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见她眼神古怪,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楚楚摇头道:“没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性』情温和,没想到会说出这样凶狠的话来。”陈敬龙挠头道:“我倒不是凶狠。林通和那些恶少,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可惜。我虽然不愿意杀人,但为了容儿安全,说不得,只好狠下心了。”一提到商容儿,思念之情又起,忙分开心神,催道:“楚楚,你快讲下去。”楚楚点点头,继续说道:“林玄得知消息时,追杀你们的人已经去了很久。林玄怕他们当真杀了你们,急忙赶去阻拦……”陈敬龙笑道:“林玄深明事理,不许手下胡作非为,很有正气。”楚楚冷笑道:“很有正气?你当他真是怕手下杀人吗?若不是商容儿的爷爷十分了得,他绝不会赶去阻拦的。”陈敬龙愕道:“林玄当时便知道容儿的爷爷是谁?”楚楚道:“林玄十分精明,遇事怎么会不询问清楚,再做打算?你们在酒楼上曾对林通说过商容儿身份,既然林通知道,林玄又怎么能不知道?”陈敬龙听她说的很有道理,猛然想起:“难怪我要林玄给商家送信时,心里有一种奇怪感觉。他从没表现出知道容儿背景的样子,可是我要他给玄武商家送信,他却毫不奇怪,分明早就知道。这件事上,他表现实在不合情理,我当时有所感觉,却没有想得明白。他知道容儿背景,为什么要瞒我?”隐隐觉得事情果然有些不太正常,喃喃道:“他……他去时并没提过,我只当他不知道。”楚楚道:“我当时不知道商老爷子是谁。不过,林正阳父子说到他时,十分重视,自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刚才听那神木教人说起,我才知道他是六大高手之一。林玄说,商容儿如果受了伤害,商家为她报仇,神木教必定会有极大的麻烦;因此,才赶去阻拦。林正阳说他处置很是得当,着实夸赞了几句。”陈敬龙皱眉道:“林玄当时为什么要装做不知道容儿身世?”楚楚道:“那天林玄赶到时,远远便望见许多神木教众兵刃出鞘,围着几名男女。林玄生怕动起手来,伤了商容儿,急忙大叫‘住手’。等他到了近处,却看见地上躺了三具神木教众的尸体;其中一具的死状,竟好像是中了江湖上传说的嗜杀魔头纣老怪的独门绝学‘焚颅弹’。林玄心思极快,见人圈里站着一位黑瘦老者,手里持着血红魔杖,立时猜到他便是凶名昭著的大魔头纣老怪。”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沉『吟』道:“公子,我知道你跟那纣老怪关系十分密切。我不懂江湖事情,只是把当时听到的转述出来。他们怎样说,我便怎样说,他们说纣老怪,我便也只能说纣老怪。我不知道他真名叫做什么,可不是对他老人家不恭敬!”陈敬龙急着听她讲述,哪顾得上这些皮『毛』问题?催道:“你继续说就是,不用在乎这个。”说完了话,心里忽然又觉奇怪:“我跟大哥的关系密切,怎么连楚楚都知道了?”楚楚回忆一下,接着说道:“林玄本领虽然是父亲亲传,但毕竟年轻,魔力不够深厚,自知还远不是纣老怪的对手;一认出纣老怪,知道那大魔头冷酷凶狠、出手无情,见他脸『色』不善,怕惹他动手,急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飞快思索脱身之策。林正阳年轻时与纣老怪相识,对他『性』情深为了解,也曾说给林玄听过。林玄知道纣老怪喜欢正义之人,便装模作样,训斥手下,表现的正气凛然,果然让他大生好感,消去杀害之心。纣老怪是老江湖了,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林玄怕他猜出自己此行只是为神木教打算,而并非真正侠义,因此只能装做不知道商容儿身世背景,根本不敢说破。”陈敬龙点头道:“原来他当时已经猜到大……纣老怪是谁。我只当他仁心侠骨,是个直爽汉子,却没想到他城府这样深。不过,他为了保命,动些心机,也属正常。”楚楚当时并没在场,此时能说的头头是道,与当时情形半点不差,自然是从林正阳父子谈话中听来的,绝非信口胡言。陈敬龙对她所说并不怀疑,但心中仍不大相信林玄是个坏人,因此找借口为他辩白。楚楚也不反驳,略一思索,问道:“林正阳平时提到江湖中人,都不大放在眼里,但一提到纣老怪,便显得有些紧张。那个纣老怪很厉害么?”她不知道这个令神木教主都有些忌惮的“大魔头”究竟是何许人也,心中很有些好奇。陈敬龙点头道:“当然厉害。”楚楚奇道:“难道比林正阳还厉害?”陈敬龙迟疑道:“这个……恐怕还没有吧。”楚楚微一摇头,纳闷道:“那林正阳为何紧张?奇怪,奇怪!”寻思片刻,想不明白,只好抛开,继续讲道:“林玄见自己『性』命无忧,放下心去,便又算计怎样才能保住手下『性』命。他本想将林正阳与纣老怪的交情当做最后一道保命符,此时既然自己不需要了,便用在手下身上。果然,提起林正阳,纣老怪将那些神木教众也一并放走了。”陈敬龙道:“他这样做,虽然动了心机,但只是为了救人,不能算是坏事。”楚楚“哼”了一声,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不必替他说好话了。他是不是好人,你听完我说,自然明白。他保住『性』命,又救了手下,却仍不满足。他知道纣老怪身上有一块什么霸主奇牌,很想抢夺,可自知不是纣老怪对手,不敢明抢,只好又动心思。临走时,他送给你们马匹,你当是好心么?他是怕失去你们行踪,无法抢夺奇牌。神木教的马匹都有独特烙印,你们骑着那些马,便等于带着让人辨认的标记,只要找到马匹,便可以找到你们了。”陈敬龙惊道:“他居然……居然想抢夺奇牌?”楚楚不答,继续讲道:“他怕纣老怪生疑,不敢『露』出急于离开的神情,所以与你和商容儿聊了几句。可是,与你们分手后,他却是一路催马,急奔回城,想通知林正阳去追赶夺牌。回到神木教总坛后,他想起在纣老怪面前走了一遭,不禁有些后怕,所以回自己房中稍坐片刻,稳定一下心情;这才让我留了意,去听了他与林正阳的谈话。”陈敬龙回想起来,当日林玄离去时,确是显得有些匆忙,与他先前的轻松随意大不相同,不禁对楚楚所言深信不疑。但想起林正阳并没有很快追去,又不禁有些纳闷,问道:“他对林教主说过后,林教主便去追赶我们了么?”楚楚摇头道:“没有。林正阳年龄更大,比他儿子更加沉稳。他听林玄说完经过后,沉『吟』了好长时间,然后,命林玄将消息飞鸽传书,通知汪明道……”陈敬龙大吃一惊,喝道:“什么?汪明道?”楚楚点头道:“我不知汪明道是什么人,不过,林正阳当时是这样吩咐林玄的。他说,这件事情不能让四大天王得知,没办法请他们帮忙,林玄本领又差得太多,帮不了什么;纣老怪本领不弱,单打独斗,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只好让十三寨的替死鬼们去跟纣老怪拼个两败俱伤,到那时自己再出手,便可以轻松夺到奇牌了。”陈敬龙听到这里,心中原来隐隐存在的一丝疑『惑』登时明白:“难怪林正阳对我讲述去客栈的原由时,我心里也有奇怪感觉。大哥杀了一人,尸体暴『露』了行踪。许多人都在寻找大哥,可都找不到。他们只是盲目去找,哪能轻易撞上?那个什么梨山双杰,想必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林正阳和十三寨主却能准确的寻去客栈,原来是认出标记。那马匹拴在客栈外,远远便能见到,自然容易寻找。”他这才确信林正阳当真有夺牌的打算,心里不禁扑通通『乱』跳,暗叫:“原来如此。张肖所疑果然不错,一个马夫,怎会用飞鸽传书,与人聊天?却不知他猜没猜到,通知汪明道的人,居然便是神木教主本人。林正阳这番安排当真厉害,十三寨主可不是去找大哥了么?幸好容儿的『奶』『奶』提前出现,通知大哥离开了,不然,十三寨主寻到,必定是一场血战。打到最后,大哥寡不敌众,被『乱』刃分尸,十三寨主死去几个,剩下的也拼得没了力气,这时林正阳现身夺牌,谁能拦得住他?这林正阳好深的城府,好毒的计谋!”楚楚见他脸『色』变幻,似怒似恨,劝解道:“你气也无用,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吧。”陈敬龙长吸口气,缓缓吐出,勉强按捺心中愤怒,问道:“林正阳救我回来,是想从我口里得知大哥下落吧?他为什么始终不开口问我?”他虽然朴实单纯,却并不愚笨,此时知道了林正阳的阴谋,便立即明白他救自己回来的用意。楚楚道:“大哥?噢,你是说纣老怪。林正阳不亲口问你,是怕惹起你的疑心,以至前功尽弃。神木教总坛侍女不少,却偏偏让我这伺候二公子的人改为伺候你,难道会没有原因么?”陈敬龙皱眉道:“他让你套我口风?”楚楚轻轻点头,说道:“林正阳救你回来后,找我谈了许久,要我为他做一件事情。我问他做什么事,他便要我从你口中套问纣老怪下落。他说,你受十三寨主『逼』问,虽然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却仍不肯吐『露』秘密,是个硬骨头,严刑拷打对你没用;钱财、女『色』诱『惑』,十三寨主也都用过了,全不管用,也不必再试。你为了保护纣老怪,宁可自己死,极重感情。对你这样的人,万万急不得,只能先与你熟悉,待你没有了戒心,闲谈之中,再慢慢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