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两件事。”欧意如的口吻还是那般冷然,没有一丝感情,像从阴间走出的鬼差索命声般阴森冰冷阴寒。“什……什么事?”孜非悄悄拿出抽屉里的金边折扇,攥进手里握得死紧。“第一件事,施佰春知道谁杀了她九族吗?”欧意如问。孜非起先不知道欧意如的意思,只道这人怎么会认识她家小七,后来背脊一凉、猛然一抖,便想起了小七曾对她说过自己借住在哪处的事情。“你是小七嘴里头说的那个生死之交、京城里十分要紧的人!怎么可能……小七怎么竟住在你那里……还替你治病!”孜非不敢相信,声音都颤了起来。“她不知道你是兰姬的儿子吗?你娘当年活活害死她一家九族,还害死她表亲一家,她怎么可能会傻到替你治病!”“你这么说,施佰春便真的是不知道了。”欧意如得到这样的答案,便满意了。施佰春真的没有骗他。“第二件事,皆如萧在哪里?”欧意如再问。“皆……皆如萧是谁……我又不认得这人……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孜非又惊又惧,想及她家小师妹此时正待在虎穴之中,危险至极,没多想便往门口冲去。孜非慌乱地道:“不行,我得告诉那死丫头。是你娘害死了她一家,你凭什么要她替你治病!”但孜非却在手指刚沾上门板时,感觉背后一阵针刺的痛,紧接着又麻又疼的感觉从背后慢慢地扩散开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令她猛不防摔倒在地。“施佰春不是在替我治病,她是在替我解毒。”欧意如缓步来到孜非身旁,由上而下视着孜非。欧意如冷冷地说道:“偏偏这时候,却冒了这么多事出来。”五公主欧意冰是当年皆家与施家灭门时被牵涉在其中的人,当皆如萧开始找上他,挑他复仇的那几年,欧意如便曾将过往之事再翻出来细细了解。然而八年前的事被皇宫的那老家伙刻意淡化隐瞒,知道详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除了这个老家伙以前最宠爱的五公主,他花费许多时间不过也只得一欧意冰的丹青画,而本人已然失踪的消息而已。没想到,这人竟是脱离了公主的身份隐匿在血衣教的春波楼,一待,便是八年。而这八年来双方原本相安无事,但却在施佰春回了京都之后,欧意冰这人突兀地出现。欧意如知道事出必然有因,施佰春会碰上她师姐,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他明白有一个一直在暗处没出来的人,叫作皆如萧。或许他可以从皆如萧身上得到答案,清楚了解是谁在背后搞鬼。然而欧意如又想,皆如萧不在这里,那会是在哪里?他查过春波楼,发现此处出入的人并不寻常,写衣教极有可能是以此处为隐蔽的联络据点。而这春波楼的楼主就是他血衣教的左护法孜非,这点恰好证明。只是谁能想到,这血衣教的左护法孜非居然是五公主易容的?“你想杀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孜非发觉自己中了欧意如的暗器,一边鄙视此人的同时,一边大声怒道。“你是谁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你再见到施佰春。”欧意如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睨视着孜非。“你想怎么对付我家小七?我警告你,你别伤她!不然罗莎谷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把你这熙王府邸踏成平底。”孜非急了,慌乱地道:“当年兰姬为了报皆家和施灭她一族之仇,已经杀了他们两家几百几口,毒害宫里府百条人命,对当年小七这样的小孩都赶尽杀绝。若不是我与小七被师父所救,我们俩根本就活不到今时今日。你娘害我们害得这么惨,痛失至亲与恩人,难道这一切还不够偿还?佰春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晓得,你要报灭族之仇尽管冲着我来,别对付我家小七,我欧意冰烂命一条,你想拿就随便拿去,我发誓眼都不会眨一下!”“那女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施佰春一个。”欧意如淡淡地道。“不许你动小七,否则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孜非狂吼着,却因毒逐渐扩散开来,脸色反白嘴唇发黑,胸口紧得疼痛,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不懂。”欧意如缓缓抽出银峰剑,森冷的名器血腥昧极重,周身散发着冰冷寒气,与他的主人一般。欧意如淡淡地说:“她施佰春,就是我的解药。”若非她施佰春的出现,他这了无生趣的空洞性命,不会明亮鲜活,变得温暖起来。施佰春,是融化他冰冷寒霜与寂寞的,唯一解药。谁都不能夺去。谁都不能。剑挥下的那一刻,烛火应声灭了。门缝外从方才房里争吵声骤起开始,便紧紧往内探的一双眼惊恐地睁着。那是若然的眼。“若然,你躲在外头偷偷看着些什么呢!”方送客人离开的姑娘走过,瞧见若然动也不动的模样,便戏谑地说:“该不去楼主又掳谁回来了吧!他明明答应小七小姐,不再犯了啊……”姑娘顺势推开了那扇门,打算好好调侃楼主孜非一番。哪知……剑缝刷的一下,咚咚地两声,姑娘方才还笑着的容颜顿时滚落地上,首级与身体分开了,温热的血溅满屋内,四处都是鲜红的景象。“啊——”若然放声尖叫,发狂似地逃离开去。房内的欧意如冷冷地道:“一个也别放过。”得逼出所有血衣教潜伏于此地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有可能走漏风声的,必不能留。数十名白衣人在欧意如下令后立刻从窗外跃入室内,执著利剑的他们不言不语飞散窜去,精准无误地开始执行主人的命令。跟着欧意如低头,看着浑身被鲜血染红、针毒发作痛苦不已的孜非,道:“至于你,我突然想到你还有用途,若你肯答应,或许我还可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