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穆家

第二天，贤明宫里迎来了一个故人，说是“故人”，却是岚欣在附上这具身体后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就是穆雅的父亲，当今的工部侍郎——穆符仪。岚欣对于穆符仪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现在，女儿又风光了，身为父亲的他理所当然地会来沾一下她的光。虽然，龙云轩曾下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入贤明宫，但其中并不包括至亲。只要去内务府打点一下，四品及以上的官员都可以进宫探亲，而身为工部侍郎的穆符仪是可以随时来贤明宫的。穆符仪长得跟穆雅记忆中的差不多，就是老了一些，想必也有很长时间没来看过穆雅了，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但神情严肃，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让人不禁联想到了《红楼梦》中，贾宝玉他老爹。不过，最令人注意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透着精光，应该是那种精明干练的人才会有的。想当初，穆雅因为保护皇家血脉不力被贬为婕妤，而穆符仪的仕途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还是当他的工部侍郎。看来这个穆家族长，应该也是有点能耐的。在行过了必要的跪拜礼之后，岚欣先开口道：“父亲大人，您怎么想到来了？”哼，要不是女儿出息了，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吧！“娘娘荣升正一品贤妃，为臣特来道贺。”苍老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悦。怎么听都感觉有些疏离，难道是因为这么久不见，都忘了怎么跟自己的女儿相处了？“父亲大人不必多礼，我们父女二人许久未见，也该多亲近亲近。您就直接称女儿吧！”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好歹也都算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而且又是穆雅至死都念念不忘的人。这份穆雅梦寐以求的父爱，她就替穆雅收下了吧！“娘娘说得极是！”但脸上却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女儿，你进宫这么久。终于得到皇上的宠幸，为穆家光宗耀祖，也算是可喜可贺！”“多谢父亲赞赏。”虽然，她并不怎么乐意当这个贤妃、也不稀罕他的赞赏。“如今，女儿你又被封为贤妃，为父也有几句话你要好好记住——君心难测，这后宫之中变数太多，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持宠而骄，懂了吗？”“多谢父亲提点。女儿，记住了。”看来他对于穆雅还不是那么绝情，岚欣对穆符仪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穆符仪捻了捻下巴上有些泛白的胡须，沉思了会儿道：“女儿，你离家也有六七年了吧！这么多年在宫里，你是否知道穆家现在的境况？”“这——？父亲大人，您应该知道的，自从两年前女儿小产后，就再也没见过穆家的人了！”当初，将穆雅送入宫中，怕也是准备让她在这皇宫里自生自灭的吧！对穆雅如此无情，又何须再跟穆家有什么瓜葛。再说，现在她程岚欣也不是穆家的人，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为父知道，女儿你受苦了。以前为父忙于朝政，一直都未曾对你有所照顾。你被贬为婕妤的这两年，为父虽为侍郎，却也都未曾进宫来看过你。你心里其实也是在怪穆家的吧！这，为父也理解。但是，女儿，你是否了解，我们穆家这两年的境遇——唉，也是颇为尴尬啊！”穆符仪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会呢，父亲大人。您不是工部侍郎吗？”在这幽离国，侍郎的官位仅次于尚书，为从二品，在朝庭上也算是个说话有点分量的大官。照理穆家也应风光无限才是。“女儿，且听为父细说——我们穆家虽大，但人丁并不旺！你也知道，你二叔、三叔，一个喜好经商，一个沉迷医术，都曾未入仕。而且，你那二叔只得了个女儿，你三叔虽然膝下有两女一男，可偏偏那唯一的儿子是个痴儿。”“穆家以后的重任，就落到了你大哥穆修和你四弟穆业的身上。你四弟尚且年幼，而你大哥穆修前几年评品，虽评到个‘中上’，可惜当初穆家没什么势力。你大哥他最后只得了个八品承务郎，这个没权没势的散官。虽然之后为父被升为工部侍郎，本来准备向皇上保荐你大哥的，却偏偏遇到你怀胎八月时小产被贬，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为此，整个穆家的重任都压在为父一人肩上。女儿啊，你可知道，现在朝中冯、王两家当道，为父不曾依附于任何一方，故而处处受排挤，可谓夹缝中求生，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其他大族。这两年为父也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怕惹人非议，让穆家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业毁于一旦啊！”“女儿，明白了。女儿不怪父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岚欣也没法对穆符仪有太多怨恨。虽然穆符仪在说这些话时，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不过说的应该也都是实话。毕竟自古以来，这官场都是乌漆抹黑的，要人家当好这个官也不容易。“为父年迈，一个人要支撑这么大一个家。如今已觉得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从了，唉！”虽然，穆符仪才刚到知天命之年，但对于这个人的平均寿命相当低的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年迈”的了！“父亲大人真是辛苦了！女儿，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父亲大人的呢？”她既然答应过穆雅要照顾穆家的人，顺便帮他们一下也好。“你大哥他，学富五车，让他当那个八品承务郎，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女儿，在皇上面前别忘替你大哥多美言几句。若是皇恩浩荡，你大哥有幸被提拔，我们穆家一定会感恩戴德，为幽离国、为皇上尽忠尽力，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呵，恐怕这，才是他今天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吧！一来挽回穆雅对穆家的感情，二来就是让她利用现在圣宠正隆的便利，来提拔她的兄长。“父亲严重了，女儿尽力便是！”虽然这个穆老头别有用心，但毕竟人家诚心诚意地请求了，也不好拒绝。而且，现在真正的穆雅已经不在了，这穆家光靠穆符仪一人在朝庭上撑着，也的确是难为他了。“好！那么为父静候女儿佳音。为父告辞了！”说着，穆符仪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贤明宫。＝＝＝＝＝＝＝＝＝＝＝＝＝＝＝＝＝＝＝＝＝＝＝＝＝＝＝＝＝＝＝＝＝＝＝＝＝＝从穆符仪走后，岚欣以身体不适想要清静一下为由，谴走了小桃和红儿，自己一个人在卧室内回忆穆雅的记忆，想从其中找一下有关她大哥穆修的信息。既然要向龙云轩保举他，总不好对他一无所知吧！而且，龙云轩选才一向遵循“唯才是举”的择才原则，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大哥是否符合这个“才”的标准。可惜，把穆雅的记忆从头到尾滤了一遍，却没有有关穆修的有用的信息！全是些小时候的事，而且都是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实在没有找到她这个大哥有什么值得称颂的优点。想来以前在穆家定是对穆雅向来凉薄，不闻不问，所以穆雅才会没有什么关于她这个大哥的印象。而在父亲眼里，想必儿子永远都是自己的好，穆符仪口中所谓的这个“学富五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现在这个穆修到底长相如何，是圆是扁，从小时候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她根本无从知晓，也没法让赤焰去打听。本来，岚欣是想找些穆修值得称道的优点，她也好在龙云轩面前提两句，反正也只答应穆符仪提拔穆修，这究竟提多少级、提什么职位的决定权，就交给龙云轩吧！但是，没想到穆雅竟然对她这个大哥一无所知，这事好像有点难办了！她程岚欣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而龙云轩却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为了保护她不惜派出守护他自己安全的御林军，为了让她远离后宫的纷争，更是差点同他的亲生母亲反目。这么多时日以来，其实龙云轩应该发觉她的身体已不那么“虚弱”了，但除了他心情不佳时的那次外，始终都没有勉强她。现在宗族势力颇大，龙云轩在朝庭上也十分需要几个有能力的人，供他直接差遣。如果穆修真的是个栋梁之材，她倒能心安理得地推荐他。但是，如果穆修也只是个无能之辈——唉——！恐怕，只会让龙云轩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