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惩（下）

“够啦！！！你有完没完啊！”岚欣凶巴巴地朝王贵妃一吼，把在场的人又吓了几跳。而王贵妃也被岚欣吓得收了声，脸上还挂着好几道泪痕，此刻却只是坐在地上，抬着头，呆呆地望着岚欣。“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喜欢暗中使这些令人不齿的卑鄙招数么！”忽略王贵妃一脸的不信，岚欣又道：“二皇子是傻子，在他出生，甚至早在你嫁给龙云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看到王贵妃此刻的眼神又渐渐转为了怀疑，岚欣又语出惊人——“这是你与龙云轩的惩罚！”“什么！！！！！！”这下，不远处的左丞相，王贵妃的父亲王悟承也不怕死地跳起来了，睁大眼睛瞪着岚欣道：“你，你说什么！”知道左丞相误会了，岚欣只瞥了王悟承一眼，又轻描淡写地补充：“表兄妹，也是！”看着众人一个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岚欣幽幽地说道：“男女本应平等。而孩子体内的血脉，也是父母双方各出一半。除去姓氏这个虚名，其实，表兄妹间通婚与堂兄妹是一样的。血缘关系越近，所生子女体弱多病、痴呆、早夭，甚至畸形的机会也就越大！”知道在这个时代只禁止同宗氏间的结合，而表兄妹之间通婚是很平常的。从染色体的角度让这里的人理解这个有些困难，所以岚欣也尽量说得通俗些，不管他们是否听得懂，只要别把他们自己的错推到她头上就行了。岚欣继续道：“本来，为了下一代的身体健康，直系血亲与五代以内的旁系血亲是禁止通婚的，这是天地间无人可变更的法则。”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红楼梦》也不见得是悲剧。因为，要是放到现代，根据我国的《婚姻法》，贾宝玉恐怕连薛宝钗都不能娶。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世人愚昧，过分看重其实无足轻重的姓氏！为了保证所谓的血统纯正，或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势力，经常进行旁系血亲之间的近亲通婚，这才导致下一代出现种种的反常。所以，王贵妃，你也只是一个你家族巩固权力的牺牲品而已。这一切在你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的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此时的王贵妃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往日的飞扬跋扈早已荡然无存。第一次，感觉王贵妃其实也很可怜。作为母亲，她恐怕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的异样，只是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骨肉是傻子——这个残酷的事实吧！岚欣的眼神又回到了此时脸上已没有一点血色的太后身上，眼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冽。“太后，你明白了吧！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个时代，没落或是灭门，永远是权倾一时的豪门望族最终的下场，无论它曾经是多么显赫！从古至今，无一例外。太后，你终日沉迷于权势，无法自拔，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岚欣伸出一只手道：“权力就好比手中的散沙，越是攥得紧，流失得越快。在这之前，你就该在适当的时候，把一切都放开，否则终有一天，必将一无所有！”岚欣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可惜太后，你却是如此地执迷不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想必你也已经背负了不少人命——先皇的宠妃、那些因为你看不顺眼，而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被你惩罚至死的你的儿媳妇们，还有那些利用完后被灭口的太监宫女——呵，当然了，都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毒手，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呢？！可惜！太后，你千算万算，却算不过天意！今天，就是你报应之日！我要让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知道，什么叫做‘苍天有眼’！”“不——！！！”看到了冯皇后的下场，自然猜到了岚欣要做什么。因为惊恐而始终未说话的太后终于绝望地大叫。同时边叫边后退，想要逃离这犹如恶梦般的地方。然而，随着岚欣脸上的表情渐渐地由冷清转为愤怒，“轰隆隆——”又一道耀眼的亮白色闪电劈下，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太后的身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正殿。还没等太后的惨叫声结束，岚欣犀利的目光又锁在了正缩在一个角落里，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的穆符仪身上。瞧见岚欣注意到自己，穆符仪吓得脸惨白惨白地，随着岚欣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四肢无力，脚已经发软的穆符仪干脆趴在了地上，颤声道：“女，女儿，乖女儿！爹，爹错了，爹知道错了，爹只是一时糊涂，……”“住口！”岚欣严厉地打断了穆符仪的求饶。到现在居然还口口声声地叫她“女儿”！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父亲呢，他配吗！“穆符仪，至今为止你真的有把穆雅当过女儿吗？实话告诉你，不过想必你也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不是穆雅！或者说，这具身体里的这个魂魄已经不是穆雅的了。真正的穆雅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因小产，而郁郁而终了！”看了眼此刻脸上没有丝毫悲戚，只有恐惧的穆符仪，岚欣原本冷清的眼里满是厌恶。“穆符仪！也许，我可以勉强原谅你之前对穆雅的冷漠，可我实在无法接受你没有对穆雅有过丝毫的父爱，却依旧堂而皇之地利用女儿，来为你的仕途铺路！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穆家！”岚欣顿了一下，缓缓道——“侍女小桃，其实，是你的私生女吧！”“什么！！！”岚欣这才注意到，在不远处，穆雅的大哥穆修，此刻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和穆符仪。没有理会穆修，岚欣压抑着心中的愤慨，又继续对穆符仪说道：“小桃，也是一个你从未曾付出过关爱的女儿，甚至她连光明正大地叫你一声父亲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她却愿意为了你，而与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反目，为你监视我平时的一举一动，窃听我与龙云轩的谈话，甚至偷翡翠鸳！而且，她明知自己作为贤明宫的宫女，与贤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贤妃失势，她也不会有好下场，却从未曾犹豫过。为了得到你哪怕一丁点的注视，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而且，单纯如她在为你毫无保留地提供关于贤妃的情报时，还一厢情愿地相信你，认为你不会害自己的女儿！可惜，她错了，禽兽不如的你，早已与间接害死穆雅的冯家勾结！穆符仪，其实你早就准备踏着亲生女儿的骸骨，来实现你朝思暮想的野心了吧！”岚欣越说越激动，愤怒的她此刻更恨不得把这个没人性的穆符仪碎尸万段！然而，在用读心术试探被关在贤明宫柴房里的小桃时，小桃的义无反顾还是深深感染了她，那种坚定与穆雅转世前的嘱托竟然如出一辙！虽然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让她非常痛心，但岚欣却实在无法怨恨她，她和穆雅一样，只是被历来奉为天经地义的孝道，荼毒得太深！这个时代，子女与父母本就不平等，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便利”，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穆符仪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把女儿作为他登上高位的“踏板”！呵，孝道是吗！学过了唯物辩证法，更了解到——许多所谓的“经典”，尤其是带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的准则，是不适合全盘接受的。哼，穆符仪！现在她程岚欣就要让这愚昧的世人知道——这世上，永远都没有“天经地义”的事！克制心底的不平，岚欣又换上了一副淡淡的表情道：“穆符仪！你将两个女儿逼向了死路，却至今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也是，“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这就是所谓的孝道！这世人，还真是冥顽不灵啊！从未意识到，也许，为人子女有为父母尽孝的责任，可是这并不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子女不是父母的私有物，或者说从他出生的一刻起，他就是一个崭新的生命，有自己的心智与思想，不从属于任何人。也许，他的身上有父母各一半的血脉，但这其实这只是次要的，而亲情才是最主要的！因为父母能够无私地关爱子女，所以他们值得子女尊敬与爱戴。而血缘，只是产生亲情的原因！但不能否认，有时血缘与亲情没有关系！当父母仅仅是赋予孩子以生命，而没有丝毫爱的付出时，也就不配获得子女的回报！”只顾播种，不尽心力栽培，又怎么配得到收获？！“所以，穆符仪！你已经得到了太多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而且，你知道，穆雅的魂魄在转世以前，最念念不忘的事，是什么吗？！”岚欣的双手紧捏着拳，压抑着心中强烈的愤慨。无视穆符仪一脸的疑惑与惊恐，岚欣有些哽咽地说道：“她，居然还恳求我，要替她好好地照顾你——这个从未给过她父爱的父亲！！！可是——”岚欣金色的眼瞳骤地变冷，情绪激动地指着穆符仪大吼——“穆符仪！你，根本就没有被称作‘父亲’的资格！！！！！”“轰隆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雷鸣，伴随着穆符仪痛不欲生的惨叫，又再一次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