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一进阳都,便感觉浑身的不舒服。凄清的街道两边满是疲惫的士卒,四周又是一片片残亘的断墙破屋,少壮的居民们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唯有一些老弱妇孺的愁眉斜对着夕阳。张颌穿过民居中间的官道,双眉紧皱,对管峰说道,“想不到短短几ri,此地竟变的如此慌凉,你先去拿些粮草,为百姓做点善事。”管峰道,“不瞒将军,骑兵队为快速增援北海,只在马背上带了一些干粮,也就两三ri的粮草,实在是挤不出来救挤灾民。”张颌的浓眉邹的更紧了,夕阳西下,残光将两人的身影拖的老长。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迈动着双脚,沙沙的碎步声让人觉得非常的沉闷。阳都城不宽,张颌不久便踏上了城外官道,垫着地势稍高的小坡,他依稀可以望见远处飘动的战旗。管峰指着前方道,“那便是文丑的虎卫军,围了整整三天了。”张颌掂起脚尖望了望,“有青州军的消息吗?”管峰道,“据探子来报,袁绍军正逼近南皮,按脚程来算,两ri后即可到达。”“两ri?”张颌失声惊叫。“这么快,那主公赶的及吗!”管峰黯然的低头,“马奔一ri,人行十天。我离了主公跑了近半ri,在此又等了一天,如此算来,他们最快也还要走三ri。”张颌轻叹一声,“你可知文丑带了多少军马?”管峰一愣,“将军是想……不行,骑兵队不过三千余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七千虎卫军的对手。”张颌听了苦闷不已,连声长叹,萎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心道:要是子龙不走,当可夜袭敌寨,即便虎卫军不败,也定当要那文丑好看……文丑?!张颌突然眼前一亮,长身而起,对管峰道,“袁绍军一到,北海必失,我等皆成无家可归之辈,我们绝不能在此等死,你快去集结兵士,挑选百位英勇能战的斗士,等我的命令行事。”管峰惧文丑势大,心下迟疑,“将军,此事可千万要慎重行事。”张颌冷笑一声,“事有轻重缓急,今战事紧迫,早已无退路可言,我意已决,你快去吧。”管峰无奈的拨转身影,心中甚是不满,他毕竟是山贼出身,向来喜欢人多欺负人少,象这种敌众我寡的事他是从来都不曾干过。管峰正行间,突听背后一声,“慢着。”管峰大喜,还道是张颌改变了主意,忙转过身来。却听张颌说道,“成败皆在此一举,你只管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不必吝惜军粮,若有多余的粮草,都给百姓得了。要行孤注一掷之举,必须破釜沉舟之心。”管峰没想到他的心意竟如此坚决,也是一阵激勇,大声道,“峰誓死追随将军!”ri光一下,夜幕侵袭,如cháo涌,似风吹,在无声无息间降临。不多时,夜空中已是繁星点点,而最亮眼的却还是那圆盘般的月亮。看来今夜决不是杀人放火的好ri子。张颌迎头望着夜空,心中有些不满,奈何天意不由人,谁也休想一手遮天。他的面前是一队骑兵,领队的正是管峰。看他们的眼中一个个都目光坚定,无一不是视死如归的勇士。张颌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今晚的行动不比往常,目的不在于歼敌,我们此去要的是文丑的xing命,所以,一定要保证队伍的整齐。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擅自行动,知道吗!”“是!”骑兵队的声音很有气势。“好。”张颌非常满意的笑着走到了管峰的身边,“等我走了以后,你可集结所有的将士在此埋伏,若我火烧敌营,则你立刻带兵突袭,若火势不起,你便再去当你的山贼。”管峰大急,“将军不可,峰等愿与将军共生死。我这便去集结所有的将士,一同杀入敌营!”张颌连连摇头,“不。此次任务不是夜袭,而是暗杀。暗杀者,人越多越容易坏事。故我只要了百位死士。再说骑兵队,大多由于赶路已疲惫不堪,再说,人多事杂,万一有jiān细透露了风声,大家死的就太冤了。”管峰一听也是,便道,“如此,请让我代将军前往刺杀。”张颌道,“你有此心,我便死而无憾了。不过此战非同小可,我去总多一分胜算,你就别争了。”张颌笑着拍了拍管峰的肩膀,提枪上马,迎着月光,他将缰绳一抖,大喝一声,“走!”望着张颌远去的背影,管峰想起了一个人,要是他不走就好了,虽说那是主公的命令,但是他又何尝没有私心,此人败了他的山寨,间接害死了他的兄弟,若非为了私仇,他又怎会气走他呢。可是,后悔是于事无补的,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将骑兵队全部集合起来,一起为张颌祈祷……月光如水,无处不在,张颌的百人大队虽然隐蔽,但是还是被文丑的哨兵发现了,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吹起,虎卫军急匆匆的从各个大营中跑出来,样子显的非常狼狈,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张颌会来夜袭。尤其是那文丑,铁青着脸从**跃起,也不备甲,只披了件外套,便提刀出的营来,口中骂骂咧咧,“兀那山贼,竟敢搅我美梦,可是活腻了!”他以为阳都城中来的不过是管峰的山贼部队,是矣一直不以为然,也从未防范过夜袭。张颌的马快,枪更快,哨兵的号角才吹了一轮,便被他一枪挑死,骑兵队士气大振,列一个方阵,往敌营中军帐中奔来,真是所向批靡。这也难怪,虎卫军各个睡眼惺松,若是换了平常对阵,只怕张颌军寸步难行。张颌此刻若要一阵乱杀,倒也能有一番成效,不过他一心寻找文丑,却让虎卫军从四面紧紧围来,等他们赶到中军帐前,那文丑早已在了马背之上,再看他手中,硕刀沉沉,虽是一袭睡袍,却让人不寒而栗。文丑见来的是张颌,冷笑道,“我道那山贼发狂,没想到是你这小子,行!够胆量。”此时,张颌四周已经不知围了多少虎卫军,刺杀一事怕是凶多吉少,张颌将枪一横,激道,“素闻将军武艺超群,胆略过人,颌深以为敬,不知将军敢否与颌一战!”张颌此话说的甚是厉害,先将那文丑夸奖一番,再来一个敢字,那文丑向来高傲,如何还沉的住气,只见他将大刀抖的“劈啪”响,喝散众人策马上前道,“好小子,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口出狂言。”张颌也止住了骑兵队,单骑上前,于阵前和文丑大干起来,好一场恶斗,文丑力猛招雄,刀刀如惊涛巨浪,而那张颌却是浪中泥沙,虽历经浪掏,却永不消亡。不过,这世上只有大浪掏沙,却无沙掩巨浪。很明显,文丑的实力要略高一筹,张颌不久便是守多攻少,看场上形势不容乐观。好在文丑身无片甲,不敢以身相搏,是矣虽然他的大刀沉猛凶悍,却往往半途而废,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绝招都没能使出来,这才让张颌虽经巨浪却一直有惊无险。虽然没有绝技现身,但凭两人超凡脱俗的技艺,还是让周围的将士倾倒,大家就好像在欣赏一部大片一样,睡意全无。jing神也集中倒了极点,直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哀号。场中的两人,早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虎卫军们显然更“钟情”于那哀号,纷纷探头望去,隐约可见西南方有马奔来,马sè通红,如一支利剑,所到之处,哀声遍野。那马来的近了,众人方才望见,马上一人身披夜行衣,黑巾蒙面,却是那勾命阎罗,长枪到处,鲜血四撒。虎卫军不得文丑号令,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几位偏将,率领手下紧紧围上。熟不知,那人东奔西走,决不滞留,虎卫军虽有心,却无力将他围住,在一番番跑动中,反而又伤了不少人马,那围追的人是越来越少,那人**之马却似不知疲惫,矫健如斯。众人的眼光不免齐齐的移向此人,骑兵队中有人窃窃私语道,“莫非来的是赵将军?”不错,来的正是赵云,与张颌分手后,他无处可去,便想回赵家村拜祭父母,不想路过文丑军营,见其势大,念及北海安危,便想夜袭敌营刺杀文丑,不料与张颌想到了一块。那虎卫军人势众多,赵云几次想要突入袭击文丑,却是难与登天,而且他们训练有素,绝不一拥而上,让他一筹莫展,眼见东方浮白,天sè渐明。赵云焦急万分,那场中的情形,别人不知,他可是一眼就明白,文丑自重体肤,从不接张颌两败俱伤的招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苦撑如此之久,待的天明,文丑视线一广,张颌招式中的破绽便更是暴露无疑,如此以来,他是有败无胜,况且张颌刚战完吕布,又一路劳累,体力早已透支,长斗下去,必败无疑。赵云越想越急,手中长枪刺的更是厉害,片刻之间,又有数十虎卫军倒地身亡,此刻,地上的尸体不下数百,众人惊惧,避其锋芒。赵云得闲,挽弓搭箭,劲shè文丑。赵云虽不常shè箭,但其箭术之强却是不容置疑,那文丑斗的正紧,待感到冷风袭来,已是为时已晚,好在他jing觉的早,避开了要害。那一箭透过他的腋下,从背后shè穿。文丑痛吼一声,脸容顿时扭曲。张颌不想出此意外,眼睁睁的看着他摔马,竟忘了上前补一枪,也是文丑命不该决,被手下死命救去。文丑受伤,虎卫军各个双眼发红,皆弃了张颌等人,疯狂的朝赵云扑去。赵云见伤了文丑,事情也完了一大半,也不敢逗留,策马北上。虎卫军紧追不舍,倒真的便宜了张颌,兵不血刃的烧了文丑大营,待管峰一到,北海城外早没了虎卫军的身影,于是一行人兴高采烈的进了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