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抗旨拒婚

天一山庄的所有人，上到武林盟主、四大护法，下到侍卫、下人，百多人此刻都跪在聚英阁前的广场上听旨。而一个身穿蓝色锦衣的老太监正对着一张黄绢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封天一山庄为天下第一庄，赐御笔亲题金匾一块。武林盟主程氏岚欣，虽出身低微，念其才貌双全，武艺不凡，贞媛和孝，德昭闺仪。特诏入后宫，封美人，即刻启程，不得有误。钦此！接旨的众人一听这圣旨的内容，不禁哗然。皇上封天一山庄为“天下第一庄”本无可厚非，毕竟天一山庄无论是势力还是财力，都在三国之中无人可敌。然而，皇上居然要将武林盟主纳入后宫，这明显是准备将天一山庄收归朝庭所用。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若是当面抗旨，岂非与朝庭为敌？！尽管，江湖与朝庭，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股势力。可是，民不与官斗，也这是这个封建社会人们潜意识中必须遵守的准则。没等人们回过神，念完了圣旨的太监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圣旨卷好，递给了跪在最前面的岚欣，“武林盟主，恭喜你了。快领旨谢恩吧！”岚欣轻轻地瞥了那圣旨一眼，没有说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径自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着那个老太监道：“麻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这圣旨本盟主不能接！”“你！你说什么！！！”他宣了这么多年圣旨，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的人，竟敢当面抗旨。但一想到，眼前这女子可能是他日后的主子，只得好生劝道：“盟主，由于你出身低微，能封四品的美人，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而且，你可是皇上第一个纳入后宫的女子哦！只要将皇上伺候好了，他日升迁的机会多得是啊！快接旨吧！”岚欣依旧没有丝毫想要接旨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问那老太监：“公公，本盟主想知道‘欺君’是何罪？”太监未想到岚欣竟有此一问，愣了片刻后，据实道：“欺君，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若真的将皇上惹怒了，株九族都有可能！”“既然这样，那么这圣旨，本盟主就更不能接了。”“什么！！！”杀头也不怕？“不瞒公公，本盟主曾经嫁过人，所以早已非完壁。若就这样进宫了，岂非犯了欺君之罪？本盟主向来惜命，不想被莫明其妙地杀头。所以，还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岚欣无法接受皇上的好意。”“你，你嫁过人？！”老太监惊叫。同时，还跪着的天一山庄一干人等也都非常惊讶地抬头望着此刻“鹤立鸡群”的盟主。这时代，凡是已婚的女子都是将头发盘起来的，只有未出嫁的女子才会将发丝披散着。虽然之前也曾有传言说盟主是个擅长媚术的女人，但毕竟只是空**来风，而且盟主也都一直梳着少女头，所以时间久了，便都以为盟主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此刻，盟主突然说自己曾经嫁过人，着实令人意外。而其中最为惊讶的，非无我大师、灵虚子道长以及月无垠三人莫属。他们一直以为，目空一切的仙子是不会有感情的，但现在岚欣居然承认自己嫁过“人”，如何不让他们震惊！岚欣无视此刻脸色怪异的众人，只是朝那太监点头回道：“没错！”“何时出嫁的？夫家是谁？现在何处？”太监不放心地确认。虽然之前知道收服天一山庄可能会受到些江湖人阻碍，却也实在没想到堂堂盟主居然会以这种理由拒绝。“这个好像不重要吧！”难不成要告诉他，是幽离国龙云轩？！她可不想挑起幽离和凌煌两国的争端。何况，她已经与龙云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只是嫁“过”人而已。岚欣轻轻地捋起了右手的衣袖，露出了没有守宫砂的手臂，补充道：“重要的是，本盟主已非完壁，没有资格入宫服侍皇上。所以，这圣旨还请公公收回！”“这，这！”宣了的圣旨，岂还有收回的道理！老太监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脸色一变，气愤地叫骂：“程岚欣，你好大的胆子！明明早已是残花败柳，却欺骗了世人这么久！你该当何罪！”岚欣只是毫不在意地掏出了玉扇，“刷”地一声打开，轻轻地摇着，一脸优哉地说：“公公此言差矣！江湖儿女一向不拘小节，谁又规定嫁过人就不能当盟主了，再说，本盟主也从未说过自己没有嫁人啊。不过，究竟是谁，不打听生辰八字，也不确认下本盟主的出身背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提议让本盟主进宫。害得公公白跑一趟，还差点让凌煌国皇室成了天下的笑柄！此人实在难辞其咎！”“你！”太监一时无语。总不能告诉她，这是皇上的主意！其实，他也多少了解皇上会想将武林盟主纳入后宫，只是要利用她的权力来收服天一山庄，所以将其收入后宫只是名义上的。按皇上的习性，压根就不会宠幸她，所以是否为处子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却不想，这女人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拒绝了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好事，还不顾自己的清誉，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非完壁！没等老太监再说什么，岚欣又指着那太监身后的金匾道：“既然本盟主无法进宫，那么这‘天下第一庄’的御赐金匾，天一山庄也无福消受，也请公公一并带回去吧！好了，若没有其他事。本盟主有点累了，公公请自便！”说完，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老太监，径自离开了。天一山庄，聚英阁内此刻四大护法与四大总管再次齐聚一堂，为了刚才的盟主拒婚的事。众人刚一踏入聚英阁，司徒剑痕便指着已坐在宝座上的岚欣发难：“程岚欣！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抗旨欺君，现在还把天一山庄也拖进来了！”百草堂的许长老也有些不满地对岚欣道：“盟主，你这么当面让朝庭的人难堪，恐怕他日朝庭更可以此为借口出兵灭我天一山庄啊！唉！盟主，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说着，还十分失望地摇了摇头。听了许长老的话，一旁铁水帮帮主熊申歪着头，疑惑道：“有那么严重吗？不过，老子听那娘娘腔念的那什么圣旨，就觉得怪不舒服的。看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气得七窍生烟，倒觉得心里爽快！嘿嘿！”“那圣旨何止是听得不舒服。”月无垠接口道，“简直就是咄咄逼人！事先毫无预兆就突然下旨要盟主入宫，还‘即刻启程’？！依在下看，这朝庭分明是想吞并天一山庄，所以先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以此试探天一山庄的诚意。”“不错！”灵虚子道长点头道：“这段时间，天一山庄的确是做了不少显眼的事，包括收服血魂教、发展印刷技术，等等。在江湖上的威望也与日俱增，此事，显然已经引起了朝庭的注意。而且，新帝登基不久，想必是要以此来立威。怕只怕，朝庭此番碰壁后不肯善罢甘休啊！”无我大师也叹息着，说道：“天一山庄虽位于凌煌国，却牵系着天下武林。若天一山庄归顺朝庭，那日后要那些地处幽离国与天启国的门派们如何立足？！两国的朝庭又岂能容得下他们！所以于情于理，归顺朝庭之事是万万不妥。”司徒剑痕有些激动地反驳：“就算不妥又如何？此刻已经是由不得我们了！难道，大师想让朝庭的大军来踏平天一山庄，让这天下第一庄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在场的人不由得眉头深锁。见众人心动，司徒剑痕又放缓了语气道：“在下也并非否认大师的看法，毕竟天一山庄是天下武林的表率。但是，与朝庭为敌，却同样是大大地不妥。在下认为此刻当务之急，是不要与朝庭有正面的冲突，多争取时间与之周旋，方能渡过面前的危机。不知两位大师是否同意在下所言？”无我大师和灵虚子道长相互望了一眼，均点头表示同意。灵虚子道长问道：“那么，司徒门主认为，该如何化解目前与朝庭的冲突呢？”司徒剑痕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视线转向了正坐在武林盟主宝座上的岚欣，“盟主不洁身自爱惹下的祸端，是否该盟主自己来解决呢！”岚欣眯着眼睛，平静地回视着司徒剑痕，“司徒门主的意思是，要把本盟主交给朝庭处置？！”“不错！”司徒剑痕理所当然地说：“是谁收服了血魂教，是谁发明了那个什么印刷，又是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非完壁，以此来拒绝入宫这样的好事？不都是盟主你么！盟主任性妄为闯下的祸，难道还要搭上整个天一山庄！！！”刘远威替岚欣抱打不平地跳了出来，气愤地指着司徒剑痕大嚷：“喂！你，你这是什么话！”司徒剑痕不屑地瞥了刘远威一眼，又转身向着其他几人问道：“大家评评理，在下有说错了么？”岚欣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无我大师和灵虚子道长只是表情凝重地沉思着。月无垠正一脸忧虑地望着岚欣，刘远威气愤地盯着司徒剑痕，而其他的人却都表示赞同司徒剑痕所言。看到没人帮自己师傅说话，刘远威更是两眼冒火地瞪着正得意的司徒剑痕，不甘示弱地叫嚷道：“当然错了！谁说入宫是好事？！让师傅给那个只好男色的皇帝当妃嫔，不是让她守活寡么！自然不能答应了！”咦？！一言既出，在场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几乎同时聚焦到了刘远威的身上。看到突然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刘远威有些不自然地缩着脑袋，颤声道：“原……原来，你……你们竟都不知道？！”众人都不住地摇头。只听无我大师问道：“江湖一向甚少涉足朝庭之事。而且，凌煌国新帝登基不久，只知其至今未立后，不知其中还有如此隐讳的缘由。刘总管又是如何得知？”“哦！”刘远威转过头，恭敬地望着无我大师，缓缓解释：“当今皇帝萧莫寒已经二十有五，登基快两年了。别说立后，至今后宫依旧空闲，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甚至，他身边也没一个服侍起居饮食的宫女，却有一对长相俊美无瑕的双胞胎侍卫贴身相随。故而推断皇上有断袖之癖，那两侍卫便是他的男宠。这在朝中大臣间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不过只敢在私底下说说。在下也是听家父无意中说起的。”一番话下来，众人的表情都怪怪地，毕竟当今皇上有龙阳之好，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有震撼力了。司徒剑痕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不管皇上是否正如传闻所说的那样。盟主当面抗旨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可是要株九族的大罪。盟主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么？！”岚欣深邃的眼眸中，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回道：“本盟主不会让天一山庄归顺朝庭。至于抗旨拒婚的事，本盟主也没半点后悔。若是朝庭妄想以武力收服天一山庄，本盟主也奉陪到底。司徒门主，你可听明白了？”“你！！！”司徒剑痕没想到岚欣态度竟如此蛮横。“你这妖女，简直是无药可救！想寻死就自己看着办，不要拖累天一山庄！”“你以为事到如今，天一山庄还可以置身事外？”岚欣淡然地反问。不等众人回答，岚欣又神情凝重地指出：“如果本盟主没有猜错的话，寒帝想要一统三国。而收腹天一山庄，只是他的第一步。”寻求强大力量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自私的封建统治者皆如此。“什么！！！”众人均是一脸的震惊。“盟主何以如此推断？”许长老问道。还没等岚欣开口，方才一直在蹙眉深思中的灵虚子道长突然抬起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插道：“无需盟主解释，贫道就可替长老解惑！”双眉紧锁，抚着及胸的长须，灵虚子缓缓道：“本庄从先辈独孤傲绝创立至今已俞百年，与朝庭一直相安无事。近期的确是由于种种原因，让天一山庄声望大增。若朝庭仅仅是忌惮天一山庄，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以朝庭之能，不知不觉间将天一山庄逐步削弱，也绝非难事。可是，皇上并没有这么做，明明不好女色，却愿忍受朝中非议，让盟主这个民间女子成为入住后宫的第一人。可见，朝庭并没想削弱天一山庄，甚至还想将天一山庄的实力保存下来，以为他所用。”无我大师也点着头，满是忧虑地补充：“以天一山庄目前的雄厚财力，及号令天下武林的势力，再加上凌煌国的兵力，吞并其他两国也并非不可能。可惜如此一来，将使天下大乱，百姓更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说着说着，无我大师原本暗淡的眼中渐渐散发出了摄人的光华，凛然道：“想我天一山庄得以傲立江湖多年，靠的不仅仅是除强扶弱的一身正气，更有赖于天下各派的鼎力支持。想当年，先辈独孤傲绝之母就是天启国人。佛祖曰：众生平等。同样在江湖人眼中，天下也并无国界。现在，朝庭却想为一己之私陷天下于危难。此等为虎作伥之事，岂是正道所为！为了天下安宁，只要我天一山庄在一天，就要与朝庭周旋到底。”越说到后面，无我大师越是慷慨激昂，让热血沸腾的众人连连称是。“好！”岚欣从宝座上霍然起身，充满了霸气的眼神直视着座下众人，厉声下令：“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得提归顺朝庭之事。违令者，严刑伺候！”“是！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