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奇道:“我杀你做什么?我又不想要那东西。”纣老怪大奇,用力仰起头,盯着陈敬龙,喘息道:“你刚才想必也听到,有了这东西便可成为天下霸主,你怎么会不想要?”陈敬龙忽觉滑稽,笑道:“什么天下霸主?你拿了那东西,现在却坐在地上起不来,又算得上什么霸主了?”他从没近距离见过纣老怪,此时仔细看去,见他六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焦黑精瘦,模样也并不很凶。纣老怪叹道:“我还没弄清楚那东西的奥秘所在,却不是那东西没用。你真不想要?”陈敬龙摇头道:“当霸主又有什么好?就算那东西有用,你们拿着当宝物,我却偏偏不稀罕。”纣老怪愣了半晌,缓缓说道:“就算你不要奇牌,可只要你今晚杀了纣老怪,明日便可名扬天下。嘿嘿,少年成名,有谁不想?”陈敬龙笑道:“我连霸主都不想作,还在乎一点虚名吗?你这人当真有趣,别人遇到危难,千方百计想要活命,你怎么千方百计诱我杀你?”纣老怪盯着他用力看了两眼,说道:“你当真不是来杀我夺牌的?”陈敬龙道:“我若要害你,早就动手了,还在这跟你废话么?”纣老怪这才信了,缓缓点头道:“嘿,像你这样没有半点贪心的人,我以前还从没遇见过!既然你不想要这东西,又到这来做什么?”陈敬龙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不做什么,只是来看看热闹。现在热闹也看过了,我要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纣老怪叫道:“且慢。”陈敬龙回身问道:“你还有什么事?”纣老怪略一沉『吟』,说道:“即然你并非想对我不利,我便请你帮个忙。”陈敬龙皱了皱眉,奇道:“你的本领大的很,还要我帮什么忙?”纣老怪苦笑道:“我现在连动都动不了,还有什么本领?我想请你把我藏起来。”陈敬龙心中奇怪:“为什么要藏起来?”马上想到:“他是怕尚自高去而复返,就算尚自高不来,随便来个想抢奇牌的人便要了他『性』命。我既然救他,自然应该救到底。”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纣老怪怒道:“你不帮便不帮,难道纣老怪是受人胁迫之人么?我虽然是个恶人,但你若想利用我做什么坏事,那可打错主意了。”陈敬龙摇头道:“不是要你做坏事。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出手不再那么残忍,动不动就取人『性』命。”纣老怪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愕然半晌道:“刚才我不杀他们,他们必定会杀我,哪里还有容情的余地?”陈敬龙道:“我不是说这些人。当日你在镇东密林中杀人,用火球烧人家脑袋,不觉太过歹毒了吗?就算你要抢东西,把人打倒抢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人『性』命不可?”纣老怪又愣了一愣,愕然道:“原来那日的事你也看到了。”陈敬龙点头。纣老怪叹了口气,微微出神,缓缓说道:“弱肉强食,又有什么残不残忍了?纣老怪手段狠毒,人人痛恨,可当年那人对我更加狠毒十倍,又有谁说过他半句不是?”说着脸上神情又怒又恨,咬牙切齿,似是想起了什么大恨事。陈敬龙听他这两句话说的凄凉惨痛,心中大觉奇怪,但不愿卷入江湖是非,只能强忍住不问。纣老怪很快回过神来,正『色』道:“纣老怪并不怕死,但大仇未报,不能现在就死。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用毒招,少伤人命。”语气甚是诚恳。陈敬龙大喜,欣然道:“这就好了!”弯腰将他背起,将那火红魔杖拾在手中,问道:“藏在哪里好?”纣老怪道:“不用太远,你在这附近找个低洼之外,把我放在里面,再往我身上撒些泥土遮盖便成。消魔化力粉的效果不能持久,我只要一个时辰便能恢复行动能力,黑夜之中,没人能发现的。”陈敬龙答应一声,负着他向客店方向行走,问道:“你最后用的那招真是厉害,叫什么名字?”纣老怪答道:“那叫炎蛇缚,专门用来偷袭。以之对付一般武者,几乎百发百中,但遇到高手时便不管用了,魔力在土里传送时会被察觉出来。”陈敬龙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招防不胜防,必定可以天下无敌呢。”纣老怪轻笑道:“天下哪有无敌的招式?真正的高手对决,比的还是魔力深浅,招式倒是次要的。”陈敬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中有些难过。走出不足百丈,便见到一个沉坑。陈敬龙将纣老怪放进去躺好,问道:“这里行吗?”纣老怪道:“极好!尚自高如果回来,见不到我定会大吃一惊。他见我离去,必定以为我会远远逃开,断不会在这附近搜索。”陈敬龙将魔杖放在他身边,随即推土将他掩上。那坑边泥土甚松,陈敬龙在他身上薄薄盖了一层,只『露』出鼻孔在外呼吸,又从附近扯来几把野草『插』在上面,用鞋底抹去泥土被移动的痕迹,见再没什么破绽,吁口气道:“好了,我走了。”纣老怪在土里应道:“多谢!”只是不敢太过张口,嗡声嗡气的不甚清楚。陈敬龙转身向客店方向走去,心中只觉救了一条人命,大是兴奋,忽地想到:“出来这么久,商容儿必定急死了。”急忙迈开大步,向客店疾奔。等回到客店,商容儿果然急的发疯。陈敬龙刚坐到床边,脸上已被甩了一记巴掌,幸好商容儿身体无力,这一记巴掌不算太重。陈敬龙抚着脸愕然道:“干什么?”商容儿皱眉瞪眼,咬牙切齿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想丢下我不管么?我……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话未说完,眼睛一眨,两滴泪水流下,挂在脸上,与神情大不相符。陈敬龙见她刚才扬手挥掌,已将被子掀在一边,冻的浑身发抖,忙给她盖好,笑道:“刚才的事情真是很惊险刺激!你别哭,我说给你听。”商容儿听他说的厉害,跟着紧张起来,连声催道:“快说,快说。”已经忘记自己正在发怒。陈敬龙将方才所遇之事细说一遍,娓娓道来。商容儿听得聚精会神,直到他全部说完,才长长吁了口气,叹道:“想不到方才这一会儿,已经有四十多个武者死于非命!我爷爷说那霸主奇牌是惹祸的根苗,真是半点也不错!”陈敬龙问道:“容儿,血寇是什么?”商容儿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傻瓜!咱们轩辕族南方,有个血族,你知道么?”陈敬龙急忙点头,说道:“这我知道。驼叔说,他们领土不大,人口也少,跟咱们轩辕族相差甚远。”商容儿点头道:“据说血族领土还不足咱们轩辕族的十分之一,人口差得更是远的多。”陈敬龙道:“原来这样小。”商容儿道:“可不是么?可就是这样一个小种族,居然对轩辕族心存不轨,总想侵占我们的领土。”陈敬龙笑道:“这不是作梦么?我们轩辕族比他们大了这许多,怎会让他们欺负?”商容儿摇头叹道:“唉!怎会让他们欺负?咱们早给人家欺负的狠了,只是你住在山里,不知道而已!这几十年来,血族许多流氓地痞、恶棍凶徒组成一些或大或小的队伍,到轩辕族领地行凶作恶,便是我们所说的血寇了。”陈敬龙惊异道:“他们这样胆大?”商容儿恨声道:“何止胆大,他们在我轩辕族境内杀人放火、**掳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他们抢劫村镇,攻击县城,把粮食钱财全都抢走,老弱病残杀死,青壮劳力掳去当奴隶,年轻『妇』女抓去供其『**』乐。朱雀地区与血族相接,所受侵害最为严重。我二叔去过那里,他说近年血寇越来越猖狂,现在除了朱雀城未受『骚』扰之外,朱雀其它地方都在血寇铁蹄肆虐之下。如今的朱雀境内,已经是尸骸遍地,十室九空了!”陈敬龙大怒,霍地立起身,叫道:“血寇这样猖狂,朝廷怎么不出兵抵抗?”商容儿冷笑道:“哼,当今朝廷,君主荒『**』无道,官员贪脏枉法,还有什么好人了?他们只知欺压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供其享乐,生怕与异族发生冲突,打起仗来,影响了安逸生活。血族君主对血寇支持的很,不但供给他们武器、物资,还对咱们朝延施加压力,不许干涉血寇活动;咱们朝廷不敢得罪血族,不但不敢抵抗血寇,还处处维护他们。有些仁人志士不甘血寇欺凌,奋起抗击,朝廷便说这些人影响两族友好,居心叵测,安上一个叛逆的罪名,加以镇压。嘿,正所谓:人必自侮而后外人侮之。若不是朝廷如此无能,血寇又岂敢猖狂?”陈敬龙恨道:“原来朝廷这样坏!我若有能力,先把这些昏君『奸』臣都杀了。”商容儿皱眉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爷爷说,朝廷虽然不好,但毕竟是朝廷,咱们都是朝廷的子民,若与朝廷为敌,那便是犯上作『乱』,是大大的不忠!”陈敬龙心中不以为然,却不知如何反驳,岔开话题问道:“长缨会又是什么?”商容儿思索半晌,皱眉道:“没听说过,我可不知道了。”陈敬龙笑道:“哈,还说我是傻瓜,原来你知道的事情也不很多!”商容儿嗔道:“爷爷没说过,怎能怪我?”陈敬龙问道:“血寇的事,你是听爷爷说的?”商容儿点头道:“当然了。爷爷说,血寇的事全轩辕族人都知道。你怎么会没听说过?”陈敬龙笑道:“我和驼叔住在山里,从来不与外人来往,哪里会知道?”忽然皱眉,喃喃自语道:“近几年驼叔常在外面,应该能听说过一些,怎么从没对我提起?”商容儿笑道:“跟你说又有什么用?他或许忘记对你讲了,或许明知无用,没必要跟你讲,便没有说起,这又有什么稀奇?”陈敬龙只觉有些不对头,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头绪,只好抛开,笑道:“不管怎么说,长缨会既然对抗血寇,必定是好的;纣老怪不伤害长缨会的人,必定是好人。这次救了他,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商容儿不以为然道:“他伤了尚自高,便是与朝廷为敌,算不得好人。”说到这里,忽地脸『色』一变,叫道:“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