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六师姐,她施佰春说不定已经死在药罐子里了。施佰春也还记得被姐抱着的感觉,和欧意如的不同,姐是那种牢牢的、温暖的、软软的但很可靠的。若然一直不说活,只是嘴巴偶尔张合,喃喃自语地望着无云的天空。想着姐的好,施佰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疼痛,她一把揪住若然的衣袖,往她靠近,几乎贴着她的脸问道:“若然,这里没有别人,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姐,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那么狠心,灭了春波楼那么多活口,一个也没有留?”若然被施佰春突然的靠近惊到,原本安坐在长坡上的她慌乱地挥舞着手推开施佰春,连连往后爬去,害怕与施佰春接近。“若然,告诉我——”施佰春一把抓住若然,将她拉过来,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臂,晃动着她。“告拆我,是谁杀了我姐——”施佰春想到师姐死去时,浑身被烧得焦黑的模样,就再也掩不住怒气,吼出了声来。“你说,是谁杀了我姐,是不是欧意如,是不是熙王欧意如——”施佰春的声音回荡在寒冷的风里,尚未散去,便听见长坡上多了阵衣袂震动之声。施佰春抬头,只见柳树之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孤寂独立,被风震得翻飞的白衣发出声响。那个人,欧意如,脸上浮现淡淡哀伤,琥珀色清澈透明的双眼望着施佰春,眸子里带着说不出口的悲戚。“啊——”若然随着施佰春的视线瞧见了那晚的白衣人,她又惶恐地大叫起来,往和欧意如反方向之处——波光闪烁的河面上奔去。“若然不要!”施佰春追了几步路,好不容易抓到若然,她立刻将若然紧紧抱住,慌乱地说:“我不逼你了,你别怕、别怕!”欧意如哪容得别人依偎在施佰春怀里夺去原本该全属于他的东西。他跃下斜坡,银峰剑笔直地指着若然、更是指着她身后的施佰春。若然害怕地哭了出来,又抓又叫地,将施佰春**在外的手背抓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杀人了、杀人了!”若然哭喊着:“杀人了、杀人了!”“你什么也无须问。”欧意如淡淡地对施佰春说:“我取了她的性命,一切便灰飞烟灭,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了。之后我们就能恢复以前的日子,你像以前那样待我好,我也像以前一样喜欢你的笑,忘了这一切,重新来过……”欧意如的剑横过,剑光一闪,往若然脖子上划去。“啊——非爷——非爷——”若然叫得凄惨。哐啷地一声,欧意如的剑在瞬间被人制住,他冷冷地看着挡住他银峰剑的天袭匕首,也看着一脸漠然失去笑意的施佰春。“原来,你说信我,是骗我的……”欧意如淡然地说,声音却透露了他心底的情绪,带着微颤。“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我和你不同,死的那个人是我师姐,待我最亲的师姐!!”“是、血冷心冷的欧意如怎么和你相同,我和你不同,就算死尽天下人,我也不觉如何。”欧意如讽刺地说道。“欧意如可以亲手杀死生他的人,而你施佰春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跟欧意如划清界限!!”若然叫着,突然,凄厉的呐喊之后,开始乱语起来:“白衣人、白衣人杀了非爷!砍下来,头断掉了——断掉了——”若然仍是大吼大叫着,一下子时空置换,模仿起那日孜非的语气说话:“你娘害我们害得这么惨,痛失挚爱与亲人难道还不够?小七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晓得,别对付我家小七。”一下子又呆呆然地仿着欧意如的语调木然开口:“你不懂,施佰春是我的解药,她施佰春是我的解药!”若然说完后发了疯似地狂喊狂叫:“啊——剑落下来——全都是血——都是血啊——小蓉蓉姐姐的头断掉了,好多白衣人,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施佰春周身突然剧烈一震,那强烈的颤抖传到剑上,让剑刃另一端的欧意如深深地知道了她的震惊。施佰春明媚的眼原本只带着笑,但欧意如却绝望地见到她眼里弥漫而起的雾气,与强烈的愤怒敌意。“熙王,欧,意,如,能否告诉我,你娘是谁?”施佰春声音沉着。欧意如不肯答。施佰春看似天真其实并没那么笨,几个环节本就环环相扣,她只稍微推想一番,便能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让我猜猜,会让姐这么在意的,莫非是那个曾为皇帝宠爱的妃子,害了我施家和我大师兄皆家的兰贵妃兰姬?”讲到此处施佰春忽而笑了,她笑得灿烂。明明是那么好看的笑颜,但看在欧意如眼里,却感觉施佰春笑容内存在的只是无比的悲伤。“我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施佰春凄惨地笑着。“就因为兰姬是你母亲,你怕我姐发觉我和你走在一块后会阻止我替你做解药,所以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姐只能平白无故地死在你手里,好让这件事不被发现!她不止是我姐,也是你的妹妹嫡亲的妹妹!欧意如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够这样?!!”“她不是我杀的。”欧意如冷冷地道。“是啊,她不是你杀的。你就这么一直坚持下去,到你入土之时好了!”施佰春恨恨一喊,将若然往外一推,顿时内力贯穿剑身一阵轰然巨响,毫无防备的欧意如被施佰春突如其来的一击震得连退两步,口吐鲜血。“你要杀我?”欧意如拭起嘴角的鲜血愣愣望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施佰春,不愿相信施佰春真的对他下如此重的手。“我只是你的解药……呵呵……”施佰春喃喃念着。欧意如这句话,真是把她的心捅了个鲜血淋漓!施佰春跟着一咬牙,收起匕首抽出腰间的破风鞭,冠以强劲的内力应激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