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一节、因情释怨克罗斯听自己徒弟说出这样话来,颇觉诧异;微一错愕,怒道:“大帝要开疆扩土,壮我暗族实力,有何错处?你们妇孺之辈,全无见识……”席瑞拉厉声打断道:“我暗族领土本就足够百姓安居,就算夺得更多领土,又有何用?让年青人都死在战场上,只留下老弱妇孺守望那辽阔而荒芜的土地,这便是你所说的壮我暗族实力么?”克罗斯急道:“奥马大帝英明睿智、雄才伟略……”席瑞拉不容他多说,冷笑抢道:“你能替他打仗杀人时,便待你亲厚,恩宠有加;等你变成无用废人时,便将你一脚踢开,再不理会;果然是英明睿智的很!”克罗斯哑口无言,愣愣出神,眼中怒色渐褪,慢慢泛起愤懑哀伤之色;呆坐片刻,长叹一声,垂下头去,沉默不语。陈敬龙与吴旬听他夫妻、师徒之间对话,心中均生喜慰。吴旬凑到陈敬龙耳边,轻声说道:“暗族君主轻启战事,已令许多百姓反感;照此情形来看,暗族日后定生内乱,绝没办法全力对付咱们轩辕族!”陈敬龙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席瑞拉见丈夫再无话说,便收起怒容,缓步走到车前,柔声劝道:“奥马大帝喜欢打仗,便让他自己去打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金宫骑士,何苦再为虎作伥、替他出力?”克罗斯迟疑叹道:“可是……陈敬龙流落到我暗族境内,定会害我暗族百姓;如此大患,不能不除!”席瑞拉寻思一下,转头望向陈敬龙,眉头微皱,露出些疑戒之意。陈敬龙低声叹道:“我先前确曾伤害过暗族无辜百姓,但我是身不由己,并非出自本意;我本没有滥伤无辜之心,所以现在努力克制,尽量不与人交手,以免再造杀戮;方才我不肯与这些佣兵打斗,便是为此了!”席瑞拉听他此言,登时松了口气,也不过问为何“身不由己”、究竟伤过多少无辜百姓,只转回头去,温声向克罗斯说道:“刚才他只是逃避,不肯与沃奇等人交手,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连与他为难之人都不肯伤,可见心地良善,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不会再无故伤害我暗族百姓的!”克罗斯微抬起头,斜睨陈敬龙,冷笑道:“他不肯与佣兵交手,只因他全无真实本领,根本没有正面交战的能力;你当他是不愿伤人么?哼,我跟他交过手,知道他几斤几两……”陈敬龙轻笑打断道:“克罗斯,你错了!当初我在你手底不堪一击,是因我那时身带重伤,虚弱不堪,却非我全无本领!”克罗斯哪里肯信?恨恨说道:“你的本领,只是用下流手段暗算人罢了,我清楚的很!”陈敬龙并不反驳,稍一沉吟,问道:“令夫人说暗族君主将你一脚踢开,不再理会,究竟什么意思?”克罗斯见他转开话头,微微一愣,随即怒哼一声,斥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来过问!”席瑞拉转头解释道:“他变成了残废,当然不能再做金宫骑士了。他受伤之后不久,大帝便下令免去他金宫骑士头衔,连他的俸禄薪金一并免除,只保留他贵族身份及子爵虚位。那身份虚位并不能当饭吃,有什么用处?他征战至残的抚恤金,也不过区区三十枚金币,并不够他后半生花用;这还不算是把他一脚踢开、再不理会了么?”陈敬龙叹道:“原来你们暗族君主竟如此绝情!”稍一沉吟,又问道:“以前克罗斯做金宫骑士时,难道便没有一点积蓄么?”席瑞拉叹道:“他以前俸禄不薄,可都被他寻花问柳挥霍掉了,并没存下半文!他又出身平民,是凭武力本领挣得的贵族身份,实际却没有任何封地祖产;唉——”长叹一声后,微显愁容,又转头温声对克罗斯说道:“你收沃奇这个徒弟,并用抚恤金助他建起佣兵团,不就是想后半生靠他养活吗?如果佣兵团毁了,你我后半生如何维持?你被陈敬龙所伤,本是自找的,你没有理由恨他;为了这无理的仇恨,而让佣兵团与他厮杀,以至有所损失,你认为值得吗?”克罗斯迟疑半晌,咬牙恨恨说道:“我是因为他才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他才失去了原有的风光地位;就此放过他,我不甘心!”席瑞拉探手握住克罗斯一只手掌,柔声问道:“陈敬龙把你伤成这样,让你失去了那些美丽情人;这也是你恨陈敬龙的原因之一吧?”克罗斯急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变成废人之后,旧日那些情人再没一个肯理我的,唯有你对我不离不弃,让我终于明白,她们那些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只有你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爱我怜我!我失去那些虚情假意,丝毫不觉可惜,更不会因此痛恨陈敬龙!”说到这里,微一停顿,痴痴望着席瑞拉面孔,眼中满是柔情,又缓缓说道:“我已经明白了真情的可贵;能得与你相伴,再不分开,我此生足矣!就算我不是残废,就算我恢复了风光地位,今后我也只爱你一个,再不会把别的女人放在心上!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有半句虚假,让我被人乱刃分尸,立即便死!”说着,眼中现在坚定之色,绝无半分作伪。席瑞拉微笑叹息一声,温柔说道:“因为陈敬龙,我深爱的丈夫才又回到我的身边;我对他万分感激!你如果不肯放下旧怨,坚持与他为敌,我会很难过、很伤心,你明白么?”克罗斯愣愣望着席瑞拉,木然良久,霍地仰天长叹一声,泪如雨下;凄然叫道:“陈敬龙,我不愿让心爱的妻子伤心流泪!我与你的仇怨……我与你的仇怨……一笔勾消!你走吧!”席瑞拉一闻此言,立时笑容满面,俯身探头去克罗斯丑脸上轻轻一吻,喃喃叹道:“谢谢你,我亲爱的丈夫!你肯为我放弃仇恨,是真心的爱惜我,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克罗斯轻轻点头,虽满脸泪水,嘴角却缓缓挑起,露出一丝微笑。沃奇立在车旁,迟疑问道:“师傅,真的要放他们走么?”克罗斯轻叹一声,懒得回答,只微一摆手。沃奇不再迟疑,转身陈敬龙喝道:“我师傅饶过你们了;你们赶紧走吧!”跟着挥手示意众佣兵退后,撤去包围,让出道路。陈敬龙伫立原处,却不肯走;沉吟片刻,叫道:“克罗斯,你我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就此轻易罢休!”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愣。克罗斯睁开眼来,愕然叫道:“你把我伤成这样,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有什么不肯罢休的?”陈敬龙冷笑道:“你说我本领不行,瞧不起我,我如何肯轻易干休?这件事,我非得与你辩个清楚不可!”微一停顿,指向吴旬,问道:“你教出来的徒弟,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可见他武技本领很是不坏吧?”克罗斯不屑道:“沃奇做我徒弟,时间太短,只学到些皮毛而已,还没能学到精妙武技,不然,杀他易如反掌!”陈敬龙含笑说道:“这位吴将军,也只从我手里学去些皮毛,未能学到我真正厉害的武技本领,不然,方才杀你徒弟,也是易如反掌!”克罗斯大是惊奇,诧异叫道:“他的武技,是你教的?你……你有这样厉害的真实本事?”陈敬龙并不答言,垂头略一扫视,走出几步,将先前被吴旬击伤那名佣名丢落在地的铁棍拾起,微一打量,塞在右腋下紧紧夹住,左手伸出,握住棍端,内力运起,用力一扳;粗如儿臂的铁棍在他这一扳之下,立时弯曲,变成镰刀形状。众佣兵见他如此神力,无不骇然变色。克罗斯更是万没想到陈敬龙竟有如此本领,意外之下,瞠目结舌,早看的呆了。陈敬龙不理众人惊异,自顾外推将铁棍扳直,跟着又再回扳使其弯转……如此连扳数次之后,铁棍经受不住,无声无息的从弯转处断为两截。陈敬龙右臂轻抬,将所夹半截铁棍丢落,打量左手所持那半截,见略有弯曲,但弯的并不厉害,且长短与寻常刀剑相似,甚觉满意;平举铁棍指向沃奇,唤道:“你过来,跟我对两招试试!”沃奇愕然不解何意,稍一迟疑,望向克罗斯。克罗斯亦不知陈敬龙究竟什么打算,但不甘示弱,见沃奇望来,便道:“有人挑战,当然要应战;怕什么?难道对我教你的武技没信心么?”沃奇踌躇不动,嗫嚅道:“武技上我倒不怕,可他……他力气大的吓人,我根本挡不住他一击……”陈敬龙笑道:“你放心好了;咱们只比武技,我绝不凭力气优势伤你!”沃奇将信将疑,问道:“当真?”陈敬龙含笑点头,应道:“当然是真的;我用此无尖无刃的铁棍,而不使用真正的刀剑,就是怕不小心伤到你;你还不明白么?”沃奇听得此言,心中大定;当即不再迟疑,缓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想怎样较量?”陈敬龙笑道:“我会手下留情,你却不必留情,只管尽全力施展便是。你只把我当成仇敌好了,全力以赴,不必客气!”沃奇微一点头,也不多言,霍地脚步前蹿,无刃怪剑疾刺陈敬龙胸口,手腕微抖间,已幻出两个剑尖,果然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