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南宫烈焰回到楚王府以后,心口便疼得厉害,但他在人前向来善于掩饰。只是深抿嘴唇,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那府里许多的下人,见惯了他这种表情,以为是心底不高兴,只是不敢招惹他,别的也不当回事。云峰听说南宫烈焰回府,便忙着来找南宫烈焰。敲门的时候,南宫烈焰只是疲倦地“嗯”了一声。本来这时候不该打扰的,但他向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断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打扰他。云峰推门进来,便到床边单膝跪地,肃然道:“少主,边境的商队出了事,我们损失了很多人,出去探听消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南宫烈焰躺在**,并未起身,只是冲他扬扬手,慵声道:“这事情做得太明显了,看来原宿轻风是按捺不住了。商队的损失不重要,你下去好好安置那些弟兄的家眷,该给的抚恤不但不能少,还要保证他们的孩子不受什么损失,时常送些东西关照着,别因为这件事让咱们手下的人都寒了心。“云峰颔了颔首,忖道:“那原宿轻风那边,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准备?“南宫烈焰沉吟一阵,翻身从**坐起身,低眉沉思了半晌,道:“原宿轻风虽然野心勃勃,但也从不敢明着来。商队的事情再明显,咱们也没什么证据。他们做了伪装,索性咱们就将计就计。吩咐下去,但凡有个不对劲的,就放开了手去打去杀!要是伤了他们什么人,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云峰又道:“凫川那边的探子来消息说,前两天看见他带着原宿国的小公主出现在街头,出入都很讲究排场,高调得很!”南宫烈焰哼笑一声,“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傲气,一个乖张,到了哪里不是大动静?好像不闹点动静出来,不足以衬托他们两个的身份似的。”他这一笑,牵动心口一抽,方才缓了几分的闷痛,此刻又翻搅上来,不禁一下子白了脸色。云峰见他面色不妥,忙关切道:“少主,你受伤了?”南宫烈焰摇摇头,按着心口,惨然一笑,“毒发了。”云峰一听他说“毒发了”,立时忧心起来,“少主,这两天好端端的,怎么就毒发了?“南宫烈焰自嘲一笑,“都是我自找的!”云峰是面冷心热的人,眼底波澜才动,想到那毒的关键,已明了了其中内情,只是敛着不说,“少主,要不要到宫里去请沈御医来看看?”南宫烈焰伸手止住他,“别多事!”又道:“你去把木樾先生找来!”云峰也不多说,当下便点头道:“我这就去!”云峰一走,南宫烈焰便在**盘膝静坐,屏息运功,试图想用内功将毒压下去。功运小周天,约有大半时辰。南宫烈焰便满头是汗,脸色灰败。他心悸不已,按着心口,嘴唇微微有些哆嗦。他运功这般时间,竟也只是缓了些疼痛而已。他一时口干舌燥,下床倒了杯茶,便坐下来皱眉深思。同样是动念,为什么在船上的那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难不成与那媚香有关系?他想了些时,只觉得烦恼不已。想起那时在**,对上官馥雪当真是动了那样的心思。也不过是想畅情恣意一回,怎偏就毒发了呢?难不成要一辈子都不能碰女人?这也未必太……他翻了翻眼,一股子挫败感翻了上来,头一仰又倒到了**去躺着。又睡了会儿,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少主,你还好吗?”剪影心里明明有些着急,却又硬要按捺着声音,在门外低低叫了声。南宫烈焰本来就睡得浅,听见声音,便“嗯”了一声,坐起来。剪影见他一脸倦色,较之平常又憔悴了几分,忙上来行了一礼,“小姐说你早上吐了血,让我回来照顾少主。”不待他应声,又急着问道:“少主是不是受了什么伤,还是生病了?怎么会吐血呢?”南宫烈焰一听是上官馥雪叫她来的,眉头便是一挑,脸上也渐有了光彩,不觉由心一笑,“想不到这时候,她不但没埋怨我轻薄她的事情,反倒关心我来了。”随即微抬了头望着她,“她还说了什么?”剪影被他这样看着,因他是坐着,自己是站着,有一种仰望的姿态。他眼底的融融暖光,微微一漾,她心头便牵得莫名荡起来,不觉怔怔看进他眼底,渐生了恍惚。南宫烈焰见她半晌没说话,眼中更有些迷离的神采,不觉就敛了笑容,冷了几分音调,“怎么?她让你回来照顾我,却什么都没说?”南宫烈焰在她面前惯是不温不火的语调,此刻听起来却清冷了几分,心也无端沉了下去。这才惊觉自己的逾矩。心头一慌,忙低眉垂眼,再不敢直视他,慌忙道:“少主,奴婢无心冒犯!”南宫烈焰见她仍是不说,失了耐性,扬扬手道:“快回我的话!别的,就先别管了!”剪影生了惶恐,却见惯了这样的情形,转眼便镇定下来,缓声道:“少主,小姐的话实在不好听,说了怕是要影响少主的心情。少主还是别听了。”南宫烈焰听她一说,反倒生了兴趣,光是一想,也大概知道上官馥雪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笑了笑,扬手说:“无妨!三小姐的嘴有多损,本世子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只是我这心里好奇得很,你要是记得还清楚,不妨原话说给我听。我倒要看看,她的嘴能有多损多毒。”剪影见他不在意刚才的事,便放宽了心,想着他跟上官馥雪也是斗嘴的冤家,就是说了实话,也生不了什么气。这才把上官馥雪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南宫烈焰脸上表情僵硬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这倒也挺符合她损我的习惯!我就说,只要是对着我,她这嘴里也说不了什么好听的话!“剪影见他笑得开心,也不觉掩唇失笑。她这一笑,只是弯了一指虚掩在唇上。娇娇俏俏的,没有半点矫作,也没有半点妖娆的媚态,衬着她一点含羞的表情,就像是芙蓉尖儿上的一点红,竟也是嫣然动人。俩人正笑着,云峰叩门进来,垂首道:“少主,木樾先生到了。”木樾先生走进来,垂了眼,只是冲南宫烈焰点头一礼,“少主。”他这礼节比那拱手礼还要寻常,语调不惊,不温不火的,实在给人一种渺视的感受。云峰和剪影对视一眼,对这木樾先生显是同样抱有不平,却也是忍了忍,半点没露出来。他不冷不热的,南宫烈焰这厢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见了木樾随口“嗯”了一声,便听木樾道:“少主,这‘焚心’的毒,能潜伏很长时间,只有动了欲念才会牵发。欲念越强,窜走心脉的速度越快,对心脏的损伤越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夺人性命。我这两年尝试过各种解除‘焚心’之毒的法子,发现有一种叫‘续灵子’的草药,可以压制‘焚心’的毒性,却未必可以根除。少主一向自制,这两年清心寡欲,很少毒发。我想着少主一向自制,这两年清心寡欲,毒也鲜少发作,就从没有说过。另一方面,我仍在寻找可靠的解毒方法。”南宫烈焰皱眉道:“续灵子?”俩人说着话,南宫烈焰便自发把手伸了上来,木樾便为他把脉,沉吟了一会儿,说:“少主内功深厚,这‘焚心’再厉害,用内功压一压心火,也能挺过去。眼下少主毒发,多半是受了‘绮情香’的影响,引致血气畅旺,一时按捺不住,就毒走心脉了。”想起刚才未完的话,忙又解释说:“‘续灵子’是一味绝续之药,用得得当可以救命,用得不当也可以害命。这两年,经我多次试验,已经掌握了用药的方法。只是我这手上的药,正好用完了。这‘续灵子’是渑池独有,又是不寻常之药,就是连药房也没有。少主若不动念,身上的毒顶多坚持七天。这渑池来回都要十来天。要想压住这身上的毒,看来唯有少主亲往了。”“这……”南宫烈焰沉吟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发话。剪影见他犹豫,忙道:“少主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南宫烈焰白了她一眼,没说话。云峰倒是看懂了他的担心,却抿着唇,面上忧色一沉,愣是没说。过了会儿,南宫烈焰才道:“来回不过十来天,我想他纵有翻云覆雨手,恐怕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就先去渑池一趟,把‘焚心’的毒压一压再说。”夜色朦胧,苏妈妈搀着老夫人在将军府的后院散步。老夫人幽幽一叹,“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亥时都过了大半,也睡不着。”她柔柔一笑,拍拍苏妈妈的手背,“还要劳你来陪我。”苏妈妈淡然一笑,“老夫人院里闷,难免有些睡不着。这气候,多吃些宁心的东西,要好睡些。”正说着话,苏妈妈忽然看见枝杈横斜之间,似有人影浮动。像是在刨坑,然后,慢慢将什么东西埋了进去。苏妈妈一皱眉,便对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你看前面那人在做什么?”老夫人眼力已经淡褪了些许,看不清爽,瞅了半天,觉得不对劲,忙将旁边丫鬟手里的灯笼抢到手里,往前照了照,高声道:“前面是什么人?!”那人影听见动静,动作僵了僵,忙抬脚将土胡乱拨回去,便急着往前跑。老夫人面上一凛,喝道:“把人给我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