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得庙外呼喊,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先前只顾着治伤,后来又被塑像吸引,都没想起要防备敌人追来,大意之下,竟被人围在庙中仍无所觉。齐若男想要站起,刚一用力,牵动伤势,轻呼一声,又复坐倒,慌道:“高天彪来了!”他被陈敬龙夹在腋下时,慢慢陷入昏『迷』,柳叶刀早已失落;此时微一迟疑,伸手将刚才从陈敬龙背上拔出的短剑拾在手里。楚楚不知道高天彪是谁,但眼看齐若男举动,也知道必是敌人无疑,慌道:“他们有好多人!公子,怎么办?”陈敬龙挣扎起身,闪到门旁,横刀以待,只等有人闯入,便即出手。那高天彪似乎怕庙里会有埋伏,不敢闯入,只在外面扬声笑道:“若男,你在里面吧?快点出来,跟我回去。你知道,我既然来了,你便绝逃不掉的!”说完哈哈大笑,很是得意。齐若男皱眉道:“想不到他会亲自出马,这可糟了!”陈敬龙低声问道:“他本领很高么?”语气很有些不服,颇有出手一拼之意。齐若男点头道:“他能坐上帮主位置,本领自然不弱。我就算没伤,在他手底也走不过十招的。”陈敬龙知道自己与人相差太远,打消硬拼之心,转目四望,寻思脱身之策。高天彪见没人应声,又叫道:“齐若男,我们三十几人围在这里,便是要推倒这破庙,也是轻而易举,难道你以为躲在里面,便可以平安无事么?识趣的,还是主动出来的好。”陈敬龙打个手势,要齐若男出声应付,低声吩咐道:“楚楚,你扶齐兄上马,咱们骑马冲出去。”他们本有两匹马,一匹留在外面,此时自然不敢出去骑乘,另一匹为取马血,牵进庙来,此时便成了逃脱的指望。齐若男见到陈敬龙手势,知道是要自己拖延时间,忙开口叫道:“高帮主,如果我跟你回去,你能放过救我的这几位朋友么?”他要让高天彪心存顾忌,不敢冒然攻入,因此故意说是“几位”朋友。高天彪在外笑道:“只要你应了我,我自然不会同你的朋友为难。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齐若男叫道:“你说话我有些不大相信,你让我再考虑考虑!”高天彪急道:“我当着这许多人说话,难道还能反悔么?有什么可考虑的?”虽然不耐烦,但听得齐若男说话有些松动,却也抱了几分指望,消去动粗之心。刚才陈、楚、齐三人跪拜塑像,需要地方,已将庙内的马匹赶在屋角处,此时在外面透过门窗位置无法看见。齐若男在楚楚搀扶下挣扎立起,装出思索的样子,缓缓踱步,靠近马匹。到了马旁,楚楚先行骑上,又将齐若男拉上去,让他坐在自己身前。齐若男身体无力,轻轻倚在楚楚怀里。楚楚一手控缰,一手扬起,悬在马『臀』上方,作势欲拍。陈敬龙见二人准备妥当,点了点头,低声道:“跟我冲出去。”一声大喝,当先冲出庙门。门前五、六步处,立有两名赭狮帮众。陈敬龙猛然冲出,挥刀便砍。他二人吓了一跳,急忙闪身避往一旁。便在此时,蹄声响起,庙内冲出一匹健马。这一着大出众赭狮帮人的意料。他们知道敌人有两匹马,等追到这里时,见庙外拴着一匹,只当另一匹跑失了,或是被人骑往别处,万没想到敌人居然会将马牵进这小小的破庙里。此时正对门口的两人已被『逼』开,旁边众人想去堵截,却已不及。陈敬龙将拦路两人『逼』开,马匹刚好经过身旁。陈敬龙伸手握住楚楚伸来的手掌,微一借力,跃起身来,纵上马背,坐在楚楚身后。与此同时,齐若男右手猛挥,将短剑掷向拴在窗旁的马匹。他这一下是凝聚了全身力气,短剑去势如风,正中那马匹脖颈,深深刺入。陈敬龙左臂搂住楚楚纤腰,右手反转,将刀背在马股上用力一击。两匹马同时长嘶,只不过一匹是要扬蹄疾奔,另一匹却是轰然倒下。三人所骑马匹向前一蹿。陈敬龙心中暗喜,知道马匹奔起,速度会越来越快,敌人眼前拦截不住,以后更别想追上。便在此时,旁边一人大叫:“贱人骗我!拿命来!”纵身而起,去势如风,凌空挥刀斩向齐若男。此人本领极高,刀势凶猛狠厉,带起虎虎风响;刀上黄晕浓厚,土系斗气修为很是不低。陈敬龙见这人声势非常,知道必是高天彪无疑,不敢怠慢,急挥刀去挡他钢刀。两刀相交,陈敬龙手臂剧震,钢刀脱手飞去;高天彪刀被『荡』开两尺,身形落下,没能伤到齐若男;想再纵身追击,那健马四蹄翻飞,已经载着三人去得远了。奔行片刻,楚楚回头,不见敌人踪影,心中大定,笑道:“不用怕,他们追不上了!”齐若男长长出了口气,微一直身,痛叫一声,又软倒在楚楚怀里。他方才用力掷出短剑,牵动伤势,此时腰部又渗出血来。楚楚忙道:“你怎么样?”齐若男咬牙道:“只不过有些疼痛,不碍事的。”楚楚放下心来,笑道:“多亏你掷出短剑,将另一匹马杀了,不然敌人骑着那匹马追赶,咱们可逃不掉了!”齐若男叹道:“可惜了一匹好马!”楚楚听陈敬龙始终不说话,感觉奇怪,问道:“公子,你怎么样?”陈敬龙闷哼一声,仍不说话。楚楚大惊失『色』,急忙收缰止马,叫道:“公子,你……你受伤了么?”陈敬龙缓缓下马,摇摇晃晃走出几步,颓然坐倒,接连溢出几口血来。楚楚让齐若男伏在马颈上,自己下马在陈敬龙身边蹲下,急道:“公子,你内伤又发作了?”陈敬龙微一点头,喘息片刻,叹道:“高天彪好厉害!我与他兵刃相交,这一下所受震『荡』很是不轻!”抬起右手,见虎口处渗出血渍,沉『吟』道:“虽然我匆忙出刀,不及运上内力,但他能将我虎口震开,可见其斗气之浑厚。一帮之主,果然不同凡响!”楚楚在他胸口轻轻『揉』按,愁道:“你内伤复发,可受不得马匹颠簸了!这可如何是好?”陈敬龙笑道:“不要紧。我吐出血来,气息顺畅,便无大碍了。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走。”话音刚落,却听远处传来叫声:“齐若男,你跑不了的,乖乖跟我回去吧!”声音犹如兽嚎。三人大惊,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个人影如飞奔来。陈敬龙惊道:“高天彪追来了!”齐若男叹道:“他魔力深厚,极有长力,虽然短距离内赶不上奔马,但长途奔行,想要将他甩下,可不是件容易事情!”楚楚慌道:“咱们快走!”将陈敬龙扶起。二人又再上马,催马急奔。三人慌不择路,只管拣空旷处奔行。那马匹虽然强壮,但先前流失了许多鲜血,力气大受影响,又负着三人重量,颇觉吃力,更是难以持久奔跑;奔行一会儿,速度便即减缓。三人深知这马匹是逃生的关键,不敢让它挣命坚持,一见它支持不住,陈、楚二人便下马步行,让马匹只驼着齐若男一人慢行一会儿,等它回复一些力气,再骑上奔驰。每次马匹慢行时,不多久便能听到高天彪的粗野叫声。他竟是穷追不舍,不肯放弃。三人见甩不掉他,都觉忧愁,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无它法可想。到天黑时分,三人逃到浑河边上,这才知道慌『乱』之下,竟是一路向北而行。此时强敌在后,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撞上神木教人,楚楚见岸边坎坷,不利马匹行走,便催马过河,仍向北逃。过了浑河,地势越发开阔,正利于马匹疾奔,但三人所乘之马奔了许多时候,每次又得不到足够时间休息,越来越支持不住,奔行时间越来越短,高天彪却始终力气不衰,紧跟在后;马匹稍停片刻,便能听到他的呼叫声。行到半夜时分,那马匹已经疲累不堪,再也奔跑不动。齐若男失血太多,又折腾这半天带半晚,不能安静休息,早就支持不住,已经双目微闭,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陈敬龙也是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但耳听高天彪叫声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只能咬牙苦撑,拼命打马。他此时已经顾不得马匹死活,但那马力气耗尽,虽然挣命奔走,速度却也不快。又走出不远,马匹轻嘶一声,前腿一屈,跪倒在地。三人毫无防备,一齐从马上翻落,幸好地上积雪甚厚,三人没有摔伤。陈敬龙急去打马,不料打了两掌,那马连后腿也屈下,伏在地上。陈敬龙知道它再也没力气站起身来,叹道:“咱们逃不掉了!”转目四望,周围空旷,只有左前方有一片黑影,似是一座小山;忙道:“楚楚,咱们去山里躲一下,黑夜之中,或许高天彪寻找不到。”俯身想将齐若男抱起,不料微一用力,胸口剧痛;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挣扎不起。楚楚慌道:“公子,你怎么样?”上前搀住陈敬龙手臂,想将他扶起。陈敬龙缓缓吸了口气,沉声道:“楚楚,你自己走吧。但愿高天彪见了我二人,不会再去山中寻找,能让你躲过一劫!”楚楚哭道:“不,不,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咱们一齐走,一齐走……”双臂用力,拼命拉扯,却哪里扯得动陈敬龙的高大身躯?陈敬龙轻叹道:“你不走,咱们就只好死在一起了!”便在此时,听得高天彪叫道:“你们不逃了么?哈哈,齐若男,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掌心!”声音虽然仍远,但一句话的工夫已经靠近了许多。陈敬龙转头望去,月光下只见远处一条人影如飞奔来。那人手持钢刀,随着纵跃起伏,刀身寒光闪动,冷意『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