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yu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一去别经年,魂魄几度来入梦。——改自白居易《长恨歌》明昭五年,九月,是夜。皇宫,凝yin阁。秋夜的凉风轻轻拂过摇曳的树叶,虫鸣蝉唱,繁星漫天。一派初秋夜景,不禁令人沉醉其中。却正是:梧桐叶底见银河,露气当窗冷碧罗。四壁虫声两行雁,不知何处得秋多。——清-陈文述一名宫装女子轻盈的穿过隐于花木从中的小道,仰头望了望上书“凝yin阁”三个大字的横匾,轻轻一笑,与侍立与两侧的内侍侍卫点头示意,方才快步行了进去。上至二楼,那宫装女子停在偏厅入口,敛裾躬身行礼:“皇上。”“华莹回来了啊。”厅内传出一女子声音,却是大卫王朝第十一任皇帝,当今天子,明昭“是。”那宫装女子正是当年明昭敕令武应安在鹰鹄院救下的小宫女华莹。当年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此时已然长成皓齿明眸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这几年,华莹在明昭身前伺候,深得明昭欢心,已经升成了三品女官。而一直伺候明昭的侍书和抱琴现在也只有抱琴在明昭身边了。侍书早在明昭三年就由明昭赐婚,嫁与明昭的贴身侍卫武应安。华莹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行了进去。只见靠窗的一张楠竹睡椅之上,当今天子,明昭正舒适的斜卧其上,背对着她,像是在欣赏远处西海子之上的风光。华莹亦不做声,乖巧在椅侧侍立,随时等候明昭的吩咐。过了好一阵,明昭再度出声道:“圉儿睡了。”“是。”华莹恭谨应道:“殿下睡了,奴婢在那里一直等殿下睡熟才回来的。”明昭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道:“圉儿倒也奇怪,那么多有经验的保母都哄他不来,却单单听你的话,看来朕当年把你叫进来伺候,倒是叫对了。”华莹亦轻笑道:“大概是奴婢与殿下有缘吧。”“是啊,世上之人,千千万万,能相逢相知,都是靠的缘之一字。”明昭颇有感慨的一叹,随即笑道:“不过方才考察圉儿功课,圉儿什么时候学的诗文,还学的李义山的《嫦娥》。”因而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圉儿才能多大,懂得什么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哪个师傅教的,以后传朕旨意,皇长子尚幼,这等诗文,能不教则最好不教。”“是,皇上。”华莹应道:“不过这不是太傅,少傅们教的。今ri殿下来给皇上请安,皇上正好带抱琴姐姐去含章殿与尚书省的大人们议事。殿下见皇上翻阅的诗集放在一边,便取来看,那首诗,正好皇上也在看,殿下以为皇上喜欢,因而特特的让奴婢念与殿下听,记诵于心中,皇上考教殿下功课的时候背与皇上听,也算是尽一份孝心。”“是么,朕是在看这首诗么。”不知为何,明昭的脸上竟不知何时笼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如水月华倾泻下来,映shè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忧郁哀伤:“朕怎么不记得了。”“皇上是在看这首诗。”华莹隐下了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那时的皇上,竟不似往常雍容端庄的威仪之态,显得无比的——忧伤,顿了一顿,华莹接着说道:奴婢记得那时皇上本来在看奏折,却突然说心烦看不下,打发奴婢去寻了诗集来看,皇上似乎特别喜欢这首诗,还连连念了几次呢。”“哦。”明昭忧郁一笑,道:“是的啊,朕记起来了。不过这诗并不算好,只是应了景应了朕心而已。”华莹脸现犹豫之sè,垂下眼帘,过了一晌最终还是迟疑说道:“皇上……您似乎心情不好。”“ri满昃,月盈亏,天地尚无完体。朕心情不好也是很正常的,朕总不可能riri无忧,做个‘无愁天子’罢。”明昭叹道。“皇上说笑了,那‘无愁天子’是前代昏君自封的封号,皇上英明睿智,勤于政务,如今天下安定,海清河晏,怎么可能和那等昏君相比。”华莹自从在明昭身前伺候,明昭就命人教她读书明理,有时候兴趣来了,还会亲自指点一二,加之华莹xing本聪慧,一学便通,短短五年之内,便由一个尚舍局洒扫清洁的粗使小宫女成为了连已经致休的帝师——太傅于永理亦称赞之的宫中才女。因此这一番话既转移了明昭的注意力,又顺口颂圣,极为得体。明昭听了,却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她自小得到的称颂多了,早不在意这些事,转口说道:“华莹学问长进了,不错不错。朕来问一问你,诗中写着嫦娥应悔偷灵药,你认为嫦娥是否真的的蟾宫之内悔恨呢。”华莹侧头略想了一想,回答道:“当初嫦娥窃药,乃是她自己所为,并无人逼迫,既是自己决定之事,不论后果如何,都不应当悔恨。”“不错不错。”明昭微笑道:“果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这样说才好。为赋新辞强说愁才是最要不得的。不过碧海青天,夜夜心寄何处,不由得人不悔啊。”“皇上……”华莹嗫嚅道。“唉……”长长一叹之后,明昭起身行到窗前,背对着华莹:“朕平时也不会如此伤chun悲秋,不过今ri看了几个折子,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的心生感叹。”华莹不由好奇问道:“是什么奏折啊。”随即,她低下头去,道:“华莹知错,华莹不该问。”明昭轻笑道:“这一年多来,你学问ri益长进,整理奏章之事虽不归你管,但是抱琴那里,你也没少去帮忙。问一问,朕还不至于降你的罪。那是刘丞相,吕尚书,定中等人联名上的密折。”顿了一顿,明昭略带嘲讽的一笑,道:“不过是让朕再立皇夫,以保证皇室子嗣罢了。”“啊……”华莹终究还不过是个二八少女,自小在深宫,明昭如此若无其事的说起婚嫁之事,不免还是有些尴尬。“好了。”明昭将手一摆,道:“你不用在这里站规矩了,门外留一个人就可以了,朕想静一静。”华莹张嘴便想答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俏脸微微带了些晕红,低低说道:“皇上可要召萧供奉前来伺候。”“是安司礼让你说的罢。”明昭却反问道。“是。”说起这些事情,华莹毕竟还是小孩子,只能低低应道。明昭再度一叹,道:“也罢,朕也好久没听过他的箫声了,去叫他不必进来伺候,远远的寻个地方,将那箫曲,捡细慢悠远的细细的吹几曲来听也就罢了。”“是。”华莹敛裾退下。“华莹,皇上应了没有。”华莹甫一下到一楼,一脸紧张的司礼女官便靠了上来。身后还站着一名水蓝丝袍男子,眉清目秀,俊美无踌,手持一竿墨竹长箫,亦是满脸期待的望向华莹。此人正是方才华莹提起的萧供奉,明昭三年被举荐入宫,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留在宫中的翰林供奉。不过明昭却也淡淡的,两三个月方才召见一回。华莹脸略略的一红,不过随即便很好的掩盖下来,道:“安司礼好,皇上吩咐,萧供奉在阁外捡细慢的曲子吹上几首,皇上想听。”司礼女官脸上露出失落神sè,那萧供奉却是脸sè不变,一躬身,道:“有劳华莹女官了,广川立刻便去。”少时,一丝细细柔柔的箫声自凝yin阁外响起,却不知来自何处,围着凝yin阁轻轻的绕过几圈之后方才飘入阁中。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当着这秋夜明月,风移影动,虫鸣蝉唱俱无声。华莹只觉胸口发闷,竟说不出的难过,不由的竟想起少年时在尚舍局被人欺凌之事,眼泪几愈夺眶而出,不得已寻了个借口出去,捡了个僻静无人之地哭上了一回,方才好了。附:挖卡卡卡卡卡卡,想砸的尽管砸吧,某做好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