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儿既然要重现那日的风采,又怎能少了我一笛相和?”龙炎分开人群,笑容还是像往日一样优迷人,他从背后缓缓拿出了玉笛,作势要吹。“长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龙炎话音未落,身遭便乌泱泱跪了一片。他按笛的手指一顿,稍觉扫兴了几分,却又是无奈:“都起来吧。”见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满腹疑惑欲言又止,龙炎忙笑道:“难得凑巧,大家还是别扫了我的兴,有什么话,且等到我与小雪儿‘笛舞相和’之后。”说罢,便横笛一吹。上官馥雪听笛声起来,正是兰亭会上的那一首,便本能地广袖一展,随着笛音翩跹起来,舞姿翩翩,与兰亭会上所跳又有些许不同。却同样,绝美无比。那周围原本对上官馥雪在兰亭会的传言还有些存疑,此刻却不觉溺在她的轻盈舞步里,渐渐舒展了眉头,赞赏了几分。此时,上官妙歌却徐徐走了上来,见众人都痴然盯着上官馥雪的舞姿,半点没有发现自己的出现。不由感到十分得郁闷,脚步也不觉响亮了几分。她靠上来,仍没有人注意到她,不禁恼了几分。佯作脚下不慎,摔了下去。上官妙歌一摔下去,那头上钗环上缀的一粒大珍珠,竟然脱落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上官馥雪的脚边。上官馥雪哪里知道,一脚落下来,身子便不禁往后一仰,踉跄了两步,眼见稳不住脚,就要出糗。这时,南宫烈焰藏在袖子下面的手一挽,掌风一击,上官馥雪的身子便受力推了回去。与此同时,江若琳嘴里啾啾声起,演了一出“雏燕试飞”。这时,上官馥雪见要出丑,忙按捺住心头的慌乱,心思一转,正好南宫烈焰掌力一推,又有江若琳的口技在耳边,她便借势张臂作翅,抖瑟了一下,歪歪倒倒。犹似雏燕初次飞行的尝试一般,挣挣扎扎。见要坠落的时候,却又奋力振翅,升了上去。龙炎见此,忙转一曲“燕语莺啼”,与江若琳的口技相容,伴上官馥雪婉转一舞,竟也有了“春回大地”的美妙。上官妙歌从地上爬起来,见跌坏了钗环,又见上官馥雪非但没有出丑,反倒更得了大家的赞赏。她这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一嘲,便拍手高声道:“三妹妹的舞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她这一出声,大家果然都调转了视线,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她不由又是一笑,顺嘴道:“三妹妹在病中,也能有这样精妙绝伦的舞姿,真是让姐姐高兴!”见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上官馥雪便停了下来,朝江若琳走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谢谢江小姐刚才帮我!”江若琳稚气一笑,“我也是看姐姐的样子有些好笑,就想到了前两天看到的两只雏燕,便学着叫出来,给姐姐提个醒。不过,姐姐果然一点就通,不但没闹笑话,还能跳得那么好!”“小雪儿,难道你就不该谢谢我?”南宫烈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道。上官馥雪实在受不了他这股子暧昧的样子,瞥了他一眼,便冲龙炎福身一礼:“臣女谢长孙殿下相帮!”龙炎笑道:“小雪儿的舞,本来就好看。不过,没点音乐,也无趣。本宫就只好成人之美了。”南宫烈焰看着龙炎实在碍眼,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行了一礼,“见过长孙殿下!”“听闻楚王世子远在原宿国的表妹,近来有到北辰一游的打算,不知是定在什么月份,本宫也好差人早做些打算。”龙炎道。“表妹从小娇惯了,她的心思向来没个定数,今天这样说,明天却那样做。我这个当表哥的也拿不准,不过,再过一月就是太后的寿诞,兴许会有来给太后拜寿的打算。”南宫烈焰道。“哦?既然这样,那就届时再说吧。”“雪儿,你这舞果然跳得好。”凉世勋由衷赞赏,转脸却又挑眉,“可哥哥还没见到妹妹风靡京都的‘半面妆,呢。”他这一番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上官馥雪冷眸睨了他一眼,平平静静地将面上扯了上来。众人都瞧着她,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她这‘半面妆‘果然好看,额上贴的花黄也描得好。看样子,好像用的是荷塘边上才有的‘金簇小蜻蜓’的翅膀。那种蜻蜓翅,薄中带有五彩金色,却又并不太过耀眼,温婉妖娆,两相得宜。”“还是她这正主画的‘半面妆’才好看,我家里那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听了苗头,兴冲冲跑去跟隔壁王大人的女儿学,却没学出个样儿。画来画去,都是不好看。”“我女儿也学了,她倒没说是跟三小姐学的,我倒在街上看到这‘半面妆’都成了京都时下最流行的妆容了。”“她这‘半面妆‘一出来,那半边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哪像陈夫人先前说的!”……上官妙歌笑着上来拉住上官馥雪的手,“三妹妹,你瞧,大家都在议论妹妹的妆容呢!”上官馥雪不着痕迹地挣脱上官妙歌的手,“长姐说笑,今天大家可都是冲着长姐来的。庆祝长姐‘夺魁’的事呢!”“可大家眼里、话里,都只有三妹妹。”上官妙歌笑瞋道,“我这当姐姐的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呢。”她看似说笑,却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实话。上官馥雪笑了笑,“长姐,这厅里糕点不少,长姐要的是哪样滋味,便拣哪样滋味的来吃就是。”上官妙歌见她轻巧将话题绕开了,“三妹妹又在说笑了。姐姐见到妹妹的风采,这心里‘甜’得很,哪还需要吃什么糕点?”就在这俩人阴阳怪气地一来一去的时候,凉慕华偷偷将苏妈妈叫到了一边,沉着脸问:“你当真亲眼见到那小贱蹄子把参汤喝了下去?”苏妈妈犹豫了半晌,唯唯诺诺道:“夫人,老奴亲眼见她喝过两口。”“你说什么?!”凉慕华惊道,扬手就给了苏妈妈一巴掌,“我看你真是不中用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你怎么从来没有提?!难怪那小贱蹄子今天这样嚣张!”苏妈妈缩着身子,垂着脸,嘴唇哆哆嗦嗦,也不敢回话。“柳杏!”凉慕华扬声叫道。柳杏讥诮地看了苏妈妈一眼,很是得意,见到凉慕华,却忙低了头,“大夫人,你有什么吩咐?”凉慕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去后院把苏妈妈的‘好孙子’带过来。”柳杏脸上更得意了,“是!”苏妈妈闻言,忙跪到了地上,“都是老奴的不是!大夫人要打要罚,冲着老奴来就是,老奴的孙儿还不经事,别吓着他了!”凉慕华哼哼两声,“苏妈妈要是早顾着自己的孙儿,做了该做的事,也就不会无端端吓着你的‘好孙儿’了。”苏妈妈面色惨白,爬过来抱住了凉慕华的腿,“好夫人,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皮糙肉厚,禁得住打。夫人只管将老奴往死里打,可万万不能牵累了我的孙儿啊!”苏妈妈说到后头,竟然失声哭了起来,连连哀声求她。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反倒一脚将苏妈妈踢开,“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原想着你有些用,才留你在身边,想不到你竟是越老越糊涂,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就是把你往死里打,又有何用?!”苏妈妈胸口痛了痛,她强忍着哭道:“三小姐的本事,实在太厉害!老奴知道那参汤里有东西,也回回都在她面前喝了下去,又见她实实在在地喝了两口,才敢放心地没有跟夫人交代!”“她现在这般张狂的样子,哪像是喝过那参汤的,就是喝,恐怕也只喝了你看到的两口。”“夫人的意思——那参汤里面,果然有害人的东西?!”苏妈妈心下一惊,胸腹之间的疼痛越加厉害了起来,血色尽失。凉慕华淡淡瞥了一眼,“你到了如今这岁数,还指望着多活几年不成?你纵是随了她去,也算是大功一件,我必然会好好厚葬了你。可如今,你既然不成事,我还留你何用?!”她顿了顿,往苏妈妈的手背上看了一眼,那手背上的青筋,中间有些异常的涌动,看起来极不安稳。不禁勾唇一笑,“想一想,你也喝了好些日子了,该是时候了。”苏妈妈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临近崩溃,却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孙儿和儿媳,忙又强忍了回去,咬唇不语。“大夫人!”柳杏将男孩往凉慕华面前一推,“这就是苏妈妈的孙儿!”苏妈妈伸手欲抢,却被柳杏一把推开了,冲凉慕华谄笑道:“大夫人,带这小孩儿来能做什么?”凉慕华将旁边的一盘糕点端到眼前,从袖里拿出一只瓷瓶,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在糕点上,“让这小孩把这糕点端给上官馥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