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兹认出那金甲人,脱口惊呼:“梅特洛侯爵?!”原来这身着金色盔甲的中年人,便正是兄长、儿子皆死于陈敬龙之手,悬赏巨金购买陈敬龙首级的卡因?梅特洛。那卡因?梅特洛看清鲍兹相貌,惊疑不定,奇道:“你是……鲍兹?……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鲍兹定定神,苦笑道:“我的事情,想必您有所耳闻,又何必多此一问?”卡因?梅特洛微一迟疑,低声叹道:“我虽听说一些,但万没想到,你竟会落魄到这般地步,居然……居然会沦落到这偏荒小村安身!”鲍兹悲声笑道:“能在这里安身,已经很不坏了;若非多尔夫妇顾念旧情,收留照顾我,只怕我早已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了!”卡因?梅特洛眉头微皱,寻思一下,低声问道:“大帝究竟给了你多少抚恤金?”鲍兹轻叹口气,应道:“三十金币!”卡因一怔,愕道:“只有这么一点儿?”鲍兹苦笑点头,长长叹了口气。卡因眉头皱成一团,眼中显出愤恨之色,轻声冷笑道:“好,好!……哼,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大帝!”微一沉吟,望向多尔夫妇,问道:“你们两个,就是多尔和米娜?”多尔怔怔然不知如何应对;米娜施礼应道:“就是我们!想不到侯爵大人居然会知道我们夫妻的名字,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卡因微微点头,道:“你们送鲍兹万里还族之事。我听说过;像你们这种重情义的人,我很喜欢,所以便记住了你们的名字!……嗯,现在你们又收留照顾鲍兹,更是难得……这样吧。你们搬到我的封地去居住好了,以后遇到什么难处,我也好有所照顾!怎么样?”多尔与米娜对视一眼,都不知应否答允,只得望向鲍兹,等他决定。鲍兹却无暇理会此事,沉吟问道:“侯爵大人,这里离您封地虽不算很远。但终究不归您管治。您怎么会带领军队来到这里?”卡因应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搜寻陈敬龙了!昨夜四更时分,我正引军在领地边缘巡查,忽然遇到几个溃卒;他们正是被陈敬龙杀败溃逃的。我得知陈敬龙在这附近出现。便急忙引军赶来,走到半路时,又遇到两个溃卒,他们向我报告,说在通往这小村的路上,发现了一支沾满血污的长矛。我怀疑那是陈敬龙逃亡时,随手丢弃的。所以便引军赶来这小村,搜寻他下落!”鲍兹听他一说,才知是陈敬龙无意间留下了追踪线索,引得暗军搜来;忙道:“陈敬龙诡计多端。再狡猾不过;依我猜想,那长矛应该是他故意丢下,误导追兵的;长矛丢在来这小村的路上,则他必定逃往了别处。侯爵大人,您应该立即去往别处追寻,若在这小村里纠缠耽搁,便正是中了陈敬龙的奸计了!”卡因微一寻思,恍然叫道:“不错。不错;你说的极有道理!陈敬龙奸猾无比,我早有耳闻;他这是故布疑阵。误导追兵……嘿,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早没想到?鲍兹,多谢你提醒;等我忙完了,再来寻你详谈!”言毕,抬腿便走,口中呼喝吩咐道:“传我命令:停止搜查,马上集结……”刚说到这里,忽地一顿,停住脚步,叫道:“先别传令,让我再想一想!”鲍兹见他信了自己所言,欲要引军离开,心中一喜,忽见他阻止传令,要“再想一想”,又复一惊;隐隐感觉不妙,但想不出究竟哪里露了破绽,一时心中忐忑,十分不安。卡因垂头思索片刻,忽又转身,踱回到多尔家院门前,定定望着鲍兹,沉声问道:“你我虽交往不多,但好歹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旧识;既便你不在乎我身份地位,但出于礼貌,见我要走,也该送一送吧?你为何只坐着不动?”鲍兹迟疑片刻,无奈应道:“我病体虚弱,着实起不来身;失礼处,还望见谅!”卡因眉头缓缓皱紧,问道:“既然你病体虚弱,为何会起的这样早?又为何不在屋里休息,却在庭院里呆坐?”鲍兹张口结舌,无可应对。米娜寻思一下,匆忙接口应付道:“鲍兹大人在屋里躺的太久,着实气闷,所以出来透一透气!”卡因冷道:“出来透气,用得着穿上链甲么?莫说虚弱之人,便是身康体健者,家中闲居,又有谁会如此穿着打扮?”听此一问,鲍兹、多尔、米娜三人面面相顾,哑口无言。最先来此的那一小队军兵的领头者,见卡因起疑,便忙凑到他身边,低声讲述,把方才鲍兹极力阻拦搜查,甚至摆出要动武的强硬姿态等事报告清楚。卡因听其讲述完毕,微微冷笑,森然问道:“鲍兹,你为何不许军兵入内搜查?”鲍兹怒道:“不许就是不许,没有原因!我几次三番伤在陈敬龙手底,与他仇深似海,难道你怀疑我会藏匿保护他不成?”卡因冷笑道:“昔日之敌,或可成为今日之友,今日之友,也有可能成为它日之敌;世事难料,没什么不可能的!想去我怀疑,唯有让我亲眼看个清楚才行,只凭你几句话语应付,却不能够!”微一停顿,又正色说道:“以我的身份,亲自带人搜查,也算给足了你脸面;如果你没有藏匿陈敬龙,心中不虚,便莫要阻拦!”说着,抬步便行,跨入院门。众暗军见侯爵大人亲自出马,畏惧之意立去,当即跟随而进。鲍兹急躁不堪,顾不得多想,喘息嘶吼道:“卡因?梅特洛,你……你莫要逼我……”说着,已抬手握上多尔怀里的狼牙棒;可虚弱之际,拼尽全力,却也无法将那狼牙棒略抬一抬。卡因见他欲要动手,微吃一惊,待看清他虚弱的连狼牙棒都拿不动时,便又放下心去;微一沉吟,喝道:“来人,先把这三个逆贼抓起来!”众暗军听得命令,齐声应诺,一拥而上,向鲍兹、多尔、米娜三人扑去。便在此时,东西两屋房门同时打开,两条人影同时跃出,拦在鲍兹身前;一个挺刀大叫:“谁不怕死,便上来试试!”一个昂然喝道:“陈敬龙在此;有什么能耐,只管冲我招呼,莫去难为无辜之人!”这两人,自是陈敬龙与吴旬无疑。他二人分处两屋,但都立在门旁,侧耳倾听外面动静;待听到卡因下令抓人,情知事急,于是不约而同开门跃出,准备厮杀。众暗军被二人突出吓了一跳,齐齐止步,不敢贸然上前;有几个较为机灵些的,匆忙抽出佩剑,去到卡因身前凝神守护。卡因目光在吴旬脸上略一扫视,随即定定望着陈敬龙,沉声叹道:“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让我见到你了!”陈敬龙顾不得与他费话,森然喝道:“卡因?梅特洛,我明白告诉你,凭你手下这些军兵,根本拦我不住,我若现在动手,定能取你性命;你如果不想死,便莫要轻举妄动才好!”卡因微一沉吟,点头叹道:“昨夜你们接连冲破十二支队伍拦截之事,我已经听说了。陈敬龙勇力非常人可敌,并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只能凭借诡计坑人,我已深知。如今相隔不过数丈距离,你说能取我性命,我也相信不是虚言恐吓!”说到这里,稍一停顿,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冷笑,又缓缓问道:“既然你有此本领、有此自信,为何还不动手,取我性命?”陈敬龙迟疑片刻,轻叹口气,正色道:“我想与你打个商量:我今天饶你不杀,用你的性命,换取鲍兹及多尔夫妇三人性命,如何?”卡因笑道:“如果当真动手,你虽然能杀了我,突围而走,但在诸多军兵围攻之下,你绝对无法护得他们三人周全;这一点,你也想到了?”陈敬龙微微点头,沉声说道:“只要你肯放过他三个,答应以后永不与他们为难,我便容你引军离开……”卡因摆手打断他说话,皱眉问道:“你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怎么会忽然怜惜起这区区三条人命了?”陈敬龙昂然应道:“对该杀之人,我绝不容情,但对无辜之人,我必要怜惜!”卡因冷笑道:“无辜之人?恐怕未必!”微一沉吟,问道:“鲍兹,你与陈敬龙原有深仇,为何忽然转变,甘心叛族助他?我不是瞎子,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你可别用被迫无奈之类的话来应付我!”鲍兹喘息应道:“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用隐瞒,只管直说了罢!不错,我是甘心维护陈敬龙,但我只是背叛奥马大帝而已,并不是叛族!奥马大帝有负于我,而陈敬龙却不计前嫌,助我解除心结,有恩于我。如今,陈敬龙是我的朋友,奥马大帝才是我的敌人,你明白了么?”卡因微微点头,转目望向多尔、米娜,问道:“你们两个……”不等他问话出口,米娜挺胸昂首,侃侃言道:“我们也是甘心维护陈敬龙!当初骗我去半兽族,欺我辱我的,是暗族人,救我脱离苦海、让我得还故土的,是陈敬龙勇士;所以,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种族之分,我只知道,有恩当报!”她话音刚落,多尔嗫嚅说道:“陈敬龙是好人;我维护他,问心无愧!侯爵大人,就算你打我杀我,我也只是这句话!”卡因缓缓点头,思索片刻,正色道:“陈敬龙,你能施恩于敌族之人,可见你不是个不分黑白、滥杀无辜的恶徒;既然如此,我可有话要跟你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