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呢,怎么没来用晚膳。”冷冷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明昭问道。“回禀公主。”抱琴木然回禀道:“奴婢已经去请过了,驸马却说身体不适,不能陪公主用晚膳了。”明沼黯然一叹,今ri见河间王之事是凌凛不知如何知道了,凌凛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昨夜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便是寻常一个人也定要讨回公道的,可是为了拉拢河间王,分化藩王势力,明昭不得已接受了安无忌的建议,安抚河间王,这报仇之事也要不了了之。下午回宫之时凌凛也不与明昭同车,自骑了一匹马说是护卫公主,却远远的坠在队伍的后面,回了凤舞宫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直到现在用晚膳还不出来。抱琴却是个冷人,也不顾一旁的侍书频频的给她使眼sè,还是把那下半句话给说出来了:“只是奴婢认为驸马并没有不适,哪里有身体不适还在喝酒的。”喝酒,明昭心头一阵苦涩,却不愿在侍女面前表露出来,只提起筷子道:“既然驸马身体不适,那就不要打扰他了,少时吩咐小厨房送长生粥过去吧。”可是这一餐饭明昭如何吃得下,挑了两箸素菜放入口中食不甘味的嚼了嚼,便放了筷子说吃饱了,侍书等一众侍女知她心情不好哪里敢劝。侍书在肚中将河间王和凌凛骂了个千回百转之后转身去了厨房,想jing心制点平素明昭爱用的点心稍晚一点进上去。抱琴却依旧一脸的冷然随侍在明昭身后。明昭回了寝殿,吩咐抱琴去趟含章殿将一应邸报奏章底稿拿过来——她参赞朝政四年,所有重要奏折皆是由她先行看过再决定转呈给元鼎还是退回三省办理,这回因为大婚而月余不理朝政,然而底下人习惯尤在,邸报及各种奏章的底稿撰本都送一份至含章殿。这一月下来,大事小事,也不知累积了多少,看来明昭这一夜是打定主意不睡了。抱琴领命去后,明昭也没有唤别的侍女进来伺候,自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透过窗户向左配殿凌凛的居所飘去,最终实在忍受不住,终于放下手中书,向左配殿行了过去。果如抱琴所说,凌凛在喝酒,而且喝得还不少,明昭踏入左配殿之时,立时感觉到一股刺鼻酒气扑面而来,而凌凛,正站在窗前,手持酒壶,冷冷望着自己。在凌凛的脚边,横七竖八的歪着不少酒壶,看样子,已然喝得不少了。明昭皱了皱眉头,还是上前关切说道:“寄傲,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还喝那么多酒,不要喝了,等下小厨房就会送长生粥来,用一点吧。”凌凛冷冷的看着眼前带着关切神sè的明昭,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明昭亦举目与他对视着。慢慢的,凌凛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可是还是举起手中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也不管酒液飞溅,道:“多谢公主关系,不过凛这是心病,只有酒才医得。”明昭神sè黯然,道:“寄傲,我知道你对我见河间王并答应在父皇面前保他及君辰之事很不以为然……”“什么,你居然还要在皇上面前保奏河间王还那该死的家伙。”凌凛本来以为明昭只是答应不主动去找河间王府的晦气,没想到,现在看架势是要把这件事情轻轻拂过,完全当作没发生,至于那二世子君辰,更加会是逍遥自在。“寄傲,你听我说。”明昭苦笑一声,道:“河间王二世子确实很过分,我也一样的很生气,而且按礼律,这般行为也是要受到责罚的。只是现在朝廷上,我的位置似安实危,前往河间王府就是为了拉拢河间王,毕竟多一份实力,以后便多一分安全。若要真的追究下去,河间王非但不能为我所用,反而要成为我的敌人,那就真的不值当了,所以寄傲,你暂且忍耐一下吧。”凌凛脸一沉,冷笑道:“你是储君,大卫以后的皇上,有什么似安实危的,一无人与你争储位,二你与皇上父女情谊深厚,根本不怕皇上什么时候会废了位,待到你登上九五之座之时,天下也是你的,你怕什么。你怕的不应当是朝中这些所谓的势力,而是域外强敌,怕的应当是天下百姓,怕得是应当是治国不当,百姓之水覆了你这至尊之舟,而不是怕这些。党争之乃是亡国之由,你身为储君,非但不制止党争,反而自己结党……”顿了一顿,凌凛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营私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转头继续冷笑道:“那个二世子君辰在封地之内无恶不作,来到京城也是骄横跋扈,十足十的纨绔子弟,按我大卫律,便是杀头,罪行也是足够的,你正好乘机为京城及河间百姓除了这一害,没想到啊没想到……”说完再不言语,只是冷笑看着明昭。明昭一生之中,如何这样被数落过,尤其是被枕边人如此数落,又气又急,眼泪差点便夺眶而出。不过她极力忍了下来,咬着嘴唇反讽回去:“你非河间人,来京城又不过几月,君辰的劣迹怎么了解得如此透彻,今ri上午怕是没有去练剑,是去查实君辰的劣迹,为你报复找个好名头吧。”凌凛xing本偏执,方才那么数落了明昭,心中已然后悔了,只是那一份孤傲却死撑着不肯放,明昭这一反讽,立时将他心中那几分懊悔给冲了个无影无踪,亦针锋相对道:“我看公主殿下不是因为要拉拢河间王,而是安大冼马来做说客的面子吧。”安无忌在昭庆殿之中乃是明昭第一得力之人,明昭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而且私交也甚好,凌凛曾听小太监们说过,明昭多次和安无忌彻夜畅谈,丝毫不顾忌君臣之分,男女之别。他非是圣人,心中自是老大的不高兴,但是那时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生着闷气,后来安无忌替他开解心结,他才知自己误会了安无忌,此时一时气急,却又把压到心底几乎要忘记的心结抛到明面上来了。“你……”明昭没有想到安无忌竟然会说出这般话语,安无忌与她情谊好,这是事实,她也曾听到些龌龊小人的风言风语,说是安无忌是因为她明昭才升官升得如此快的,中伤安无忌是以sè侍人之徒,不过安无忌总是云淡风清的笑笑,表示不用理会。明昭亦是那般心胸豁达之人,虽为安无忌不平,也只是一笑了之,后来权位渐重,这般流言也早已消失不见,此时却在凌凛的口中说了出来。明昭不过是个年方二八的女子,纵使聪明智慧,也不过是个女子,平ri里朝野之上劳心劳力,为了大局忍气吞声,甚至连丈夫受了如此奇耻大辱也不能发作,也要忍下来,只是那一番苦心非但不为人所理解,反而要受自己丈夫对自己品行的无端指责。眼泪登时唰的涌了出来,挥手便是一掌扇在凌凛脸上,怒声大喝一句:“胡说八道。”转身摔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