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风亦有心慕容襄呆呆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几乎不敢置信,那欺身上来的恶贼转眼间就成了身首异处的死人,这个变化,实在有点快,让她还来不及好好消化。她看着突然而至的一队黑衣人,并不慌张,问道:“多谢了,你们是谁?”但见他们着装整齐,眼神肃穆,倒不象是恶人。为首之人神色恭敬,将手中的披风双手奉上,转而抱拳说道:“卑职是三殿下的人,卑职不欲与他人见面,是以携部下远远在营地之外围守护,未料那恶贼从溪水过来,卑职保护不周,请公子恕罪!”“请公子恕罪!”他身后之人齐齐抱拳喊出。“你们救我是事实,何罪之有!”慕容襄感激一笑,将披风展开,裹住自己衣衫破损的身子,唉,怎么这样倒霉,遇到男女通吃的恶贼,要不是霁云哥哥派来的这队人,她今日便要清白不保了!想起都是一阵后怕,那般龌龊的男子,若是**于他,她还不如立时死了!正想着,她蓦地瞥见那潭水中漂浮的锦盒,随即低呼出声,糟了,锦盒还泡在水里呢,那药丸……黑衣首领会意,施展轻身功夫,一个蜻蜓点水,长臂一伸,转眼间就将那锦盒捞了回来,双手递到她跟前。慕容襄道了声谢,急急接了过来,一把打开,只见盒内药丸尽融,变为一汪红水,顺着盒壁流淌出来。完了,御庭的药,那极有可能是水灵儿牺牲自己的清白身子换来的药丸,却是在她手里失掉了!御庭一定怪死她!慕容襄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面色惨白,那黑衣首领和他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离去,远处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呼唤,她却是充耳未闻。“公子!”阮慎言急急赶到,见得她这般模样,额上冷汗溢出。但见慕容襄神情呆滞,独自一人坐在潭边,身上披着黑色金线披风,披风一角俨然绣有那孤星的标志;近旁,几名男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那是他们习惯的一刀毙命的方式!他心中了然,原来中三殿下的暗卫来过了。 //“公子,你没事吧?”阮慎言走到她身边,惶恐问道。慕容襄看了他一眼,嘴唇张了张,还未曾出声,林子里又传来嘈杂的人声,却是冷君毅与风御庭他们寻来了。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条人影几乎同时奔到她身边。“子非!”“慕容公子!”慕容襄看了看眼前两张忧心忡忡的面孔,佯装出来的坚强顷刻倒塌,她摊开手心,朝着其中一人呜咽出声:“御庭,我把你的药弄没了,对不起……”柔弱无助的小脸上柳眉紧蹙,星眸含泪,神情楚楚,一脸无辜,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便是世上最有定力的圣人见了,都要心生怜惜,关爱备至。见他不语,她怔怔落下泪来:“你的眼,我一定想办法……”风御庭再也忍不住,抢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低喊道:“子非,没有关系,只要你平安,就比什么都好!”“哎,痛……”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却是他无意中握紧了方才那恶贼弄伤的位置。风御庭闻声一惊,骤然松手,身后的冷君毅瞧见她手腕上的红肿,怒气顿生:“怎么会这样,是谁伤到你?”慕容襄哼了一声,收敛了眼泪,指着地上的尸身说道:“他把我当作女子,非要与我……”说着,面上一红,自嘲笑道:“人长得太俊俏了,原来也是很辛苦的事!”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见她只是手腕瘀伤,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阮慎言看了看冷君毅,见他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尸身,微微蹙眉,知他心中有疑问,当下走近他身边,低声告知了关于暗卫之事,冷君毅一阵愕然,朝正被风御庭轻声安慰的慕容襄看了一眼,随即下令让手下的士兵将尸拖回营地,妥善安置。再次进了冷君毅的帐篷,慕容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风,老是这样裹着也不办法,太过醒目,恐怕会引起他人生疑,眼见身后只有风御庭和阮慎言两人,冷君毅却不知去了哪里,眼珠不转,吩咐道:“阮侍卫,我有些口渴,麻烦你去帐外给我取些水来!”至于风御庭嘛,他眼睛看不见,也就不用回避了。看着阮慎言的背影消失在帘外,慕容襄背过身去,解下自己的腰带,将那已经破损的衣衫轻轻脱下,再随便抓件冷君毅的衫子罩在身上,衣衫大了,用腰带束好,袖子长了,挽起来便是。她一边调整着腰带的松紧,一边转身过来,却撞在一具温暖的胸膛之上,鼻尖微微生痛:“御庭,你做什么?”她不满的揉着鼻子,嗔怒道。风御庭嘘了一声,说道,“有人来了,你弄好没有?”“好了!”她答应着,突然觉得没对,这风御庭怎么知道自己在换衣服,怕有人进来撞见?她已经很小心,几乎未曾发出声音来,他的耳朵也太灵敏了吧?来不及细想,帐外已传来声音:“慕容公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来,我给你抹点,消消肿!”冷君毅拿来药膏,掀了布帘,刚走进主帅帐篷,便张口叫道。慕容襄应了一声,迎了过来。咦,这件青衫怎么如此眼熟?待冷君毅仔细瞧见她的装束,不禁吃了一惊,这慕容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件宽大的素色衣衫,正是自己随手搭在帐中的那件。他与她的身形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小细致,这松松垮垮的衫子穿在她身上,便是更显出她的纤柔来。眼前的少年,有着绝色容貌,不论怎样穿着,都无损她清雅高贵的气质,反而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来,真把他看得呆住。慕容襄见他有些怔仲,讪讪笑道:“那个,我袍子破了,借你的衣衫来穿穿,改日还你!”说着,寻处地方坐了下来,将衣袖挽高,说道:“有劳将军!”冷君毅正要上前,帐外有人报道:“禀报将军!”“进来!”他皱起眉头。一名士兵走进帐篷,禀道:“阴风寨潜逃下山的流寇已全部落网,寨中人等亦有少量活口,是否审问,请将军定夺!”冷君毅看了帐中两人一眼,将手中药盒放在案几之上,轻声说道:“我去去就来!”慕容襄见他远去,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红肿,叹了口气,心想求人不如求己,这伤还是自己来处理吧。她向那案上的药盒伸手过去,谁知旁边的一只手比她更快,抢先一步将药膏取了过去。“我来给你上药!”风御庭沉声说道。“你……”慕容襄有些惊讶,但见他打开药盒,用指尖挑出一小块药膏,抹于掌心,双手揉匀,然后握住她的手腕,轻柔的揉弄起来。好舒服,他轻揉慢搓,按摩的力度刚刚好,不轻不重,掌心热热的,仿佛一丝暖流从手腕伤处流向手臂,再到周身,那清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叹息。怪不得前世流行盲人按摩,原来盲人敏锐的感官,细致的手法,真真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舒服吗?好些没有?”风御庭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嗯。”她身子慵懒得连说句话都不想,只喉咙微响,发出一个闷闷的单音,却是比任何声音都要撩人。“子非?”见她没了声响,风御庭有些担心,俯身下去,却听见轻微匀称的呼吸声,从身下响起,原来她竟靠在帐壁上睡着了。他面露微笑,双手伸出,将她抱了起来,寻到行军软床的位置,轻轻放了上去,又摸索着拉过毯子,盖在她身上。待到慕容襄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帐外,阮慎言默默站立守候,远处却是欢声雷动,原来是军营之中正在欢庆剿匪胜利,阴老三就地正法,只见一堆一堆篝火面前,坐满了笑容满面的士兵,烤熟的肥羊孜孜流油,开了坛的美酒香气四溢。“来啊,兄弟们,干啊!”冷君毅面色绯红,正举起酒碗大声说道。“谢将军,干!”士兵们纷纷举起手里的酒碗,一口饮尽,再放下酒碗,大口撕吃羊肉,猜拳笑闹之声,不绝于耳。“慕容公子,来得正好,我敬你!”向建见她过来,赶紧一手端了一碗酒水过来。怎么凡是男子,就都好这一口!自己并无酒量,偏生每次都要遇到别人敬酒!在这处处都是男子的军营之中,行为举止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若是喝醉,可不是件小事情!慕容襄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喝,你们喝,我不会喝酒的!”向建哪里肯信,执着走过来,使个眼色,身边两名手下立即拉了她的衣袖,嬉笑嚷着:“慕容公子,向副将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吧?你就干了吧!”慕容襄蹙眉正要言语,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却是风御庭:“老规矩,慕容公子的酒,我替她喝,来多少喝多少!”“御庭,你不要逞能!”慕容襄有些着急,他那点酒量,与这些当兵的斗什么啊斗,上次灵儿大婚,他不是就在喜堂喝得酩酊大醉!“风公子实在豪爽,君毅真是佩服,今日我就与风公子好生喝个痛快!”冷君毅闻听他们的说话,心中大悦,抱个坛子走了过来,与风御庭面对面,站到一起,眼中光芒乍现:“风公子,你不介意吧?”风御庭朗然说道:“好,将军盛情难却,御庭不敢推辞,今日你我便一醉方休!”阮慎言悄悄在慕容襄耳边说道:“据说这位冷将军号称千杯不醉,风公子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