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家手臂用力,收回长剑。剑一离腹,三眼猫一声大叫,身体慢慢软倒。黄守家叹道:“就算有三只眼睛,猫也终究是猫,到底不是犬的对手。老黑,你碰上我,算你运气不好!”转对陈敬龙道:“公子,你们捉住我后,不夺去我的兵刃,真是大大的明智之举!”陈敬龙笑道:“我们不夺你兵刃,只是觉得你已经受制,不必再多此一举,可没想到你会帮我杀敌呢。”楚楚喝道:“公子,夜长梦多,闲话少说。快将其他人打发了,一个也别放走。”陈敬龙叫道:“不错。”挥剑刺向一名神木教众。那人见利剑刺来,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其他众人见他逃走,互相对视一眼,发一声喊,也跟着仓惶逃去。那大腿受伤之人奔跑不快,连摔了几个筋斗,连钢刀跌落都顾不得拾起,显是惊慌已极。其实黄守家方才一击,全是占了出敌不意的便宜,当真要负着楚楚,同时持剑自卫,却是力所不及了。这些神木教众若再围攻,陈敬龙穷于应付,最终仍是非输不可;但他们一见头领死去,顿时没了主心骨,不自禁的心里发虚,再听楚楚说话,明显将已方众人当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心里压力大增,所以惊慌恐惧起来,全没工夫衡量双方实力,只顾逃命。陈敬龙愣愣望着众神木教人背影,奇道:“他们怎会这样害怕?”楚楚笑道:“我说一个也别放走,正是要他们感觉实力与我们相差太远,彻底打消他们反抗的念头。你当我是『乱』喊的么?”陈敬龙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觉得奇怪呢,你明知我没有能力将他们尽数全歼,怎会喊出这样的话来。”楚楚道:“公子,他们逃走,定会再引人来。咱们快些离开这里才行。”陈敬龙道:“正是。咱们快走。”迈步便向道下走去,想要在野地穿行,绕过黄叶镇。楚楚叫道:“敌人片刻即来,咱们冲进镇子里去。”陈敬龙寻思一下,道:“你说的对。野地积雪,会留下足迹,无法摆脱敌人追踪;镇子里人来人往,倒不容易被人盯上。楚楚,你见事总是比我更明白一些!”当先向黄叶镇走去。走出不远,见到那大腿受伤的教众丢在地上的钢刀,微一寻思,拾在手里。楚楚命黄守家拾起藏着利剑的草束交给自己,然后快步跟上陈敬龙。刚行到离镇口百余步处,只听镇里一片叫嚷喧哗之声,跟着一大群人涌了出来。这一群人至少二、三十个,都手持兵刃,身穿青黄双『色』服,最前面的几个,正是方才逃走的几人。他们望见陈敬龙三人,大叫大嚷,加快脚步奔来。陈敬龙惊道:“这么多人!”楚楚凄然道:“没想到他们来的这样快。公子,咱们这次是『插』翅难飞了!”陈敬龙沉声道:“黄大哥,你背着楚楚,快些逃命去吧。”黄守家哭丧着脸,叹息道:“逃不掉了!不然,不用你吩咐,我已经跑了。唉!你们算是把我害……”说到这里,忽然一愣,愕道:“公子,你叫我什么?”陈敬龙道:“你虽是被迫,但毕竟帮了我们太多。我叫你一声黄大哥,也不为过。我去缠住他们,你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快走吧。”说完抽出利剑,深吸口气,冲向众神木教人。黄守家赞道:“临危不惧,是条好汉!”转身想要逃向野地。刚一迈步,楚楚将草束横在他颈上,喝道:“站住,你再逃一步,我便斩断你脖子!”黄守家顿足道:“姑『奶』『奶』,不逃走,在这等死么?公子虽然勇猛,可也不是这许多人的对手。”楚楚叹道:“他若死了,我再没有可以依靠之人,终不免沦为别人奴婢,就算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与公子,生死与共。黄大哥,你将我放下,自己逃命去吧。”黄守家愕道:“你也叫我黄大哥?”楚楚道:“黄大哥,多谢你一路相助!我给你吃的,只不过是粒珍珠,并不是什么九虫蚀骨丹。你并没中毒,不用再担心,这就走吧。”黄守家将信将疑,道:“你所说当真?”楚楚凄然笑道:“我死在眼前,还骗你做什么?他们只想捉公子和我,你将我放下,他们不会去追你的。”黄守家知她所说不假,两手一松,将楚楚放下,纵身逃向野外。楚楚凝目看向陈敬龙背影,将草中利剑抽出,只等陈敬龙一死,便往颈上一勒,自刎当场,免得被人捉去,再受凌辱。陈敬龙疾冲向前,离众神木教人越来越近。众人见他不逃走,反迎上来,都有些惊讶;又见他威武彪悍,神情中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厉,都不觉有些畏惧。陈敬龙冲到众人跟前,内力运足,大吼一声,左刀右剑,大开大阖,杀入人群。他此时不用护着别人,随意挥洒,大感痛快。一招“飞流直下”,将一名神木教人招架的长剑生生劈断,刀式不停,将那人从头至胸,半个身子劈为两半;长剑格开劈来的一刀,翻转疾刺,一招“横空出世”,又将一名神木教人由胸至背,刺个对穿。便在此时,一人挥剑刺向他右胁,陈敬龙不闪身躲避,半蹲下去,任来剑刺中自己右肩,利剑直指,刺入那人小腹;跟着钢刀反撩,将一名刺中自己左大腿的神木教人肚子剖开……众神木教人见他势若疯虎,一上来便是拼命的打法,眨眼间连杀四人,势不可挡,都觉惊慌恐惧,纷纷退避,不敢靠近。陈敬龙不依不饶,主动出击,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直如虎入羊群一般。众神木教人被杀的心惊胆颤,又怕担上畏敌脱逃的罪名,不敢当真逃走,只能小心翼翼,尽量与陈敬龙保持距离,居然没人想到去捉楚楚。此处离镇子极近,不时有百姓往来,见到打斗,有些胆大的便站在远处观望。这些人中,胆量大小也不相同,胆子相对小些的,便离的最远,胆子更大的,便又稍近一些,只有一个满脸短须的樵夫胆子最大,担着一担干柴,只在战圈外七、八丈处驻足,观看打斗。斗了片刻,陈敬龙背上又受两处剑伤,右臂也被刺了一枪,鲜血不住随着手臂舞动甩在周围众神木教人身上;但他也又杀了五人,还把两人斩成重伤。那两名伤者虽然未死,却也只能爬到圈外喘息,再没有出手之力。陈敬龙眼力、反应、速度均超过这些神木教人许多,虽然受了数处创伤,但都避开了要害,而且并不很重,对战斗力没有太大影响。那些神木教人却对他越来越惧,抵抗越发无力。终于一个神木教人太过害怕,跃出圈外,想要逃走,可刚跑出两步,却看见了远处站立的楚楚,登时改变主意,向楚楚奔去。楚楚见有人向自己奔来,叹了口气,将利剑横在颈上,只等他到了跟前,自己将林正阳父子的所作所为痛斥一番,便即自刎。那人很快便奔到楚楚身前四、五丈处,停住脚步,喝道:“你别做傻事。教主只传令活捉你们,可没说要取你们『性』命。你何必自寻死路?”楚楚暗道:“林正阳对霸主奇牌还未死心,要活捉我们,想从公子口里问出纣老怪下落。”冷道:“他想活捉我们,那是作梦!你们为他卖命,却不知道,他枉负侠义……”刚说到这里,忽见一条人影自道旁疾奔而来,冲到那神木教人身后,一剑向他背上刺去。那神木教人只顾在听楚楚讲话,哪里想到背后会有敌人攻来?待听到脚步声响,再回身招架,已经不及;手忙脚『乱』挡开一剑,被来人第二剑当胸刺中,一声惨叫,向后便倒;现出那偷袭之人,也穿着一身神木教服饰,正是方才逃走的“灵犬”黄守家。楚楚愕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黄守家苦笑道:“我逃出一段儿,忽然想明白了。我帮助你们,杀了三眼猫,已经成了神木教叛徒。以神木教的势力,我孤身一人,能逃到哪去?早晚被捉住处死。你们说过,逃往南方,会有接应之人,我只有跟着你们,才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楚楚叹道:“你跟着我们,只怕连眼前也活不过去,还谈什么以后?”黄守家摇了摇头,丧气道:“终归是死,早死晚死,也没有多大区别;只要不是骨骼腐烂,受尽折磨而死,也就够了!眼前却也未必一定会死,看公子的本领威势,能将这些神木教人杀退,也说不定。”微微一顿,正『色』道:“你和公子,敢与神木教为敌,当真胆量过人。这件事情,必定会轰动江湖。我黄守家本领平平,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非死不可,能跟你们一齐死,让江湖人知道还有我这一号人物,这些年也算没有白混,总好过默默无闻,在荒郊野地被斩为肉泥。你们叫我一声大哥,显是将我当成了朋友看待,并没有瞧我不起。我跟你们一齐死,一齐扬名,可也不算自做多情,沾你们的光……”他还未说完,楚楚打断道:“黄大哥,闲话慢慢再说。又有敌人来了。”黄守家转头看去,果见三名神木教众急急奔来。方才被他偷袭之人,临死时发出惨叫,围攻陈敬龙的神木教人自然都听到了;循声望来,自然也都想起陈敬龙尚有同伴。他们全部围攻陈敬龙,尚且落在下风,自然不敢分兵太多,因此只派出三人前来对付楚楚和黄守家。黄守家慌道:“一个对一个,我倒未必便输。一个对三个,我可万万不是对手,更别说护着你了!这……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