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敬龙将夜来与楚楚计议之事说出,与众人商量。雨梦向来是无条件支持陈敬龙,对此事自然全无异议。欧阳莫邪唯齐若男马首是瞻,自己全没表态。齐若男大觉此事可行,道:“如此极好!以赭师帮目前财力,虽无法组建义军,但举办一次大会,应付前来赴会的江湖豪杰,还是绰绰有余的。咱们就开个誓师大会,在会上宣布长缨会重建,到时根据会上众豪杰反应,再行计议!”陈敬龙笑道:“咱们并无一兵一卒,开什么誓师大会,不是惹人发笑么?这大会名目,须再加斟酌才行!”齐若男不以为然道:“赭师帮三百余众,自然是要尽数加入义军的,这难道不算队伍?虽然人少,但开个誓师大会,也不为过!”陈敬龙迟疑道:“赭师帮人心初定,好日子过了没有几天,这时要大家加入义军,与血寇拼命,只怕有些人不很愿意!”孟东在旁『插』言道:“陈少侠此话差矣!赭狮帮之根本在土城,而土城恰在朱雀通无极的咽喉要道上,血寇一来,必犯土城。我们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血寇就来搞『乱』,我们岂肯干休?自然是要与他们拼个死活的!陈少侠放心,加入义军,抗击血寇,以保父兄妻子,是我赭狮帮所有人的心愿,绝不会有人反对!”陈敬龙大喜,道:“既然如此,这事便说定了。咱们择定吉日,商议邀请名单,准备誓师大会!”楚楚言道:“要通知各地豪杰,又要等他们赶来,时间短了必定不行,最快也得二十天。咱们江湖人做事,百无禁忌,也不必考虑什么吉不吉日;誓师大会的日子,不如就定在二十天后吧。”众人均无异议。楚楚又道:“邀请人众,自然是越多越好,就算明知有些人是不能来的,也得发出请帖,免得让人觉得咱们瞧人不起,得罪了江湖同道!咱们可得仔细寻思,多问问孟大叔这样的老江湖,免得遗漏!”孟东道:“要请江湖豪杰,无须多问,首先便要请六大高手!”陈敬龙怒道:“林正阳虽名列六大高手,咱们却不必请他;那厮暗通和顺王爷和血寇,是我轩辕族的大敌,岂能让他来会上捣『乱』?”孟东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虽知道他不是好人,但苦无证据,无法让天下英雄识破他的真正面目。林正阳极会沽名钓誉,江湖名声不坏,咱们大会若不请他,一来脸上不大好看,二来也会让江湖同道对咱们义军领袖的心胸有所置疑,阻塞招贤之路。”楚楚点头道:“孟大叔所言极是!咱们发出请帖,于理不缺,至于林正阳肯不肯来,那都由他;就算他来了,只要咱们小心防范,当着众多江湖同道的面,也不怕他搞出什么花样来!”陈敬龙默然点头,不再多说。邀请六大高手之事,就此定下,至于其他人名单,却需大费脑筋,以防遗漏。孟东又找来帮中几个年龄较大,见识较广的元老,一齐思索商议。每想起一人,楚楚便书写请帖,齐若男安排人手送递。陈敬龙对江湖人物所知有限,半点也帮不上忙。三日之后,传来讯息:血族九十万大军北上;朱雀城守军惧敌已久,军备不齐,毫无战心,一日之间,朱雀城便已失守。其后几天里,无数溃卒、难民涌入无极境内,土城附近到处皆是。赭狮帮又要准备誓师大会,又要尽力救治伤兵、安置难民,人人忙的焦头烂额。几天里,有许多轩辕族兵马南下,从土城附近经过,昼夜不停,不知多少。再过几天,又有消息传来:血族大军攻克朱雀之后,一路北上,但沿途所经各小城,多遇抵抗,行进缓慢;无极军趁此时间,集结百万,于土城以南二百余里处,阻住敌军;两军交战数场,血族小胜,但无法突破防线,只得暂退五十里,静待后继援军到达。又有东北方向消息传来:青龙城主蒋万垣因轩辕皇帝无故杀其父,起兵造反,统兵八十余万,欲西攻无极;不料军兵尚未出发,玄武城主已发兵进攻青龙;现青龙军与玄武军相拒于两境边界地区,胜负未分,一时无力西攻。临近誓师大会的日子,派出送信的赭狮帮众先后回来。据回禀,无极、玄武、白虎三境豪杰请帖,均已送到;连青龙境内,也有赭狮帮众暗暗潜入,将当地豪杰的请帖送出大半;只有朱雀一境,因被血族占领,赭狮帮众不能潜入,却是无法可想了。陈敬龙得知无法通知朱雀祝家,深觉惋惜;兼且不知朱雀沦陷,祝家究竟怎样、商容儿安危如何,十分担心挂念。赭狮帮将名下农田圈出好大一块,平整土地,周围搭上看台,以做会场。终于到了誓师大会的正日子;虽然大会定在午时召开,但一大早便已有各地豪杰陆续到来。人群熙攘,络绎不绝,十分热闹。陈敬龙、齐若男、楚楚等人守在会场入口处,迎接来宾,忙的不亦乐乎;但轩辕族六大高手,却一个也不见到来。陈敬龙正与几个刚刚赶到的江湖侠士寒暄,忽有一名赭狮帮众近前禀道:“陈少侠,那里有个客人,不肯进场,非要与你见面,说有重要事情要对你讲!”说着向不远处静立一人指去。陈敬龙循指望去,见那人穿着一身灰布短衣,头戴一顶大斗笠,低低垂下,遮住面孔,显得颇为神秘;心中好奇,命那赭狮帮众招呼几位江湖侠士,自己慢慢踱到那神秘人身前,拱手问道:“不知兄台是谁?为何想要见我?”那人将斗笠略掀一掀,『露』出脸来,低声笑道:“公子,是我!”此人獐头鼠目,形容异常猥琐;陈敬龙一见,不由大喜,叫道:“原来是黄老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这人正是当初被迫叛离神木教,助陈敬龙逃亡,后又投身十三寨,做了山贼的“灵犬”黄守家。他当日随着楚楚,称陈敬龙为“公子”,已经习惯,现在仍改不过口,对陈敬龙依旧以“公子”相称。黄守家笑道:“我好的很,得张、贺二位寨主信任重用,已经做到飞熊寨副寨主之位了!每天里吃香喝辣,逍遥自在,日子过的别提多美!”陈敬龙笑道:“知道你过的好,我也算去了一块心病,免得每每想起『逼』你叛教之事,便大生愧疚!”转头四望,奇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张寨主他们没来吗?”黄守家正『色』道:“张肖寨主看过公子的书信,异常重视,时刻提防汪明道,不敢稍离山寨,所以没来!他派我来,是替他捎几句话给公子!”陈敬龙缓缓点头,失望道:“我本盼着他来,能为组建义军之事出些主意;结果却……唉,不来也罢,提防汪明道之事万分重要,确也轻视不得!”十三寨吃的虽然是绿林饭,但十三位寨主在江湖上都有不小名头,自然也都在誓师大会邀请名单之内。陈敬龙在送给张肖的请帖中曾附上一书,向他讲述汪明道与和顺王爷、血寇相通,谋夺十三寨是为给青龙叛军与血寇之间打开通道等事,请他小心防范。张肖聪明绝顶,看过书信,自然明白事情的重要,不能离寨赴会,也在情理之中。黄守家听陈敬龙说话,叹道:“张寨主要我捎给你的话,正是与组建义军有关!他说……他说公子举办这次大会,必定不会成功……”陈敬龙心中剧震,惊呼:“你说什么?”黄守家慌道:“这都是张寨主说的,小的只是转述出来;惹公子生气,可跟小的无干!”陈敬龙定一定神,道:“我不是生气,只是惊讶罢了。张肖寨主心思聪敏,料事如神,他这样说,必有道理。你快把他的话详细说给我听!”黄守家见他确无怒『色』,这才放心,低声说道:“张寨主说,公子现在名头尚弱,不能服众,虽以龙公子之名引得江湖好汉前来,但他们只是好奇,一来想见识见识名满江湖的龙总舵主,儿子究竟是何模样;二来也想看看,大会究竟结果如何,昔日震动天下的长缨会,是否能重建成功;至于要这些江湖汉子心甘情愿加入公子麾下,听公子号令行事,却是不可能的。”陈敬龙沉『吟』半晌,叹道:“张寨主所言有理!这些事情,我也想过,只是报希望于万一,盼这些江湖好汉,能以轩辕江山为重,以轩辕万民为重,出力抗击血寇……”黄守家抢道:“张寨主说,血寇大举入侵时日尚短,除朱雀地区豪杰之外,其它各地豪杰,对血寇恶行不甚了然,就算有些为民之心,但恨意不足,难以下定决心,豁出身家『性』命与血寇周旋;另外,江湖人物之间颇多恩怨纠葛,在还没有意识到血寇危害之际,绝难放下旧怨,通力合作。此番大会,不但难以建成义军,只怕稍有不慎,倒成了江湖人寻仇报复的机会,到时会上众人大打出手,死伤无数,我轩辕江湖力量大伤,再难恢复!”陈敬龙怵然心惊,顿足急道:“糟糕,糟糕!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点,这可如何是好?”黄守家忙道:“公子别急,张寨主已有应付之策!”陈敬龙喜道:“啊,他有办法?你快说!”黄守家道:“此番大会,有三个人是必来的。一是玄武城商老爷子。他老人家是当今江湖泰斗,江湖上有如此大事,他不能不出面参与;二是玄武洪家家主洪断山。洪大侠为人侠义,古道热肠,必定关心义军组建之事,赶来赴会,观望结果;三是神木教主林正阳。那『奸』贼既然暗通血族,自然不愿义军组建成功,必定要赶来赴会,寻机破坏。你提前与这三人约定,让他们出面压制群雄,不许众人在此寻仇闹事。这三大高手武力绝高,威望素著,一齐出头,谁敢不听?如此一来,混战之危必可消于无形!”陈敬龙迟疑道:“要商、洪两大高手出头,或许不难;那林正阳……”黄守家笑道:“公子放心,林正阳此来,必定不敢『露』出真正面目,还得像以前一样,装出侠义嘴脸;只要你用言语把他『逼』住,他无可奈何,便只得出头!”陈敬龙心中大定,欣然道:“张寨主‘滴水不漏’,名不虚传!有他这主意,会上自然可保无事!”黄守家苦笑道:“别人都可无事,只是公子你,就危险的紧了!林正阳此来,是为破坏大会,但又不能『露』出真正面目,唯一之计,便是把你除去;龙公子没了,义军组建之事自然告吹!公子,此番大会对你来说,实是凶险无比,你可要千万小心!”陈敬龙笑道:“当着这许多江湖好汉,难道他敢明目张胆杀我不成?不必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