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ri,慕容襄整ri和众人一道,商量关于山寨今后的出路问题。这明月寨中,就数二寨主周易胸中有些墨水,勉强跟得上她的思路。慕容襄给他说起自己对这开发石矶山的种种构想,从药草种植,到林木开采,诸如此类,不说其他,如能大部实施,单是解决这一寨子人的温饱问题,那是绰绰有余了。周易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心想慕容公子这几ri随意在寨中山间这么一走,便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些宏伟构想和长远考虑,就凭自己和诸位弟兄那点水平,就是脑袋想破,这辈子也是想不出来的。最后,慕容襄还专门强调,所有设想都只能顺应当地环境而进行,开发必须适当有度,及时补给,不能盲目开采坐吃山空,也不能对这里的原有风貌有丝毫破坏。此言即出,众人虽面带诧异,不甚理解,但还是应声遵从。风御庭作为明月寨的原主人,闲着无事,也被周易等人请来旁听,他言语不多,只在一旁凝神听着,偶尔开口说上两句,却是查缺补漏,正好提到众人疏忽的地方,说到jing妙之处,慕容襄也不时点头赞赏。而慕容襄的种种构想,只是一个大的框架,想法虽好,但更重要的,却是把握主旨,具体去执行,使之真正落到实处。因为想到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她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房中冥思苦想,将这一系列想法,一章一节,动笔撰写出来,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三ri后才总算完成,看着尚可,便命人交与周易,自己呆在房中补下瞌睡。第二ri清晨,朝阳初上,慕容襄走出屋子,让阮慎言跟着,径直去了议事堂,见众人正围在一起,兴高采烈,拿本册子相互传阅讨论着。“什么东西?说得这样高兴?”她走过来,伸手去讨:“给我瞧瞧!”“慕容公子,我们今后将按照你写的这册子来过ri子,靠自家的劳作赚钱养活自己,再也不去打劫路人了!”那大寨主沙通海恭恭敬敬说道,一旁的周易将册子双手递了过来。铁星兰哇哇叫道:“慕容公子,小铁我这辈子从来没这样佩服过谁,只除了慕容公子你!我们这一寨子人除了老周,其他都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你写的这些,我们都能看懂啊,真是太好了!”咦,这册子上的内容,并不完全是她之前所撰写的!慕容襄粗略翻看了下,但见自己原本写到的大致构想,已经被人加上了很多的新内容和注释,并且语言更加朴实详尽,见识竟丝毫不亚于自己这个现代人。“妙极!妙极!”慕容襄掩卷赞道:“是风公子加上去的,对不?”“是。”周易答道:“风公子让我将公子所写读给他听,他听了之后对公子大加赞赏,只说公子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有些情况还不甚了解,想公子近ri为山寨之事十分劳累,吩咐周某不再打搅公子,他便逐一补充,命我一句一句记下。”慕容襄叹口气,悠然说道:“这个风御庭,真是不简单!”当年若不是她的凭空介入,他恐怕早已见得那轩辕皇帝,得以闻名天下,那眼瞎之疾,当年丞相萧桓并没有提过,应是之后才发生的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她想了想,又问道:“风公子现在何处?”周易一指屋外:“好象一早就去了那边紫薇花林,一直没出来。”慕容襄将册子交还与他,说道:“好,我去找找他,你们继续商量吧,若有不明之处,随时来和我讨论,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了!”想着先前周易说过紫薇花林之中的奇门八卦,到得花海边上,未见风御庭人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欣然赏着这繁花丽景。此是初夏,群芳收敛,唯这淡紫嫣红绽放,花朵开满枝头,一朵挨着一朵,一束连着一束,一片接着一片,晨风徐来,枝条与花朵一齐轻摇,繁花竞放,迎风摇曳,如同倘在云里轻醉,却是好一幅清风徐弄影的意境。“风公子,风公子!”她驻立半晌,还是喊出声来。没过一会儿,林中传来风御庭的声音:“是慕容公子吗?从左数第九棵与第十棵之间的空隙处进来,二十步之后,右转一路直走,不偏不倚,便是生门,但须目不斜看,漠视一切烦扰,切记切记!”慕容襄答了一声好,转头对阮慎言低声说道:“阮侍卫,我有些话要与风公子商量,你且在林外等我。”阮慎言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就算这林子有什么古怪,到时我施展轻功,将公子在林子上方带出来便是,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站在林外,定睛看着那花枝,却是一动不动。慕容襄依言迈步进去,心中默默数着步子,任凭两旁景致妖娆而变幻,她也不去看,一路走到花海中心的空地,尚未站定,便看到那个清冷的背影。“风公子。”她略一迟疑,走过去,招呼道。风御庭转头过来,微微一笑,脸上是阳光洒下的点点金辉:“叫我御庭。”“好,御庭。”她也不客气,张口便叫。风御庭嗅着那扑面而来的淡雅气息,紫薇花的香味甚淡,这味道更是清爽,不象是脂粉味,却象是一种天然体香——岳叔这般严肃之人,也不住感叹说这慕容公子生得绝美,今ri发现,连身体气味都是与众不同,可惜啊,竟不生为女子……“我却叫你什么呢?难道一直称呼慕容公子吗?太过生疏了。”他叹息一声。慕容襄呵呵笑道:“子非是我的字,我的师父与朋友便都叫我子非的,你也可以叫我子非。”“子非?”他舒展眉头,说道:“甚好,往后我便叫你子非。”慕容襄看了看他的眼睛,那原该明媚如ri的星眸,比起前几ri,却更显得灰蒙蒙一片,她不禁问道:“恕我冒昧,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有希望治愈不?”这个问题困扰她好几天了,那个岳叔不是说,他十四岁那年到这石矶山,采集地貌风情,设计修建这山寨的吗?这话里的意思,那时他便应该是眼睛无恙之人,这眼瞎的毛病,却是之后才发生的。这样完美的男子,却有这眼疾在身,看不到天上的ri月星辰,看不到人间的繁花碧叶,真是天意弄人,让她心里很是不忍。“十五岁那年,家中生出变故,过后这眼睛便瞎了。”他淡淡说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说出来,面上已是平静无波。哦,果然是之后才瞎的!慕容襄掰着手指算计着,自己六岁那年见皇帝时,听韦谦说过,他那时是十一岁,正好大上自己五岁,那么他十五岁时,正是风老庄主过世的那一年!难道是因为家人逝世,而悲痛yu绝,才造成这眼瞎之疾?此是人家**,他都不明说,自己又怎好再问!慕容襄心里想着,一阵默然。“子非?”久不闻她出声,风御庭出口问道。“我在。”慕容襄听他有些着急,赶紧答着,走近他身边,扶了他在林边一处石凳上坐下,又问道:“御庭,我且问你,你的眼睛,瞧了多少大夫,可有治愈的希望不?”“到处的大夫都看过了,都说是不治之症,这辈子,便就是这样了。”慕容襄闻言心生怜惜,也不管其他,俯下身去,坦然地捧起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掰开他的眼皮细看,但见他眼神空洞,双眸无神,瞳孔中灰蒙蒙一片,任凭慕容襄抚弄,掰合,自是一眨不眨,丝毫不为所动。风御庭只觉得一股浅浅的气息,一起一伏,吹吐在自己脸上,如兰似麝,说不出的舒服,怔仲之间,却听她起身说道:“你这双眼睛,并非先天疾病,乃是后天遇到的意外所致,我总觉得,这个眼疾,是可以治好的。要不,你随我去云山走上一遭,我找个神医给你医治……”他温文一笑,对这眼瞎之事,便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瞎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还医它做什么,早就不奢求能重见光明……只是,子非,你会嫌弃我不?名满天下的慕容公子,却和一个瞎子相交,明月与暧ri,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话语停住,有些自嘲地笑笑。慕容襄蹲在地上,抓了他的手,握于掌中,正sè说道:“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这样优秀,跟你做朋友,我欢喜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优秀?我这瞎眼之人,身子都已经残了一半了……”他抑制不住地冷笑出声。慕容襄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不错,你眼睛是瞎了,但是你的心并没有瞎,比起这个世上很多眼明心瞎之人,那是强了太多了!御庭,没有人敢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心魔乃由心生,所有的阻挡障碍,却全在你一念之间。”她想了想,又说道:“我那明月的名号,真个是胡乱蒙来的;而你,才是真正的绝世佳公子,所谓暧ri,那意思便是,在你面前,就连天上那耀眼眩目的太阳,都要黯淡失sè,悄然无光!”“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xing,曾益其所不能。”慕容襄口中念着千古名句,也不管是否与他的经历吻合与否,信手拈来便用。风御庭听得呆了,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岁,却如斯豁达,真是让人敬佩:“子非,我……”他面sè凝重,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林外有人在急切喊着:“公子,公子,你在里面不?”是那个岳叔的声音。慕容襄皱眉说道:“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出去吧!”风御庭点了点头,拉了慕容襄的手,在花海之中左穿右转,不多时,便已走出这紫薇花林。那岳叔站在林外,双手扶着一名紫衣少女,尚未看清少女的面容,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少女呀的叫了一声,飞扑过来,搂住风御庭的脖子,泪如雨下:“庭哥哥!我可找到你啦!”风御庭闻言一惊,面上神sè渐渐变为如水温柔:“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