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科举袭前朝之制,以进士、明经两科为主,另有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开元、道举等科。此外还有制举和武举。进士以考时务策为主,另有诗赋及杂文。元鼎年间天下安定,诗风ri盛,诗赋在科举之中的地位隐隐有赶超时务策之态。明经科中又可以分为五经、三经、三礼、三传等等。明经科主要考帖经,还要考墨义。墨义是要求把经文二千字左右的段落连同注疏默写出来。明经科有时也加考时务策。明法、明字、明算、诸史、道举等科则是分别考试律令、文字学、数学、史学及《老子》、《庄子》等道家著作。至于武举,前朝科举并无此项,乃是卫高宗年间执政监国的圣庄太后首创,考步shè,马shè,马枪,负重、步战等科,至元鼎年间,又加设笔试,考兵法军令,乃是武人的进身之阶。元鼎二十四年的这次科举定在了正月二十七ri开考,二月二十四ri放榜,武举迟一些,乃是二月四ri开考,明昭亲任主考官,每ri不但要处理诸多国事,而且晚上还要抽大把的时间出来审阅考卷,煞是辛苦。安无忌任进士科主考,责任是诸多科目主考之中最重的,明昭体恤于他,令他暂时不必管昭庆殿中事,并另外抽调了两个翰林代替他。在辛苦了近半个月之后,元鼎二十四年的这次科举终于快结束了。“殿下。”劳累了一天,草草用过晚膳之后,明昭又拖着疲累的身子到了吏部的审卷房。此时卷子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各科主考现在的任务是重看中举的卷子来排定名次,这一年的进士共有八百多人考,录了三十四人,比例在以往来说,已经算是高的了。安无忌正坐在房内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卷子,见明昭进来,立刻起身问安。明昭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立,自行到安无忌书案前翻阅起卷子来。安无忌转身从书案后的花梨木柜上取出一个卷宗,呈给明昭,道:“公主(昭庆殿中之人照旧称明昭为公主),卷子已经完全批改完毕,取了三十四人,这是这三十四人的名单,卷子在这里。”说着指了指明昭正在翻看的那堆卷宗。明昭点了点头,道:“不错,今年时务策第一名的卷子在哪里,我来看看……”“这个……”安无忌脸上浮出奇怪神sè,支吾着。“怎么了。”明昭注意到安无忌的脸上神sè,蹙起眉头,奇怪道:“卷子呢,难道是走水了。”“没有,没有。”安无忌却转身从另一个书案抽出一份卷子,呈给明昭:“公主,就是这份了。”明昭没有接安无忌呈上的卷子,却挑了挑眉问道:“那堆卷子是……”“是落第之卷,”安无忌回答道。“哦……”明昭长长的拖了一个哦字,缓缓道:“时务策第一的都落第了,看来我大卫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这人是没有河间王的荐书还是不是楚氏的旁支,亦或者没有孟族族长派人送上礼物。”明昭语音轻柔,话却极重,安无忌额头之上的冷汗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扫了一眼安无忌,明昭坐到了方才安无忌看卷子的太师椅上,道:“定中可还记得上元节那ri我与你在酒楼上的一番话,此次科举,我亲任主考,令你为进士科主考,这半个多月的辛苦,都是为了什么,你该知道的。”“是,无忌知晓。”安无忌躬身道。“那为何会如此……”明昭冷冷说道。“公主请听无忌一言。”安无忌突然直起身子,朝明昭说道:“无忌有话要说。”明昭诧异的望向安无忌,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禀公主,早在上元那ri,无忌就曾和公主说起过,一定下无忌为进士科主考,无忌家中的门槛便被人踏烂了。”安无忌说道。明昭微微一点头,却冷然道:“话是如此说,莫非要我送你一条铁门槛,来确保定中你家的门槛不会被人踏断。”“公主。”安无忌唤道:“无忌并非此意,而且公主说的河间王的荐书、楚氏的旁支、孟族的礼物都却有其事,但是此卷落第却和这些毫无关系。”“定中,我命你为主考便是想选拔出一批人才上来,一正朝中贪贿之风,现在这个名单之上,你敢说,没有几个不是走后门的。”明昭道。“是,确有其事。”安无忌坦然答道,丝毫也不忌讳。“哼。”明昭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向来和颜悦sè,此时这一声冷哼,熟悉她的安无忌自是明白明昭已经动了真气了。但他却豪无惧sè,侃侃而谈:“公主请听无忌将话讲完,这三十四人之中,有六人是有权贵来为其说话的,较之以往,比例已经大大减少了。”“那明昭还要感谢安大人了。”明昭讥讽道。安无忌却恍若不觉,继续说道:“这六人有三人是楚氏与孟族推荐而至的,还有三人是藩王及上柱国林大将军的面子,公主说无忌可以得罪哪个,无忌得罪哪个不要紧,但是满朝上下都知道无忌乃是公主的亲信,无忌不答应,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公主的意思,公主可曾想过这里面的后果。”“那有如何,我的本意正是如此,堂堂国之储君,还要看人脸sè行事不成。”明昭话虽如此说,但脸上却露出思索神sè。安无忌继续说道:“公主也曾对无忌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和光同尘中庸之道方是治国之上策。治大国如同烹小鲜,现在朝中各大势力纠错盘结,牵一发则动全身,而公主的后方也不稳,万一正面冲突了起来,您可是要吃大亏的。”“你是说我的身份……”明昭天分本高,此时经安无忌一点,心中便如明镜一般,沉吟道。“是。”安无忌点头道:“四大世族在朝中势力极大,而为了立公主为储,吕族已经死了一个族长,吕族现在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却是不可能没有心病的,而四大门阀百余年来互通婚姻,向来同气连枝,公主此时绝不可与其冲突。能压制这些世族门阀的也只有军队了,而现在三杰都在边关,京城军队之中,您是一个得力亲信也无,上柱国林大将军向来忠于皇上,不偏不倚,朝中也急需这样一个人来压制,公主您现在如果不乘机向林将军示好,以后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林大将军就是能决定朝中局势的决定xing人物,您、藩王、四大家族,不论他倒向哪一方,哪一方赢的可能xing都会大大增加。至于河间王,还是立储之事,藩王之内,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此人最容易拉拢,以后您免不了和藩王有冲突,能拉拢此人,得利不少……”“莫要说了。”明昭挥了挥手道:“你说得对,治大国入烹小鲜,当时我确实是太急躁了,没有考虑好。但是这个计划……”“公主这个计划无忌认为不必停下来。”安无忌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虚张声势。”明昭揉了揉太阳**。她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想法,但是让她弄虚作假,她却也不愿意。安无忌自然知道明昭心思,嘴上只说道:“公主明鉴,并非要虚张声势,光打雷不下雨,但是涉及到四大家族和藩王之时,公主手软一点便成。”明昭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如此那便依你。”安无忌听明昭口气,有点意兴阑珊,这也难怪明昭会如此,堂堂一个储君,行事却要看臣子的脸sè,千方百计的计算着如何不与臣子发生冲突,而且正朝中贪贿之风也是之前定下的策略,此时却被改得有名无实,你叫明昭如何高兴得起来。“公主,这回时务策的首名没有被录取并不是因为这些事。”安无忌适时的扯开话题。明昭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讶道:“为何。”‘回禀公主,是诗赋不过关。”安无忌回答道。“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明昭笑道:“时务策考了头名,诗赋差一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能拿状元,这中举还是可以吧。”“可是……”安无忌苦笑着不知如何解释,后来干脆转身再拿出一份卷子,呈给明昭:“公主,这就是那人的诗赋卷子,您亲自看吧。”明昭抖开那张卷子,却见偌大一张白纸上只有四句诗,二十字。终南yin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sè,城中增暮寒。这一科的题目是终南望余雪,按律当写六韵十二句,而此人却只写四句,根本不合规制,即便是安无忌想录他也是不行的。果然,明昭皱了皱眉道:“此人为何只写四句。”安无忌苦笑道:“我曾让此人重写一次,但是他却只回了我两个字——‘意尽’”“意尽。”明昭喃喃念着,忽而一笑道:“此人倒也有趣,叫什么名字。”安无忌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道:“此人名叫凌凛,表字寄傲”“凌凛。”明昭惊呼出口:“此人不是武举的头名么,怎么……”顿了一顿,明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sè,道:“定中,此人便是今次进士科的头名状元了。”注:“意尽”算是中国古代特别是文学上一个比较有名的典故了,问心稍微的改动一下借用。写终南望余雪的这个祖某人确实很强,搞得我高中特别是高三的时候心里一直在yy,要是高考作文里我也随便写这么几句话,然后再在空白处大大的写上一个“意尽”会是什么后果,不过还好我只是在心里yy,没有学祖某人一样……不然……我的后果除了去当打工妹之外就是老老实实的去上高四……万幸……所以我现在能在大学里打混浪费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