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妙玉看了上官馥雪一眼,只觉得她这副洞悉一切的表情,实在让人厌恶至极!就算让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又能怎么样?!凉慕华现在已经是彻底输了,对自己已经没用了,她又何须寄望在凉慕华身上!凉慕华败了就败了,自己一样可以想办法杀死这自高自大的贱人!上官妙玉表情木木然,盯着她的眼睛说:“上官馥雪,就算你看透了这一切又能如何?!你照样……”上官馥雪斜眼瞧了她一眼,从从容容地把话接了下去:“我照样是你的俎上肉、腹中餐?”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再地被看穿,上官妙玉心也漏跳了一拍,她感到惴惴不安,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上官馥雪则正提刀笑看着她,心里盘算着怎样的处置办法,能让她变成盘中的美味。上官妙玉感到害怕的同时,也被上官馥雪这种万般皆了然的姿态,激得更加狂躁,但此时又有些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咬牙道:“上官馥雪,你等着!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上官馥雪只是一笑,“五妹,我等着。”上官妙玉气哼哼地走开,身后的梨丫却看了上官馥雪很久,比起她的主子,这个丫鬟的眼神温和了许多,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欲言又止的犹豫。上官馥雪愣了一瞬,等着她把话说出来,梨丫却是垂眼,安安静静地跟在上官妙玉的后头。这丫鬟想说什么?上官馥雪勾唇笑了笑,还是没有多想。身边的剪影看了上官妙玉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小姐,五小姐现在的样子,就像……”上官馥雪呵呵一笑,“就像发了疯的狗?”剪影“扑哧”一笑,想不到这位三小姐说话还是这么损,不过想想也是合理,“没想到,五小姐被那畜生糟蹋了,没有记恨,反倒更向着他了。这可是让人啼笑皆非!”上官馥雪掸了掸刚才被上官妙玉碰过的地方,一笑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一种人,因为嫉恨别人所拥有的,又长期得不到。慢慢地,她的不满和抱怨就会不断地压抑膨胀,她的心理就会不断地扭曲变态。上官妙玉在将军府,是庶出。心里本来就有很多不甘心,我原来摆在她的面前,只是用来发泄她内心不满的一个工具。她想要从我的身上找到属于上官妙歌所拥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光环,而我也一直是任打任骂的,她从我身上得到的存在感越多,她想要得到的就越多。于是,她看上了凉世勋。其实,她对凉世勋的感情,根本不算实质上的爱情。在她的心里,凉世勋只是一个寄托,她想要从凉世勋这里改变自己的命运,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却被我一手毁掉了。加上我撞头之后变聪明了,在很多事情上,我都占了上风,没让她讨到好处,她对我就已经积怨很久。但因为自己的无能和软弱,迟迟不敢有所举动。凉世勋一死,就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让她对我的怨恨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也因此,扭曲了她对凉世勋的那份感情,让她变得偏执而疯狂。”剪影隐隐感到担心,“小姐,这样的人,虽然让人感到可悲可笑。但是对待很多事情都不遵循常理,会像疯狗一样,不要命地扑上来乱咬。再这么下去,五小姐会给小姐带来很多麻烦的。”上官馥雪冷静地静默了一会儿,便道:“上官妙玉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只认准一件事情,却忽略了很多事情。要对付她,可比那些成天耍心计的人要容易得多。”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勾唇浅笑,眉梢一点飞扬,竟让人感觉有些捉摸不透,“她如果要咬,就大大方方地让她来咬。”剪影瞧着她面纱下的脸,近里还是能看出点天姿国色来。这样的绝色,既没有北方女子的泼辣,也没有南方女子的优柔。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泰然。但当她微微一笑时,仍让人有一瞬的恍惚,想到她原本是跳脱的人,现在却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磨成了这种冷慑的态度,剪影心里不免有些酸涩。点点头,转念道:“小姐,今天还去给老夫人请安吗?”上官馥雪道:“这府里的人,各各都心怀鬼胎,现在奶奶生病,更是人心浮动,巴不得她早点死。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怕她心里已经有了疙瘩。人越老越寂寞,一大群人围着她转,却没几个真心对她的。她心里会难受的。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绝不能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剪影心头一暖,上官馥雪到底还是心热的人,她笑了笑,“小姐的这份心,老夫人是知道的。所以才这么疼小姐。”上官馥雪莞尔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看重的东西,别人看重的是名和利,而我看重的是情。人若是没有情,生活就会变得失去自我,变得无趣无味。奶奶以前不喜欢我,是人之常情。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奶奶要对我好,我当然乐于接受。”她说得眉开眼笑,如沐春风一般,“不过,要是奶奶再对我好那么一丢丢就好了。”剪影也是嫣然笑道:“小姐的这点小心思会实现的。”俩人说笑着到了老夫人的院里,四姨娘、五姨娘还有上官妙歌都到了。俩人一进来,三双眼睛便神色各异地望向上官馥雪。尤其是四姨娘一双眼睛红红的,止不住泪水涟涟,连连拿帕子拭泪。上官馥雪心头打了个突,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却又盈盈浅笑向老夫人行了礼,见老夫人神色也是黯然,便疑惑道:“奶奶,出了什么事吗?”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无声叹息道:“苏妈妈,你来说给三小姐听吧。”苏妈妈点点头,恭顺地走到了上官馥雪的面前,微低了头,“三小姐,临关有人带信来说,在关左见到了一个……”她迟疑一顿,望了上官馥雪一眼,眼神复杂。(关左:临关以东,古人以左为东。)上官馥雪心头跳了跳,脸色一沉,“说下去!”苏妈妈慌忙低头讷讷道:“说是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二少爷的人!”上官子祈?!上官馥雪惊了一瞬,心思便已是百转千回,上官子祈是上官家的子嗣,回来本是好事,只是这位二少爷虽然是四姨娘所出,却从小养在凉慕华的身边,只与凉慕华亲厚。若在此时回来,凉慕华便会翻转局势,自己前面所做的一切也就白做了。可若是不高兴他回来,反倒显得自己不大度了。上官馥雪垂了眼睫,掩饰了一下,才慢慢道:“苏妈妈说的,可是真事?”苏妈妈还没答话,四姨娘便忍不住哭出声来,“三小姐,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我那苦命的孩子,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竟然等了三年,才有这点消息!”上官馥雪安慰道:“四姨娘,你别激动。二哥能回来,是大喜事。当然要问个清楚才行。”说着,转眼去看苏妈妈。苏妈妈将书信呈上,道:“此人是驻守临关的将领,原是老爷的部下,是老爷的亲信。二少爷他也见过,应该不会认错。”上官馥雪垂眼看了那一眼书信,破开的火漆上仍有军中的徽印,看来是真的了。她将书信打开,信上只有只言片语,她草草看了一眼,便道:“既然不会认错,又怎会含糊其辞说,见到了很像二哥的人。这么不肯定,让人如何相信?!”苏妈妈道:“三小姐,带信来的人说,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那位将军见了二少爷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上官馥雪歪头不解,“什么样子?”苏妈妈沉默片刻,叹息道:“他说二少爷,现在流落街头,艰难度日,衣衫褴褛,跟街头的……乞丐无异了。若不是他冲撞了守城的士兵,又躲躲闪闪的,他也不会发现那人像二少爷。只是他一再地追问,二少爷始终不肯承认。他觉得很奇怪,又不敢放手不管,就赶紧让人送来了这封信。”上官馥雪微微一愕,四姨娘哭声又起:“是了是了!一定是我的儿子,他最看重脸面,一定是他落魄潦倒了,就觉得没脸了,才不敢对着那些人!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啊!”五姨娘在旁边忙地上帕子,安慰道:“总算是找到了,四姐别伤心了。”她说着,也不免湿了眼眶,暗暗心惊道:“天啊,这三年,二少爷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老夫人最为看重这个孙儿,当年失去他的消息,就几乎哭死过去,现在得到他还活着的消息,正是喜上心头,却又听他落魄到了那般地步,便是一阵心痛,也哭了起来。上官馥雪却始终是半信半疑,上官子祈传说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失踪的。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三年来也没给家里报平安?若是受了重伤,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托人送信回来,也不至于会闹得流落街头啊。他既然是看重脸面的人,又怎么会宁愿流落街头,也不肯报信回来呢?她顿了顿,看向老夫人,想要征求她的意思:“奶奶,这是件大事,我看要找个人亲自去看看才行。”老夫人含泪点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咱们找个信得过的人,为咱们跑一趟。”老夫人话刚出口,就有些犯愁,上官家子息单薄,阴盛阳衰已久,七少爷年弱,唯有指望这二少爷将来能承继将门荣耀。只是这事情应当找个靠得住的人,才敢放心。老夫人下意识扫了一圈,便对上官馥雪说:“找回你二哥的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上官馥雪淡然笑道:“奶奶觉得楚王世子如何?”“哦?”老夫人一愣,“怎么不是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