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穆的将军府外一片肃杀之气,但是将军府内却是灯火通明觥踌交错热闹非凡,十六卫的主将除开封神破之外,便只有楚平宇、楚欣两个楚族中人并同右金吾卫颜岱没有来到。宴席此时已过了大半,一众将军都醺醺然有了几分酒意,右武卫刘chun风更是已然醉倒,被方府的下人扶入客房休息去了。“方老将军,来,末将敬上你一杯。”说话的乃是左骁卫霍养仲,此人以中立而名闻朝廷,上上下下关系均是极好,无人不卖他几分面子。“霍将军请。”方穆今天晚上喝得并不多,他举了杯,一口饮下,见一众将军都喝得差不多了,心知时机差不多了,当下咳嗽一声,预备说出事先想好的说辞。正在方穆预备说话之时,方府的管家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行到方穆身前,低声道:“左右卫封将军要进来,小人阻拦不住……”像是验证管家的话语似的,厅外便响起了封神破的声音:“听说方老将军今ri摆下**宴,本将军冒昧,想来讨一杯酒喝。”方穆白眉一拧,霍然起立,尚未说话,一身戎装的封神破便在卫士的簇拥之下,大步行了进来。右威卫武邑乃是武应安兄长,与封神破也有些交情,见封神破行了进来,醉醺醺的端了杯酒起身笑道:“我说方老将军请客怎么少了你封神破呢,来了就好,来……来……来,喝上这一杯再说。”封神破一手按剑,见武邑踉跄着行到他面前,手中酒樽摇晃不定,当下冷笑着取了那杯酒,也不饮下,对着方穆冷然道:“不知道方老将军欢迎不欢迎本将军这个不速之客。”方穆见封神破这阵势,心中暗叫不好,定然是事情败露,不然一贯离群索居的封神破是不会如此的,一咬牙,方穆提高了声音,道:“封将军已经进来,本将是欢迎也得欢迎,不欢迎也得欢迎了。”“这不一样。”封神破眉目之间,煞气凛凛:“若是方老将军不欢迎,那本将军立刻就走。”“是么。”方穆一手按上了从不离身的青罡剑,反唇相讥道:“封将军率一众手下如此张扬来到本将军的将军府,难道就这么走了。”至此,一众被方穆请来赴宴的将军虽都有了七八分酒意,但是方穆与封神破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看了出来,有些心机,酒浅一些的手已经按上了剑,冷眼看着这两人唇枪舌剑,酒已沉了例如右威卫武邑便不禁出声道:“两位将军,这是怎么了,今ri难道方老将军兴致高,请我们一众同袍,又是重阳佳节,二人喝上一杯,不要再这般了。”封神破没有理会武邑,扬眉道:“方老将军不愧是方老将军,猜得不错,本将府中也有个宴会,只是无人赏光,本将此度前来,就是来请客的,若是方老将军要阻拦,本将可是要动武的哟。”方穆哪里肯让封神破将这一干人带走:“那可不行,众位将军都是本将请来的,宴会开始,本将就与众位将军说好了,醉了也不许归,只在本将府中歇息,也锁了他们的车马,要走,那怕是不行的。”“是么。”封神破按剑的手紧了一紧,道:“那本将军要动武呢。”“那本将手下的儿郎正好跟封将军的部下玩上一玩了。”方穆丝毫不让。“将军不让。”封神破问。“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方穆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好。”手一扬,封神破使出了他手中的法宝,大踏步行到厅堂正zhong yāng,南面而立,高声道:“吾皇旨意。”圣旨?一众将军你望我我望你望了一阵,这才想起要跪下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方穆却依旧傲立不动,封神破也不去理会于他,展开黄绫圣旨,亢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霍养仲、楚平宇、刘chun风等十六卫即刻回营整肃军队,无朕手谕不得动一兵一卒,钦此。”“万岁万岁万万岁。”封神破收起了圣旨,朝方穆道:“方将军不领旨?”“可惜本将军这里也有一道旨意。”方穆狞笑道。“天无二ri,国无二主,方将军哪里来的旨意。”封神破喝道:“左金吾卫方穆为何还不接旨,是否想犯上做乱。”“哼。”方穆哼了一声,亢声道:“本将奉太子殿下均旨,勤王护驾,众位将军若能幡然醒悟,殿下登基之后定然不予治罪,且大有封赏,便是封将军,也是一样的。”“吾皇尚未立太子,哪里有太子发的钧旨。”封神破喝道。“太子殿下名曰君讳昕平,先皇武宗与端孝皇后独子,元鼎元年进封太子,天无二ri,国无二主,除了殿下,谁还能继承我大卫江山。”方穆道。“君昕平早在元鼎二十三年被先皇废为庶人,非但不是太子,连皇族也不是,有何资格称为殿下,方穆,你意图谋反,本将奉皇上之命,现在命你立即束手就擒,或许还可以免得诛灭九族,为你方家留下一条血脉。”封神破长剑出鞘,遥指方穆。“哈哈哈哈……”方穆狂笑道:“本将唯一的血脉早在元鼎二十三年便没有了,本将还怕什么,既然封将军执迷不悟,那好,来人。”哐啷一声,青罡宝剑出鞘,喝道:“投降者可免一死,不降者,杀无赦。”史称“甲酉之乱”为期两年的叛乱就在明昭六年的重阳佳节左金吾卫方穆的赏菊酒宴之上拉开了序幕。这一场叛乱先是废太子君昕平暗自从流放地原州潜回京城,勾结楚族中书令楚文森、左武卫楚平宇、左领军卫楚欣、左金吾卫方穆、右金吾卫颜岱、右羽林将军燕旭,在上京城中反动政变,意图逼宫篡位。其后雍王君振鹭会同夏王等五镇藩王,起兵造反。明昭花了两年时间,方才将叛乱平定下去,这是后话了。方穆邀十六卫众将军赴宴本来就有威逼之意,府中也埋伏有不少亲卫,但是好在封神破带来了五百军士,内外交攻之下,终于冲出了方府,不过封神破带入方府的五十名卫士全部战死,在外面接应的四百多卫士亦损伤了不少,连同封神破自己和数名将军也挂了彩,不过好在不重。出了方府,封神破下令不许恋战,且战且退之下到了兰陵坊,这里是霍养仲麾下右骁卫的驻地,方穆的部下不敢追来,封神破一众人才得以喘上一口气。“方穆当真胆大包天,竟然敢造反。”兰陵坊大街上,封神破下令暂时休息裹伤,右威卫武邑左肩上受了伤,坐在路边,以便让卫士替他裹伤,一边恨恨说道。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变,他的那几分酒意,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武将军可还好。”封神破滚鞍下马,关切说道。“多谢封将军了,今ri你若不来,我们肯定会被方穆那老匹夫裹胁,要是方穆那老匹夫利用我们做了什么不利于皇上的事,那我们可都是千古罪人了啊。”武邑尚未答话,站在武邑身侧喘气的左威卫荆不语抢先说道。“是啊,就算我们丝毫不妥协,但是兵符印信都在身上,方穆老匹夫杀了我们,然后再假传命令不利于皇上,那更是容易了。”想起方才的凶险,即使是久经战阵的将军,都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右领军卫戚零心有余悸的说道。“各位将军都在就好了,本将封皇上旨意,对付叛贼,现在各位将军迅速回驻地,整肃军队,一兵一卒皆不得擅动。凡无宫中令牌通行之军,一律格杀勿论。”封神破眉一扬,道:“现在十六卫之中还有哪几位将军未到。”“好象左武卫楚平宇,左领军卫楚欣还有右金吾卫颜岱三人未至。”武邑想了想道。“楚家的人早就和方穆那老匹夫是一丘之貉了。”封神破冷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本将就派人去右金吾卫颜岱那里有一趟,不对啊……右武卫刘chun风刘将军呢。”“天那。”左威卫荆不语惊呼出声:“刘将军早就喝醉了,被抬入了方府客房。”“那刘将军就是凶多吉少了。”封神破面若寒冰:“看来还要派人去右武卫那里整肃一番了。”正商议间,却见一彪人马自崇业坊方向奔来,封神破眉一拧,已经入鞘的宝剑再度出鞘,抢前几步,高声喝道:“来者通名。”“封将军。”来的却是安无忌,他纵马奔到封神破面前,却不下马,只伏在马背上喘着粗气:“右金吾卫颜岱……颜岱反了。”“什么……”封神破惊呼道:“颜岱反了,怎么会……”“颜岱是雍王的人,我们竟然才知晓。”安无忌气息平定了一点:“我奉命帅宫中侍卫去护卫林大将军,但是颜岱竟然……”“竟然什么。”霍养仲虽然以中立而闻名朝廷,但是他却是林祖威一手带出来的,听见林祖威有事,连忙抢上前来,大声喝道。“颜岱调了三千兵马围攻林府,林大将军他……”安无忌握紧了拳头,悲愤非常:“我本想拼死护林大将军杀出来的,但是林大将军行动不便,他为了救我,自己却……”“林将军……”林祖威成为军方之首,不仅仅战功赫赫,也是许多年轻一辈将军的恩师,像霍养仲,干脆就是林祖威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听到林祖威的噩耗,这些在刀光剑影之中丝毫不惧的铁铮铮的汉子却不禁洒下了热泪。“好了。”封神破冷喝道:“血债须由血来偿,颜岱竟敢加害林大将军,我一定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对,还有刘chun风将军。”左威卫戚零接口道。“皇上有旨,外城由封将军统一指挥,不过封将军,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简单说与我听,我要回去禀报皇上,另外还有什么布置,也一并告知于我。”“好。”封神破干脆利落的一点头,用剑在地上画了张上京城的示意图,道:“方穆已经反了,刘chun风将军麾下的右武卫恐怕也落在了方老匹夫的手里,不过还在其他将军都无甚大碍,现在反了的是方穆麾下的左金吾卫、楚平宇麾下的左武卫、楚欣麾下的左领军卫、还有颜岱麾下的右金吾卫。霍将军。”封婶破唤道。“在。”既然明昭已经让封婶破指挥外城,那其余的十六卫都算是他的部下,因此霍养仲躬身道:“末将在。”“命你率左右骁卫平定左金吾卫方穆之叛乱,并调出二十军府,协助右威卫武邑将军平定左武卫楚平宇之叛乱。”“是。”“武将军可曾听清楚了。”封神破转向武邑。用袍角包裹好左肩伤口的武邑躬身道:“末将听清楚了,请封将军放心。”“左威卫荆不语将军听令。”“末将在。”“令你率军平定左领军卫楚欣之叛乱,本将会命人率二十军府协助于你的。”“请将军放心。”荆不语一躬身:“不必将军协助,末将一定将楚欣人头献与皇上。”“右领军卫戚零将军听令,令尔监视刘chun风将军麾下右武卫,一有异动,立刻平定。”“是。”“本将亲自去捉颜岱小儿,众位将军,勤王护驾,为林大将军报仇之重任就在众位肩上,请众位一定要尽心竭力。”封神破心中暗暗说道,高大哥,外城有我在,不会出事,宫内,就靠你了,千万不能出事啊。“勤王护驾,为林大将军报仇。”众人齐声喝道,今夜的上京城,定然是要用血来洗刷这座巍然百年的名城了,不知明ri,太极殿的龙椅上,坐着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