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平静的宴会

正在郁闷中的岚欣，突然听见从书房的天花板上，传来了一个冷邪的声音——“既然那个男人让盟主这么为难，本座帮你去把他干掉如何？”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黑影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书桌前。岚欣坐起身，望着面前永远是一身黑衣打扮的鹰天涯，浅笑着道：“鹰侍卫的轻功真是越来越高了，本盟主居然这么久都没发觉你在上面。”“那是因为，你有心事。”鹰天涯一针见血地说道。“也许吧！”岚欣无谓地耸了耸肩，“你刚才说的，不是认真的吧！”“本座不喜欢开玩笑。”鹰天涯酷酷地回道。不愧是令江湖人忌惮了多年的大魔头，处理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直接了当，干净利落。“你知道那个令本盟主为难的男人是谁吗？”“见过！”鹰天涯惜字如金地吐了两个字。“知道他是皇上，你也敢杀？！”最近这个鹰天涯倒是经常给她带来不小的惊讶。鹰天涯不以为然地道：“萧莫寒此次入住山庄必定别有所图。我们不过是在他做出对天一山庄不利的事之前，先下手为强而已。”难得这次多吐了几个字。岚欣一只手支着头，望着面前这个自己似乎越来越猜不透的男人，缓缓道：“看来，我们之间相似的地方还真不少呢——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乐意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处理问题。”“这么说，你同意了？”鹰天涯试探地问。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连鹰天涯自己都惊了一下，一向都按自己意愿行事的他，这次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地想要征求她的意见。想来，他与萧莫寒间，并没有非得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大仇，可是自己就是不忍心看到她这么为难的样子。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岚欣，没有注意到此刻鹰天涯有些古怪的神情，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过。可惜，身为武林盟主，有时不得不考虑得多一些。比如，我们天一山庄实在承担不起谋害皇上的大罪。而且，现在萧莫寒没有子嗣，一旦他暴毙，凌煌国的皇族间就会暴发争权夺位的内乱，而幽离和天启两国更会趁此机会派兵来犯。而且，你知道那些早已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族们，在掌权后第一件会做的事是什么吗？”看了面无表情的鹰天涯一眼，岚欣又带着些许厌恶的口吻说道：“恐怕，他们会首先打着为先帝复仇的旗号，剿灭天一山庄，以收拢人心！到那时，我们天一山庄不仅成了谋朝篡位的帮凶、得益者的替罪羊，还要背上千古骂名。你说，这不是得不偿失吗？”跟那些王侯将相打交道，总不免要吃亏，对此她早已深有体会。“可是，难道你就任那个男人在天一山庄胡作非为么！”一想到那个不怀好意的皇上要在这儿待上一个多月，鹰天涯的心里就非常地不爽。而且，他似乎也隐隐感觉到那个皇帝此番前来，似乎跟盟主有很大的关系。莫非，那个男人也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了么！“我们暂且拭目以待吧！”岚欣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沉思中的鹰天涯。“就凭你的能耐，需要对那个男人这么委曲求全么！”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应该也察觉到了吧！皇帝再怎么尊贵，终究是个凡人，只要她不愿意，何须跟那男人纠缠。“因为，这天底下的确有能令我无能为力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强大的力量，这是她早在缥缈山跟空明修炼时就明白的道理。“什么？”鹰天涯有些好奇地随口问，不过并没指望能得到答案。毕竟，谁会将自己的弱点，告诉一个不久之前还想将她碎尸万段的人。然而，岚欣却还是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曾经是她敌人的男人，认真地说道：“时间！”在鹰天涯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岚欣又继续补充：“我不知道还能当这个武林盟主多久，也许两个月，也许三个月。如果，朝庭与天一山庄的恩怨，是由我当初的拒婚引起的，那么我也希望最后能从我手中终结。”已经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最近有逐渐增强的趋势。如果，她本身就是相对于天劫魔兽的存在而强大的话，那么，她的使命应该很快就要来临了。天劫魔兽被消灭的时候，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在离开之前，她希望能把一切都安排好，不留下任何的遗憾。而时间，则是她最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鹰天涯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口气轻松地安慰道：“凡事都该多往好的方面想，不是么。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可能，那个萧莫寒真的是皇上当腻了，想换点新花样。好了！我再不走，他们要等急了。”虽然没有接受鹰天涯的提议，但听到有人跟她一样讨厌那个冰山皇帝，岚欣忽然感觉心中的那股怨气似乎没之前那么重了，心情也自然好了许多。鹰天涯没有听见岚欣安慰的话，只是听说岚欣武林盟主只能再当两三个月的时候，只感觉心中一沉，几个月来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忽然说会离开，心中不免失落。想起他曾听说的有关金瞳仙人的传说，明白仙女临世必定有不同寻常的使命，但他不知道这传说的结局，或者说，除了当事人以外，世人都不知道这个传说真正的结局——是回到天上？还是魂飞魄散？似乎，结果都不是他所乐见的。等回过神来的鹰天涯，想向岚欣求证那个传说的结局时，那抹高贵而优雅的白色身影早已经翩然离开了书房。当岚欣匆匆赶到时，已经摆好酒菜，人差不多已经都到齐了。即使萧莫寒仅仅身着跟月无垠他们一般普通的衣衫，但此刻俊美的他，还是吸引着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有惊艳的，有羡慕的，有爱慕的，尤其是那几个负责布菜的丫鬟，眼睛直直地盯着萧莫寒，也不怕人家感觉不自在，有的甚至还对他直流口水。见此情景，让岚欣又不禁头痛了起来，考虑以后是不是要吩咐下去，让天一山庄的所有女人都对这个“祸水”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恐怕到时那些对美男没有免疫力的女人们，被人家卖了都不自知。这个为萧莫寒办的欢迎宴，跟岚欣印象中那些王公贵族们所说的宴会很不一样，没有奢侈的排场，没有华丽的歌舞，也没有太多无关紧要的人，仅仅只是包括岚欣和龙毅明在内的六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吃饭而已，平常地就好像一顿家常便饭。不过，倒是多了几分亲切与温馨。如果招待的人不是萧莫寒的话，岚欣倒是挺喜欢这种形式聚会的。宴会在身为天一山庄庄主的岚欣坐定后，才算正式开始。坐在主位的岚欣发现，她的左边是龙毅明，徒弟刘远威在她的右手边，而如今化名“黄萧”的萧莫寒，则坐在她的正对面。虽不知道这座位是根据什么安排的，不过岚欣倒是很满意，至少那个讨厌的男人被安排在离她最远的那个位置。让侍酒的仆人把酒都斟满后，身为主人的岚欣站起身，客套地拿起酒杯向萧莫寒道：“天一山庄欢迎黄公子的到来。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布置太多，这宴会实有些粗陋，希望黄公子不要介意。”“盟主严重了！”萧莫寒也执起酒杯，站起身回敬道：“各位能在百忙中抽空为黄某办欢迎会，黄某就已感激不尽，何来‘介意’二字。来，盟主！这一杯黄某敬你！”望着萧莫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岚欣不禁在心中直翻白眼，真不愧是习惯了做表面功夫的贵族，对这种有些虚伪的应酬还真是表现地游刃有余。从高高在上的帝王，到一个普通的客人，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样子。接着，岚欣又礼节性地向萧莫寒介绍了刘远威、月无垠和熊申，自然而然地略过了龙毅明。毕竟，龙毅明不是天一山庄的人，而且，龙毅明身份特殊，跟这个同样特殊的男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宜。不过，想不到这天一山庄还真是块风水宝地，不仅汇集武林各大派精英，连太子、皇上都喜欢来这儿住。萧莫寒见此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明眼人看得出，他望着龙毅明的眼中闪烁着些许探究。宴会的气氛，表面看来倒还算和气。月无垠耐心地为萧莫寒介绍着天一山庄的种种，而坐在萧莫寒另一边的熊申，则用他那熊掌般宽大的手**地拍着萧莫寒的背，热情地劝酒。坐在对面的岚欣因为离得远，故而也不必多费口舌跟萧莫寒说什么，倒是有些担心相比熊申，萧莫寒那有些单薄的身子是否经得起那头“熊”这么个拍法。不过，萧莫寒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自在，好像很享受这种气氛，只是眼神不时地总往岚欣这边飘。“咳！咳！”两声轻微的咳嗽声突然从岚欣的左边传来。转过头，只见龙毅明正捂着嘴，有些难受地咳嗽着，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的酒杯，里面的酒已经喝了大半。原来，龙毅明年纪小，平时本就很少喝酒，以为这里的酒也跟宫里的那般清淡，所以也学着熊申他们灌了一大口。谁知，那股辛辣的味道像火一般地从口中只窜入他的喉咙，刺激地他受不了。但毕竟是皇族出生，知道宴会上失态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所以尽管喉咙已经难受得不行，但还是尽力忍着，不敢咳得太大声。“小明！你没事吧！”看到龙毅明胀得通红的小脸，岚欣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忙将龙毅明揽在怀里，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有些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忘了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是姐姐疏忽了！”拍了一会儿，看到龙毅明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岚欣还有些不放心地确认，“小明感觉怎么样？”龙毅明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多了。”岚欣这才放下了心。拿走了龙毅明面前的酒杯，转身交给了身后的侍从，吩咐道：“给小明弄些冰镇酸梅汤来！”“是！盟主。”虽然这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其他人宴会的兴致，但对面的萧莫寒已经刚才的那一幕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看见岚欣爱怜地将龙毅明抱在怀里，还以她难得一见的温柔为那个孩子顺气时，望着龙毅明的视线，竟不由得从之前的好奇转为了些许敌意。“这孩子，莫非，就是盟主前夫的儿子吧！”萧莫寒突然说道。声音并不大，但却很清楚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原本喧闹的宴会，霎时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了下来，刘远威刚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一时的诧异让他张着大嘴，都忘了去嚼口中的菜；熊申还没来得及将刚灌入的酒咽下去，忽然听见这么劲暴的消息，就这么呆着不动了，连口中的酒滴滴答答地从嘴里流出来，都未知。天哪！这消息实在是太劲暴了！师傅（盟主）居然真的嫁过人！月无垠一失手，酒杯从手中落了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当侍酒的仆从给他递来一只新的杯子时，他都没意识到去接，只是非常震惊地望着坐在岚欣身旁的龙毅明。这个小孩子，居然是……但是，那个黄萧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前夫的儿子？龙毅明虽然有些意外自己跟岚欣的关系会被这么形容，但从小在宫里的成长经历，还是让他一脸镇定地坐在岚欣身旁。他虽不知道姐姐与那个男人间有什么过节，但帝王世家特有的敏锐，让他明显感觉到了对面那个男人身份不简单。此刻，他只是用充满敌意了的眼神，瞪着那个“多嘴”的男人。没有料到萧莫寒会在这种时候提这件事，此刻的岚欣又气又恼，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就这么快地回绝了鹰天涯的提议，好像的确该找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这个麻烦精。那个“前夫”，是她心中不愿去触碰的痛。龙毅明来这儿已经几天，但彼此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那个人。因为两人都明白，一旦说了，那么她和龙毅明的关系将会被蒙上一层难以形容的尴尬。“黄公子！希望你能记住，我们天一山庄向来不干涉各派的内部事务，包括个人的私事。身为护法，要无时无刻地明白这一点！”岚欣明显压抑着愤怒的话，暂时缓解了席上的尴尬。不过，谁都看得出来，盟主此刻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对萧莫寒的厌恶。“抱歉，盟主！在下一时失言了，自罚三杯！”萧莫寒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席话，会对众人造成这么大的反应，很自觉地喝了三杯酒。但此刻，众人似乎都已回复不了之前的兴致，尤其是岚欣，瞪着萧莫寒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一样。如此一来，也就没人还敢在此刻明显心情不好的盟主面前太过开怀了。宴会，就在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古怪气氛中，草草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