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1994年一月的时候，黄州市工业现代化改革的第一批和第二批企业已经相继投产，剩下的企业预计将在1995年的时候全部完成现代化改革，届时黄州市将成为国内不折不扣的工业强镇。一月下旬的一个上午，赵东升正在市政府的办公室里与胡艺商量明年市里一些企业现代化改革的进程时，李雅敲门后走了进来。去年十月份，李雅生了一个儿子，所以现在身材有些丰韵，不过在一身干练套装的衬托下，身上散发出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因为与前夫离了婚，李雅又要工作，所以她把儿子交给了父母照看，反正她在市政府家属大院里有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足够住人。“市长，黄州机械厂的田厂长来了。”李雅走到办公桌前，向赵东升说道。当年张海山离开黄州机械厂后，田建功在与方宏伟的竞争中笑到了最后，成功掌权黄州机械厂。可惜的是，田建功接受黄州机械厂的时候，黄州机械厂正在走下坡路，不仅欠了银行一千多万的贷款，而且内部生产也出现了问题，他的日子自然过得也就不怎么舒心了。不过再怎么说，黄州机械厂也是黄州市的副厅级企业，虽然厂子逐渐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黄州机械厂的底子再撑上几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赵市长，胡市长。”赵东升随后让李雅将田建功喊了进来，田建功进来后微笑着向赵东升和胡艺打着招呼。胡艺是市长助理，由于享受着副市长的待遇，所以下面的人通常喊他市长，总不能喊助理吧。虽然田建功和赵东升、胡艺一样，都是副厅级的官员，不过他是企业的干部，而赵东升和胡艺是政府的干部，级别要比两人低上半格。况且赵东升是黄州市分管工业的副市长，而胡艺负责协助赵东升，是田建功的顶头上司，故而他自然要对两人客客气气的了。“田厂长，请坐。”赵东升微微一笑，向田建功指了一下边上的沙发。“赵市长，你这次找我来，有什么要指示的。”田建功落座后，笑着看着赵东升，心情显得非常不错。市里的企业已经有三分之二进行了工业现代化改革，在田建功看来赵东升要跟他谈的肯定是黄州机械厂现代化改革的事情，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赵东升找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现在，田建功就盼着赵东升启动黄州机械厂的改革计划，这样一来的话那么黄州机械厂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境，一跃成为了黄州市除了华威集团外的龙头企业。根据第一批和第二批企业改革的状况来看，赵东升并没有刻意调整企业的的领导层，只不过对领导层进行了培训，撤换了一些培训不达标的干部。田建功对培训的项目有过了解，都是一些基本的行政管理的东西，他有信心通过，这么说来的话，他很有可能依旧是黄州机械厂的厂长，身份地位和权力不可同日而语。“田厂长，为了经济发展的全局规划，市里上午开会进行了研究，通过了让华威集团兼并机械厂的决议，已经上报了省里，只要省里一批准，那么兼并立刻开始。”赵东升见田建功笑容满面，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可惜的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微微笑了一下后，不动声色地说道，“田厂长，你们厂领导班子要做好机械厂被兼并的准备。”“兼并？”田建功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脑子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田厂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来机械厂已经五年多了，对机械厂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些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赵东升笑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因此，如果省里批准了这个兼并计划，那么市里会把你对机械厂的贡献如实上报省里，我想你们厅里会安排好你的工作的。”听了赵东升的话后，田建功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赵东升口中的“厅里”指的是河东省电子工业厅。1988年黄州机械厂流水线事件曝光后，厂领导几乎被一锅端了，省里在盛怒之下从省里调派了两名干部给张海山担任副手，没有用黄州市本地的干部。这两名省里来的干部就是来自省电子工业厅的田建功，和来自省机械工业厅的方宏伟，两人当时都是属于在单位里被边缘化、没有什么实权的副巡视员，副厅级的干部，因为省里没有副厅级的实权干部愿意来接手黄州机械厂这个烂摊子，所以就轮到了他们俩。田建功和方宏伟当时虽然被调来了黄州市，但是他们的人事关系却还在省电子工业厅和省机械工业厅，属于是挂职干部，当任期满了之后还回去。其实，田建功和方宏伟也可以申请把人事关系调来黄州市，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成为了黄州市的干部，两人当时都过了五十，往上升迁的希望不大，因此退休以后肯定留在黄州市，再也没办法回省城东平。一个是普通的地级市，一个是省城，在田建功和方宏伟看来，他们当然愿意退休以后留在各方面条件都更加优越的省城了。这样一来的话，黄州机械厂一旦被华威集团给兼并了，那么田建功和方宏伟这两个副厅级的挂职干部将各自回到原来的单位，即使想留也没有办法。谁能想到，黄州市在后来会因为赵东升而发生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要不然的话，以田建功的级别，肯定能在即将成立的黄州市工业发展委员会里获取一个不错的职位。为了黄州市的工业发展，赵东升已经向市里提出了建立一个统筹规划黄州市工业事务、并未黄州市各工业企业提供各式政府服务的部门――黄州市工业发展委员会。黄州市工业发展委员会并不占用政府的人员编制，因为它的成员都有着各自的职务，来自黄州市的工业界，有国企的人也有私企的人，委员会的主任由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担任。可以想像到的是，伴随着黄州市工业现代化改革的顺利进行，工业发展委员会将成为了市里最有权势的部门。“谢谢市里对我的关系，赵市长放心，我回去后就召集厂里的干部传达这个消息，让大家做好准备。”田建功很快就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向赵东升说道，神情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他很清楚省里一定会批准市里的兼并计划的，因此重回省电子工业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黄州市根本无法接纳一名副厅级的干部。而对于赵东升刚才说的那番话，田建功也听明白了，等他回到省电子工业厅后，很可能担任副厅长，这算是对他仕途的最好安排了。虽然田建功对兼并感到失落，不过当这个消息传回黄州机械厂后，厂里的职工们顿时一片欢腾，不少人甚至放起了鞭炮来庆祝，这意味着他们将自动成为华威集团的正式职工，进而享受到优厚的工资和待遇。不过，就像田建功一样，厂里的干部们，特别是中高层干部却高兴不起来，华威集团兼并了黄州机械厂后，肯定会对人事上进行调整，任命新的中高层领导，他们很可能会失去职务，只保留级别，从领导变成员工。尤其是，华威集团派来管理机械厂的人很可能是原先机械厂的子弟，也就是那些中高层领导侄子辈的年轻人，这令大家在心理上一时间有些难以接手。在机械厂的职工中，最高兴的就要是那些当年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华威集团的前身――黄州市机械厂电器分厂的那些机械厂子弟的家人们了，现在看来当年那些机械厂子弟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现在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成为了华威集团的中层干部。二月一号，省里给黄州市发来了公函，批准了华威集团兼并黄州机械厂的申请，这意味着原本就是一家人的华威集团和黄州机械厂，经过了五年的时光后，终于再度成为了一家人。黄州机械厂被华威集团兼并后，将更名为华威集团精密仪器设备制造厂，厂址迁至距离机械厂三条街道的一块空地，而机械厂的原厂址将被并入华威集团总部，成为华威集团总部的所在地。按照赵东升的计划，春节前华威集团要完成对机械厂的兼并事项，这样一来机械厂的人就能安心过年了。腊月二十五下午，赵东升正在华威集团总部召集吴雯等集团高层开会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的电话，让他明天来省委一趟，向周浩然有工作要向他交待。接到这个电话，赵东升也没有多想，第二天天不亮就让小范开车送他去省城，到了东平的时候是上午九点，东平市已经充满了年味儿，街道两边有着不少卖鞭炮烟花的摊子，一些小孩兴致勃勃地燃放着鞭炮。赵东升乘坐的轿车挂着黄州市市政府的牌子，省委的门卫已经事先得知了他要来的消息，因此车一到门口门卫直接放行了。不过，让赵东升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周浩然并不在省委，而是去了河东宾馆，在河东宾馆里面的6号院等他。河东宾馆里有一些小套院，当重要的客人来的时候，就被安排在那些小套院里，环境优雅，竹涛阵阵，景色宜人。当赵东升进入6号院，推开大厅的房门后，看见周浩然正神情严肃地跟一个国字脸中年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一名秘书模样的人立在国字脸中年人的身后。让赵东升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门口处立着两名身材魁梧健硕的男人，在他进来后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将他夹在了中间。“周书记，您找我什么事？”瞅了瞅身边的那两名神情冷峻的男人，赵东升的心中立刻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于是稳定了一下心神，微笑着问向了周浩然。“赵市长，这位是中纪委的雷山副书记，有一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你不要有思想包袱，有什么说什么。”周浩然望了一眼国字脸中年人，宏声向赵东升说道。“中纪委？”赵东升闻言愕然地看向了国字脸中年人，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跟中纪委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