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夫人这样说,上官馥雪免不了愣了一下,安排?会有什么安排呢?抛开上官妙玉**给凉世勋的事情不说,单是她庶出的身份,就不会有什么好安排的。上官妙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垂睫愣了一会儿,便看着老夫人,苦笑了一下。她扫了一圈,看见大家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独有上官妙师一脸晦气不说,还把脸垂得很低,看也不看这边一眼。上官妙云尴尬地收回目光,又惊讶地发现上官妙歌并没有在其中。她跟上官妙歌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是特别要好,但是每每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想到柳叶儿之前给自己说的那些传言,心里便聪明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她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对老夫人道:“婶婆,好久没给您老人家请安了。先前在兰洲小筑闷着,一直没能出来。大夫说,我身子没有大碍了,可以像以前一样,自如地出入了。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给婶婆请安才是。”上官妙云在上官云的子女中行六,却是女孩子中的老大,又是正室夫人所出,算是正正经经的长房嫡女。在上官云的子女中,老夫人因而对她格外亲厚。她又是一向喜欢听甜话的,更喜欢上官妙云这样有朝气的孩子,不禁乐呵呵道:“那我可记着了。等我回到府里,就数着日子等你。你要是迟了一天,婶婆这里可就治你个不守信的大罪!你可要当心着。”“呀!”上官妙云小小惊讶了一番,笑瞋了老夫人一眼,“婶婆,你别吓唬妙云了。”老夫人被逗得哈哈一笑,往门口望了一眼,厨房主事的嬷嬷正垂手立在那里,见老夫人看过来,忙规规矩矩地走到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要上菜了吗?”老夫人点点头,“有没有备上桃花酒?”“桃花酒?”上官馥雪在现代时期就知道古代有以花酿酒的习俗,什么杏花酒、桂花酒的,在现代也有卖的,但她从未亲口品尝过,还不知味道如何。嬷嬷笑道:“三小姐,府上年年都有将百花、百果摘下来酿酒的习惯。咱们将军府的酒窖里,现在已经有杏花酒、桂花酒、**酒、青梅酒、桑葚酒等等。老夫人以前说过,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花酿和果酒,在养生方面,功用也是不小的。比如这桃花酒,就是小姐、夫人们的最爱。不仅可以改善咱们妇科上的不适,还能使咱们脸色红润、容光焕发。”老夫人接过话头,笑道:“里面加了枸杞和蜂蜜,清冽甘醇,却不醉人。他们爷们儿有他们爷们儿喝的酒,咱们女人就喝女人喝的酒。待会儿,你们这些小姐、奶奶们都别扭扭捏捏的,能喝就喝。今天是家宴,不必太过拘谨。”(注:这里的“奶奶”是指已婚妇女。)嬷嬷示意丫鬟们可以上菜,丫鬟们终于鱼贯而入。上菜的时间里,上官妙云侧脸来看上官馥雪,她髻上簪着一枝鹅黄绢花,浅紫镶边,中间竟簇着一粒磊螺珠!上官馥雪微有些吃惊,古代将珍珠分为九品,有珰珠、走珠、滑珠、磊螺珠、官雨珠、税珠、葱珠之分。珰珠表面似覆金,一粒可值千金,乃珠中上品。珍珠也因此作为权利和地位的象征。上官妙歌上次送来的一件衣裳,上面的东海明珠,虽不能算作是珰珠,却是相当有价值的走珠,圆润饱满,色泽不差丝毫。她依稀还记得,苏妈妈当时声称那衣裳上足足镶了九九八十一颗之多!磊螺珠在商贾女眷们的饰物中很是常见,甚至时常引以为傲,但在官家女眷中却并不常见,她们更倾心珰珠、走珠、滑珠之类的高贵。珰珠常是皇家御用珍珠首选的品级,若能用上珰珠,其地位可想而知。上官云虽只是宗正少卿,官位不比上官捷,但到底是将军的宗亲,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官馥雪有一瞬间的奇怪,上官妙云怎会用这种次等的珍珠来做饰物呢?“三姐,”上官妙云笑着唤了声,“你老盯着我看什么?”上官馥雪将心里的猜测压了压,浅浅一笑,“没什么。我看你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是不是身子还没好透?”上官妙云按了按胸口,娇笑道:“三姐的眼睛可真尖!”一语未了,便偷偷看了旁边的上官大夫人一眼,压低声音对上官馥雪道:“这事情可不能给我娘说,不然,她又该担心了。”上官馥雪也顺眼瞧了一眼上官大夫人,她正笑着和老夫人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上官妙云放心地笑了笑,“大夫说我先天是有些不足,但经过这大半年的调理,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没好利索,但是已经可以放心地出来了。不妨事的。”上官馥雪往她脸上瞧了一眼,已经看出了大概,便说:“你出来是对的,所有的病,不是靠躺着不动就能好的。时常出来走动,更益于身体的康复。”“是吧?!”上官妙云眼里粲亮,“连你也这样说!”她说着嘟囔着嘴,孩子气地瞥了上官大夫人一眼,“可我娘总说,生病了就该躺着休息,不该尽做些没用的浮想。”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早知道,那时候就该来找三姐,三姐的嘴这样巧,准能说服我娘!”上官馥雪笑容一收,有些抱歉,“妙云,那时候,我恐怕还帮不上忙。”上官妙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干笑一声,道:“三姐,反正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关系的。”她旋即又道:“我听说三姐自从撞了头之后,就变聪明了,还拜在了沈御医的门下。我听说你治病很有一套,就连你师傅也对你刮目相看呢。以后妙云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就能直接找三姐帮忙了。”上官馥雪“哧”一声笑了,轻瞋了她一眼,“你也是一张巧嘴!”上官妙云吃吃一笑,不觉又露出了两粒虎牙。菜渐上齐,老夫人笑着客气了两句,让大家动筷子。上官妙云为上官馥雪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笑说:“三姐,我们这么久没见,妹妹借这块狮子头孝敬你!”在上官馥雪的印象里,上官妙云对自己的这份亲热不是从前就有的。从前,上官妙云跟自己不是十分亲近,也不是十分生疏。尽管她们有很多机会见面,但每每见面,都是出于礼节上的问候。今天却好像对她改观了许多。是因为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吗?上官馥雪心想。上官馥雪含笑点点头,同样夹了菜到她碗里,“你也吃。”“诸位,”酒过三巡,上官捷终于朗声开了口,众人面面相觑,都屏息看向上官捷,上官捷这才道:“今天是我们上官家的家宴,我想趁着大家都在,跟大家说说太后寿诞的事。”“今次太后六十寿诞,皇上颇为重视。太后寿诞一向有三国皇亲前来拜寿,太常寺早就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太后一向克俭,反对铺张。所以,皇上希望寿诞的操办既要彰显我北辰大国的国力,又要恪守太后的主张。所以,贺礼的挑选,也应遵循这一点。既要别出心裁,又要让太后满意,才能脱颖而出。”上官鸣道。上官馥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番话,说来说去,重点还是在“要太后满意”上面。只要太后满意,其他的都不重要。上官云点点头,“二弟说得不错。这次参加寿诞的人,光是皇族就是逾千之数。几乎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想从礼物入手,得到太后和皇上的垂青。如今,奇珍异宝、旷世珍馐,都已经无法打动太后。真正合她心意的东西,也少之又少。”上官捷道:“所以才在这里向大家集思广益,希望能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他笑了笑,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老夫人,“母亲,你时常到太后宫中走动,有没有好的提议?”老夫人笑看了上官捷一眼,慢条斯理道:“太后原本与我是手帕交的好姐妹,后来被选入宫中,蒙受先皇宠幸才有今天。她今天的风光,背负了多少辛酸,咽了多少苦水。我想,大家都是深有体会。如今皇上登基已有十数载,早已根基稳固;后宫又有皇后操持得有条不紊。太后眼下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老夫人笑眯了眼,没再说下去。众人一愣,上官云迟疑问道:“三婶的意思……”他皱了皱眉,仍是不解地去看上官鸣,上官鸣也是有些不解。“奶奶的意思,是要我们将太后看作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她辛苦了一辈子,现在该是她安享其成的时候了。她看尽了各种奇珍异宝,尝尽了各种美味佳肴,对很多事情已经提不起兴趣。若要打动她的心,只有取巧。”上官馥雪道。“取巧吗?”上官大夫人不以为然地笑笑,“三小姐,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嘛。那我若问你‘究竟要怎么取巧呢’,你一定会说——‘投其所好’吧?”“难道不是吗?”上官妙云不禁一愣,蹙眉望向上官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