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急行一阵,到月亮初升时,已离无极城十余里远。陈敬龙指向远处,边走边说道:“雨梦,你看见远处那片『乱』丧岗么?今天我就是在那里跟银玉打架的。”雨梦望了一望,问道:“打完架后,她往哪个方向去了?”陈敬龙笑道:“她要回血族,当然是往南去了。”雨梦奇道:“她不是伤的很重么?难道还要长途跋涉,赶回血族?”陈敬龙笑道:“在茶馆时,你没听见她说吗?……啊,我忘记了,你没学过易筋经,耳力比不上我,当然听不清楚!血族要在半个月后进军北上,在此之前,她必须赶回去,将和顺王爷的事情回复上司,所以就算身带重伤,也只得挣命奔波了!”雨梦皱眉道:“血寇进军的时间咱们是知道了,却还不知顺王爷的阴谋究竟何时实施;若能提前探听清楚,对付起来必定又可以多几分把握!”陈敬龙叹道:“正是如此!”忽地脸『色』微变,急道:“不对,我不能去土城!”雨梦愣道:“怎么了?”陈敬龙道:“和顺王爷要在这半个月内动手,可能是三天之后,也可能是五天之后,随时都有可能,未必非得跟血族进军同步!”雨梦寻思一下,点头道“不错!”陈敬龙又道:“土城离这里不近,咱们往返很需要些时间,如果他在咱们赶回之前动手了,岂不糟糕?”雨梦皱眉道:“话是不错,可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陈敬龙沉『吟』道:“我留在无极城,你自己到土城寻找帮手……”雨梦急道:“你一个人留下,又有什么用处?他若当真动手,你挡得住那许多王府侍卫么?”陈敬龙正『色』道:“当真到了紧要关头,我虽拦不住他,至少可以赶去皇宫报信,让皇上提前有个准备,或许……或许可以打『乱』和顺王爷的计划,让他不能轻易得手!”雨梦连连顿足,急道:“我的傻哥哥,你是朝廷通缉要犯,却去皇宫报信,不是自寻死路么?只怕连话都不等说完,就已经被皇宫卫士杀了!”陈敬龙迟疑片刻,道:“或许那些卫士明白事关重大,能容我把话说完,然后去通报给皇上知道!事到如今,再无别法可想,只能抱希望于万一了!”雨梦不住摇头,急道:“就算皇上信了你话,又能如何?和顺王爷胜了,必定要杀你,皇上胜了,也不会放过朝廷要犯;你左右还是死路一条!”陈敬龙咬牙道:“如果我死能换得轩辕百姓少死一些,我甘心就死!”雨梦急道:“你拼了『性』命,又图什么?”陈敬龙摇头道:“什么也不图!”眼望路旁农家灯火,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义所在,不得不为’!我心中只是这八个字!”雨梦见他神情坚定,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寻思片刻,沉声道:“你去土城,我留下来!”陈敬龙愕道:“什么?”雨梦道:“我不是朝廷要犯,去皇宫报信,便不会死!”陈敬龙连连摇头,道:“陷入此事,便再难脱身。我要在和顺王府附近监视,观察动静,若非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去皇宫自寻死路的。你身背铁弓,又长的如此漂亮,十分惹人注目,怎能在王府外隐藏监视?”雨梦思索半晌,叹了口气,垂下头去。陈敬龙拉起她手,紧紧握住,郑重嘱咐道:“雨梦,事关民族安危,个人生死,微不足道,你不必替我担心!你用最快速度,赶往土城,寻找赭狮帮众。找到之后,让他们带你去见齐若男帮主和楚楚,将情况说明,请他们快来帮忙!”楚楚定定望着陈敬龙,犹豫不决。陈敬龙急道:“不要再迟疑了,往返千里,时间紧迫,万万耽搁不得!”想了一想,从怀里『摸』出两枚金币,塞进雨梦手里,嘱咐道:“你拿着钱,碰到村镇时买匹马代步。你……你这便去吧!”说罢松开她手,退后一步。楚楚急道:“我找来帮手,去哪里寻你?”陈敬龙沉『吟』道:“我这一段时间,只在王府周围活动。你回来时,去和顺王府附近找我吧!”楚楚眼中涌上泪水,哽咽道:“陈哥哥,你一定要……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陈敬龙苦笑道:“这事可由不得我来做主,要看和顺王爷是不是有耐心,等到你回来之后再动手了!”微微一顿,脸上现出刚毅之『色』,沉声道:“雨梦,你告诉楚楚和齐帮主,他们来时,只要大局未定,就一定要全力以赴,阻止和顺王爷阴谋得逞;就算……就算我已经发生了什么意外,也万万不可懈怠;总之一句话:一切以大局为重!”楚楚又要说话,陈敬龙急道:“你们早来一刻,我便少一分危险;有话不妨以后再说,快动身吧!”楚楚慢慢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头向陈敬龙望来。陈敬龙挥手催道:“快去,快去!”楚楚猛一咬牙,转头疾奔而去,口中叫道:“陈哥哥,我很快便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声音呜咽,包含无尽的不舍和担忧。陈敬龙目送她远去,直到一抹白影尽掩于黑夜之中,再看不见,方轻叹口气,转身循旧路而回。等陈敬龙回到无极城下,城门早已关闭;无奈只得在城墙下寻个干燥地方,胡『乱』睡上一觉;第二日清早城门开了,方才进去。在街上略一打听,得知和顺王府所在,陈敬龙匆匆寻去。那和顺王府好大一片宅地,外有高墙环绕,墙内楼阁林立,檐牙高啄,亭台相接,美伦美奂;府门外站立数十卫士把守,不许寻常百姓接近。陈敬龙怕惹人注意,不敢靠近,只在远处闲逛,暗中留意王府动静;到了夜间,也只在附近一些人家的房角、屋后等隐蔽之处略睡一睡,并不远离。他心知和顺王爷动手之日,必有惨烈搏杀,到时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活命的希望,因此丝毫不敢懈怠,稍有空闲,便即鼓动内力游走,苦修易筋经。一连八天,王府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和仆从下人进进出出,并无任何异样,连尚自高也不见来过。陈敬龙心知王府还有后门、侧门,尚自高若来,必要掩人耳目,从僻静别门进入,因此也不着急,只想:“和顺王爷这样大的阴谋,一旦付之行动,正门处绝不会平静如常。我只管盯住正门便是!”到了第九日,白天一如往常。夜里陈敬龙在一家屋角处睡了一会儿,醒来再看,却见和顺王府大门紧闭,门外灯笼虽仍点亮,照得一片通明,守门卫士却一个也不见了。陈敬龙观察多日,已知守门卫士共有四队,每三个时辰轮换一队,即使夜间也依旧把守严密;至于王府大门,夜晚也从来不关;此时见此情景,不由大惊:“这可不同往常?难道和顺王爷已经有所举动?”仔细想想,白天那些侍卫言谈举止一如平常,并不见丝毫异样;侧耳倾听,城中除偶有更鼓之声传来,也再无其它声响;不禁犹疑不定:“难道是我猜错了?若是皇宫出事,城里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怎会这样安静?”思索片刻,不得要领,心道:“事关重大,需得察探明白才是,可不能掉以轻心!”当即缓步走到王府围墙下,转头四望,不见有人,忙将内力运上双腿,用力一跃,伸手搭住墙头,慢慢撑起身体,探头向府内观望。王府之中,灯火通明,却静悄悄地,既不闻一丝声响,也不见一个人影。陈敬龙心中大叫:“不好!偌大一座王府,怎会连巡逻的侍卫也不见一个?这其中大有古怪!”跟着又觉奇怪:“就算和顺王爷有所举动,出府去了,至少家眷还在府中,怎会这般安静?”寻思一下,双臂微一用力,翻过墙头,纵落院内。双足落地,发出轻响,王府内依旧毫无动静。陈敬龙更是惊奇,顾不得多加小心,急奔向最近一处房间,伸手将窗纸捅破,向内一张,只见屋内桌上明晃晃摆着一盏点亮的纱灯,却不见有人。陈敬龙轻叫:“古怪!”再奔到另一处房外,撕开窗纸去看,仍是只有灯烛,不见人影……陈敬龙连看十余处房屋,连叫十余声:“古怪!”所看过的房间,竟都是灯火明亮,寂静无人。陈敬龙惊疑不定,暗道:“这样大一座府邸,不知住了多少人,怎会一古脑没了踪影?既然没人,又怎会个个房间都燃起灯烛?这不是……不是见鬼了么?”刚想到鬼,却听远处脚步轻响,跟着“吭吭”两声咳嗽。陈敬龙先入为主,认定这王府中再没有人,此时忽闻声响,登时『毛』发皆竖;紧张之下,早忘记自己是偷入王府,需要掩藏行迹,脱口喝问:“谁?是人是鬼?”脚步声顿时停住,稍过片刻,听一个苍老声音反问道:“谁在说话?是……是人是鬼?”声音颤抖,显是问话之人十分害怕。陈敬龙听他声音,知道是人,当即镇定下来;循声奔去。转过一座小楼,只见一条长廊中间,有一人打着灯笼,立在那里。陈敬龙奔到近前,那人连退数步,慌道:“你是什么人?刚才……刚才说话的便是你么?”陈敬龙仔细一看,见他弯腰曲背、须发皆白,少说也在七十岁以上;立在那里,手股皆颤,老态龙钟,似乎来一阵风也能吹得倒,哪有伤人的能力?当即也不防他,问道:“老人家,这府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