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严阵以待

7月的午后，仍然有着炙热的感觉，阳光打在地面上，散发着一种隐隐的泥土焦味。从江安村通往江安县的泥土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那轮子带起些许尘埃，便四下消散，越发增加了空气中的干燥。在这样的天气里，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选一棵茂密的大树，悠闲的坐在树荫底下，或者是喝茶，或者是闲聊，或者干脆睡大觉。如果在这种时候赶路，坐在有遮挡的车里还好点，如果是赤脚走路，那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如果没有急事，没有人会干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和老天过不去嘛！按照往常，是绝对很少有人这样干的，特别是在村民向来很少有急事赶到县里的江安村。但今天似乎不一样。这条只有五米见宽的道路上，出现了不少村民。有的开着摩托车，有的踩着单车，更多的是走路。男男女女，从十多岁的少年，到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或者穿着普通的农活粗衣，或者是特地穿上了逢年过节时才有的衬衣等新衣，或者是一身外出旅行的悠闲打扮，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人的手臂上都绑着一条红sè的布。就像是一条红绳，把一个个珠子串成一条璀璨的项链。这条红布，让这些原本好像各不相干的人，一下子形成了一个具有明显标志的整体。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人除了这条红布之外，脸上无一不是带着一种坚决和果敢，让人相信，纵使此刻头顶上是更加猛烈的红ri。或者是骤雨狂风，也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人群从村口开始出现，井然有序的朝着县里的方向行进，而且人数在不断的增加，只看到头，看不到尾。偶尔从旁边经过的人无不为之侧目。为之惊异。怕惹麻烦的人赶紧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好奇心强者会偷偷的问一问发生了什么情况，自然有村民大声的回答：“去县里讨说法！”去县里讨说法？略一思索，旁人马上明白了这些江安村的村民是为前几天的事情而去的，可不是吗？前两天江安村的村委大楼被包围，死了一个人，抓走了三个！更有许多闲暇无事又好事者，开始跟上这支队伍，看看事情的发展会是如何的。江安村村民到县里讨说法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的鸟儿，一下子高飞远去，落入无数人的耳目中。这队伍长长绵绵，粗略的看上去应该有一两公里长，人数有两三千人。这么多人，如果一下子冲到了县里，那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何况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人，而是素来以彪悍威名远播的江安村村民。他们一出马，肯定是雷霆手段。绝不会轻易罢休的！江安村要出大事了！在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个反应是：县zhèngfu会受到怎样的冲击，当官的要怎样应对？在他们看来，历来以懒散、无为著称的县zhèngfu，这次肯定是措手不及，铁定要吃个大亏了！许多平ri对zhèngfu的某些行为作风早有不满的人。便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看着这条长长的队伍稳步向前，就像看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不久之后能够随着其漫天的烟火发泄心中的怨气。队伍已经穿过了村口到县城之间的路，马上就要达到县子入口，过了县子的入口。再走个两公里，就是县zhèngfu和负责江安村辖区的南村派出所所在地！但令许多人跌破眼镜的是，在县子入口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在四车道的道路上，围起了双重的路障，旁边停着三辆还在闪着jing灯的jing车，二十多个身穿制服的jing察，以及十几个zhèngfu工作人员摸样的人也站在路障后面，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有眼尖的村民立刻认出，站在那些人中间一个秃顶的中年的身份——江安县负责公安、治安这方面的副县长王德涛！而在他身边的，还有县公安局、信访办等一些zhèngfu部门的负责人，看来，江安县不是毫无准备，而是早有防备，并且已经排兵布阵等候了！江安村的村民见到这副景象，也并不惊讶，人群在路障的前面三十米处自然停了下来，并且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不断的走上前，护到了队伍前面。然后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站到了前面几排的人群中，隔着几十米的位置，和王德涛等人对峙着。尽管身边停着几辆jing车，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jing察，另外还有二十多个随时可以候命的各单位人员，但王德涛的心里还是没底。自从昨天接到上级紧急指示，要严防江安村今天下午的大规模群体行动，他就在县长的嘱咐下，召集了一些相关部门的人，按照以往村民集会几十上百人的常见规模的应对规格，布置了这种应对的方案，从中午前后就来到这里进行堵截。按照县长所说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县子的入口处将他们截住，把问题控制在江安村的范围内，不让问题扩大化！他心底并不认同这种想法和做法，如果按照前两天的那种规模，这几十号人根本就不够看。而且今天下午如果真的有大规模的行动，人数肯定是吓人的。如果是他来决定，他肯定会将县里面的大部分jing力都调遣过来，甚至必要时向江安市里面说明情况，请求增援！但问题是他不是一把手，现在县委书记不在，这些事情是县长说了算，而且他理解，年纪还不到五十的县长，进取心还是比较强烈的，不想让上面的领导觉得他能力不行，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在炎炎夏ri中，在不断的抱怨中，王德涛和几十个人辛苦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队伍出现在了眼帘中。尽管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而且统一佩戴红布，看样子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跟两天前的那种闲散的个人行为完全不同！除了村民，似乎还有一些拿着摄像头、一身行头打扮的人，看样子是记者！这一下，他们的头就更大了。对方人多，势大，还有强力外援，这仗，还怎么打？就好比一个民兵地下小分队去伏击对方一个训练有素的装甲师，有胜算吗？！对方来到了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就停下来，一些年轻人站到了前面，还有一些似乎身份特殊的人也来到了靠前的位置。没有口号，也还看不到标语，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到了自己这些人的对面，一道道坚定且愤怒的目光不断的投shè到自己的身上。汗水渐渐从额头、手心、后背冒出，王德涛感觉身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难受。所谓的无声胜有声，沉默有时候才是压力最大的时候。终于，王德涛忍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开口，自己这边的人恐怕会承受不住这种氛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力和响亮：“乡亲们，我是王德涛，有问题按法律途径来解决，不要鲁莽，不要冲动！”这时，对方第三排的人群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声音：“王德涛，你们如果答应我们三个条件，我们可以马上回去！”王德涛认真一看，辨认出那人正是昨天上级的情报中提到的一个对方带头人张文胜，便问道：“文胜你好，什么条件？你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