭朋友被向阳君置于死地?”毕无霜摇摇头道:“姓郭的我不认识,跟他扯不上交情,我管不着!”覃玉洁冷笑道:“很好,我总算认识你了,告辞!”说完,转身待去。毕无霜道:“慢着!”覃玉洁头也不回地冷笑道:“我们没有好说的了,等这件事完了,我自然会去找你!”“不行!”毕无霜冷声道,“你不能走!”覃玉洁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现在就要跟我一分高下么?”毕无霜摇摇头:“那倒不是,说真的,覃家妹子,我忽然发觉挺喜欢你了!”“少来这一套!”覃玉洁回过脸来看看她,“你有什么话,干脆直说吧!”毕无霜并不生气地道:“覃家妹子,我们谈上一笔交易如何?”“什么交易?”毕无霜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向阳君,也答应救回你那个姓郭的朋友,只是要答应我一件事!”覃玉洁道:“什么事?”毕无霜道:“要你把所知道有关我师门的事情告诉我!”覃玉洁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些……奇怪,难道你自己真不知道?”毕无霜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怎样?如果你答应了这个条件,我马上就带你去会见向阳君,而且负责救回那个姓郭的!”覃玉洁点了一下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毕无霜哼了一声,道:“说话可要算数。”“当然!”覃玉洁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毕无霜娇躯轻提,极其轻柔地纵身而出,落向三数丈外的一座废墟跟前。她身子方站好,覃玉洁已跟踪来到面前。毕无霜打量她的身势,点头道:“好身手,原来这王府的埋伏你都清楚!”覃玉洁道:“这些话正是我要问你的,这府第原是我祖父所有,内里的机关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倒是你……”“哼!”毕无霜淡然道,“既然你对我师门那么清楚,难道不知道我师门最独特的一门学问么?”“什么学问?”“管中测天!”“管中测天?”覃玉洁漠漠地摇了一下头,讷讷地道:“我只听说过‘以管测豹——只见一斑’这句话。想来,你这以管测天也高明不到哪里!”“那你就错了!”毕无霜冷冷道,“这是一门高深的阵遁学问,学会了这门奇异之学,这个天底下,很少能有困得住我的阵势;眼前这些名堂,就更不在话下了!”覃玉洁道:“话可别说的太满了,我就不相信,这个天底下没有能困得住你的阵势!”毕无霜道:“当然有,不过眼前这些阵势是困不住我的!”“啊!”她忽然想起,向着覃玉洁抱了一下拳,“我刚才好像听你说,这座府第与你有些渊源,你可以说得清楚一些么?”覃玉洁道:“有何不可?先祖父鄂王是这所宅子的主人,目前这座府第仍为我覃家所有,所以对于你们这些不速之客,不得不了解一二!”“噢——”毕无霜似乎吃了一惊,“这么说的确是失敬了,覃姑娘还是一位公主呢!”“那倒不敢当!”覃玉洁脸上显现出一种忿忿,“我和家人遭奸人所害,如今是落难之身,话虽这样,却也不容许旁人欺凌上门!”毕无霜摇摇手笑道:“你说错了,我可不敢欺侮你,就拿那个向阳君来说,据我所知,他也是因为公门所迫,伤重不支,加以强敌不舍,才逃来这里暂避一时。覃姑娘,你可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对你这份祖产存有什么贪心,也不会一直住在这里不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覃玉洁冷笑道:“这一点我非常放心,事实上你们也绝无留此不去的理由。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还是快去拜访贵友为好!”毕无霜道:“好吧,你跟我来!”身形一扭,纵出数丈以外。覃玉洁跟踪过去,就见毕无霜蜻蜓点水似的,一路倏起倏落,循着眼前这块草坪,直向前方飞越。她身形看来极其轻灵,起落之间翩若无物,却是既进又退。一阵起落进退之后,已遁出十数丈外,在一堵高出的巨石上落住了身子。她回身探望着覃玉洁,暂候着她的来到。覃玉洁早已注意到她起落的身法,见她起落时一双脚步时开时合,用的是燕双飞凌虚踱步法。当下,她毫不迟疑,身形晃处,施展出轻功术中最最上乘的浮光掠影身手,连续几个快闪,跟了上去。覃玉洁有意不使毕无霜看破自己的行藏,是以猝然施出这等快捷身手。后者一时疏忽,果然没有看清,待要留意看时,覃玉洁已经来到面前了。毕无霜神色微微一变,冷下脸道:“水云洞的武功毕竟不同凡响,的确高明!”覃玉洁笑道:“彼此,彼此!”毕无霜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形一转,飘身进入面前石楼。这座石楼为清一色石块垒积而成,只是半壁偏斜待倾,正中的屋顶上还开有一个大窟窿。就外表而观,任何人都会担心随时要倒塌下来。二人先后进入楼内。一阵大风,自屋顶猛灌直下,使得二人身子情不自禁地摇动了一下。覃玉洁虽然称得上是主人的身份,可也有没有来过的地方。眼前这座石楼,她就没有来过,她一直把这地方当成是一处极危险的所在,想不到毕无霜却独独选中了这里!此刻大风由上猛灌而下,整个石楼发出了一阵轰隆之声,仿佛立刻就要倒塌。二女在身形一飘之后,立刻稳住不动,也只有这种突来之势,才能显现出彼此的功力造诣与临危镇定的气质。二女目光相互对视,眼神中都现出了彼此的钦敬之意。呼呼的大风,不停地由头顶上那个大窟窿向下猛灌着,地面上卷起层层飞沙,细小的沙粒在风势里打着转儿。吹袭在人脸上,一阵麻辣辣的感觉。覃玉洁暗聚功力灌临四肢,然后向体外逼出,使那些随着风势侵近的沙屑不能近身,只是围绕着身体频频打着转儿。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