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七节、正戏开锣那林正阳巧舌如簧、能说会演,一番做作,霎时间华丽逆转,由一个谎言欺众的小人,转变为一个忍辱负重的义士。赴会豪杰尽为其“忧国忧民”之心打动,怒气立减,再无法开口斥责质问。稍静片刻,一个布衣汉子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轩辕处境窘迫至此,我等江湖中人,禀武力本领、怀热血豪情,早就该集结一处,有所作为才对!林教主所思所虑,其实极有道理!”这人话音未落,又一个文士打扮的老者沉吟说道:“江湖好汉,血性过人,大多有心为抗敌保族出份力气;之所以至今未能团结起来,轰轰烈烈干上一场,无非是缺个会聚共商的机会!林教主以假奇牌诱骗我等,确实让人生气,但话说回来,若当真是为了让大家聚集共商保族大事,那似乎……也情有可原!”这两人话说出来,在场众豪杰均觉有理,登时议论纷纷;望向林正阳的眼神中,虽都因见不到真正的霸主奇牌而难掩失望之色,但怒意却都越发减弱,所剩无几。林正阳默立场中,对周围议论声置若罔闻;满脸的抑郁苦闷,不因脱出困境而稍有改变;一副悲天悯人、忧心难解之态,让人一见之下,敬意立生。……洪家看台上,吴旬见林正阳轻松化解危机,不禁焦躁,低声催道:“陈少侠,怎能给这老贼翻身机会?既将他逼入窘境,便当趁势追击,再说几句厉害言语,彻底把他挤上死路……”慕容滨滨低声打断道:“不要乱吵!老贼打出保族护民的招牌,不可轻犯;若贸然与他为难,言语稍有不当,便可能激起公愤,置自身于险境!敬龙与干将现在都保持缄默,做法再恰当不过!”陈敬龙神色凝重,缓缓言道:“林正阳若连这等小小窘境也应付不来,那可真要成个笑话了!他能脱困,早在我意料之中,不必失望。先前些许皮毛冲突,无关紧要;如今话头终于转到种族大事上,才是正戏开锣!……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吴旬向铸剑山庄看台望去,见欧阳干将正襟危坐、默然不语,亦如陈敬龙一般神色凝重,如临大战;当即对陈敬龙、慕容滨滨二人之言再无怀疑,赶忙将嘴巴闭紧,再不胡乱催促。商容儿凑去慕容滨滨身边,担忧问道:“慕容姐姐,林正阳装的如此正义凛然,咱们如何才能揭穿他的阴谋?咱们……咱们可没什么证据在手啊!”慕容滨滨低声叹道:“虽然咱们无力揭穿阴谋,但只要他尽收江湖力量为己用的打算彻底落空,自然便会撕下伪善面具,让江湖豪杰见识到他真正嘴脸!只是……唉,在此之前,众豪杰仍被他侠义名声蒙蔽,不免会支持于他;接下来的较量,敬龙要将他压下一头,得以胜出,可着实不很容易;最终鹿死谁手,殊难预料!”台上众人听她这话,又觉沉重,又觉紧张;都凝神危坐,静待场中变化。……众江湖豪杰议论片刻,声浪渐低。一座看台上站起一位长须汉子,扬声质问道:“林教主,你以霸主奇牌为由,诱骗我等赴会,若当真是为商议抗敌保族的大事,也就罢了;可方才你诱骗我等做你盟友,想让我们为神木教出力,私心显然;这件事,你又如何解释?”林正阳轻叹口气,苦笑讲道:“林某如此做法,确不妥当,但只出于一片求全之意,实与私心无干!这世上,自私自利、不知民族大义者很是不少;林某担心说出真正目的,会有人不肯平白为国出力,退出大会。保族事业,多一个人为之尽力,便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林某为了能把江湖力量完全集结起来,不至流失,才出此下策,打算用奇牌名义引诱,先骗大家发誓跟随神木教行动,再也推脱不得,然后才跟大家说明真相!唉,林某报国心切,行事莽撞,以至引得诸位生疑,实在惭愧的紧!”说到这时,连连摇头,无声苦叹,愧疚之情显露无遗。那长须汉子脸色缓和,沉吟道:“林教主所虑,倒也不无道理!”想了想,又正色说道:“林教主所作所为,虽是出于一片为国之心,但在下以为,其实有些多余!肯不肯为国出力,全凭自愿,勉强不来;那些自私小人就算被誓言逼住,无可推脱,但若懈怠应付,不肯当真尽心,还不是有等于无?依在下来看,无心为国的,只管让他离开便是,林教主其实不必费心挽留!”言毕,冲林正阳遥一拱手,退回椅中坐下。林正阳缓缓点头,笑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由不得林某不听!……这样吧,既然大家都已知道林某召开此次大会的真正目的,便只请有志为国的留下,共商大事好了;不愿为国出力的,现在要走,只管请便!”他话音未落,早有许多急躁汉子乱嚷起来:“保族卫民,正是侠者所为;有肝胆者便应留下!”“我早有为国出力之念,今日适逢其会,正是求之不得!谁爱走谁走,我是一定不走的!”“轩辕危亡,迫在眉睫,容不得江湖儿女再退缩自保。我们举帮上下,都愿为抗敌保族出力!”……轩辕族此时处境之窘迫,有目共睹;众江湖豪杰中,知忧而存奋起之心的,实已占了大半。有人引头声明要为抗敌保族出力,便立即有人跟随表态;呼嚷之人越来越多,声浪越来越高;不大工夫,整个会场内已沸沸扬扬,嚷成一片。虽有个别人不愿为国出力,但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谁肯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不知民族大义的自私小人”?因此上,并无一人退会离席。过了良久,呼嚷声方慢慢低落。林正阳抱拳示意,大声笑道:“诸位江湖同道,肯以大义为重,可钦可敬!林某筹办这场大会,总算没有浪费了心血,甚觉安慰!多谢诸位捧场,多谢……”他客气未完,一个粗壮汉子不耐烦嚷道:“保族是大家的事情,又不是林教主一个人的事情;林教主来道什么谢?大热的天,这许多人聚在一起,闷的透不过气,很舒服么?倒是抓紧时间,说说究竟该商量些什么,才是正经!”林正阳点头笑道:“这位朋友说的不错,咱们这便议及正事吧!其实咱们今天要商量的事情,只有一件而已,并不麻烦!要抗敌保族,江湖力量便需统一起来才行,而要统一起来,便得有个有勇有谋有担当、能让大家信服的人做首领,带领大家行动。只要推选出合适的首领来,以后大家听其命令行事便可,简单的很。大家以为,林某此论如何?”众豪杰听他这话,都暗暗点头,深以为然;但均知推选首领,事关重大,万不能草率行事,是以都仔细思忖可推之人,一时无人说话。场中静了许久;林正阳渐有些焦急,又扬声催道:“诸位为何都不言语?如今天下纷乱,崭露头角之英雄人物很是不少,要推选个能带领大家干大事的,并不很难!比如……”他刚说到这里,神木教看台上,林玄扬声抢道:“比如家父!”众人听他说话,齐齐转头看去。林玄离椅走去台边,挺胸言道:“诸位,家父执掌天下第一大教逾三十年,多行义事;人品才干,有目共睹!当初青龙城主蒋万垣起兵作乱,击溃玄武军,眼看要闹的不可收拾;危机关头,家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免除轩辕大难;而事后,家父只静待朝廷派人接掌青龙军政,并不曾趁势自立为王;一片为国为民、不求私利的忠义之心,天地可鉴!如此英雄人物,难道不配受大家推举,带领大家干那保族大事么?”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立有许多江湖汉子感觉林正阳是个不错人选,暗暗点头。林正阳佯怒斥道:“玄儿,胡闹什么?为父办此大会,只求报国,岂有私心?这领袖江湖的重任,为父可无力承当!速速退下,再也不许说话……”他话尚未完,散客看台上一人叫道:“带领大家保族抗敌,是大义之举,与私心无干!林教主侠名素著,又为轩辕族立过大功,威望极高,确有领导群雄的资格!大丈夫处事,当仁不让;林教主不必太谦虚了!”这人话一出口,立时有许多人出声赞同;称赞林正阳之声,不绝于耳。林正阳佯做踌躇,思索片刻,方展颜笑道:“承蒙诸位不弃,如此看重林某;多谢!林某本无心做什么领袖,不过,大事为重,容不得个人情不情愿……”他话尚未完,却听一人冷笑道:“先前诱骗大家立誓听从神木教调遣,已分明是想要做江湖领袖了;如今却又惺惺作态,着实让人看着有些恶心!林教主,你如此虚伪,却让人怎么能信得过你?”众人循话声望去,却见铸剑山庄看台上,一人白袍如雪,负手伫立;正是欧阳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