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雷神的决心（三）

何古武技，都有招式中内蕴的精魂存在。一刀两断的关键在于断，能斩断一切事物之间的联系，无法修复。天下无尘的关键，则在于能将一切存在的事物，化作虚无。杜风一眼，就看穿了雷光蝶的奥妙，恰好是与天下无尘相反，是将虚无的的事物，化成存在。正因为如此，连无懈可击的时空黑洞，也被雷光蝶撕破了。杜风紧握着手中刀，面色冷峻。他不仅仅要击溃雷光蝶，还要救即将因为这一式生命耗尽的李涵，数天前杜风与许远决斗时，双方各用了三次天魔解体，如今是强行以真气将伤势压入体内来战斗，临时提高战斗力类的技巧都无法使用了李涵的声音听起来冷漠无比，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淡然随意的李涵：“向我父亲的亡灵致歉，我就饶了你。”杜风漠然道：“你父亲没有资格让我向他致歉。”李涵冷冷地道：“我忘记了，你代表末日引渡会，引渡会这样把握世界，主持世界正义的组织，是不用考虑他人感谢的。”更多全身罩满雷光的蝴蝶从裂缝处飞了进来，仅仅是蝴蝶身上散发出来的雷光磷粉罩在刀上，就让杜风感觉手中的刀突然如重千钧无法控制，他迅速封闭了自己的眼鼻口耳，如果这种磷粉陷入体内，身体恐怕要如喝入了铁汁般被扯成稀烂。蝴蝶群不断压迫向杜风，杜风只得被迫退后着。李涵的战意并不浓。如果李涵全力施为，雷光蝶应该像龙卷风般狂涌过来。可是如今形势特殊，在杜风地身后，是能产生极大吸引力的时间黑洞深处。每后退一步，杜风都不得不将身上的真气多分一份稳定身形，避免被时空黑洞吸入。李涵控制雷光蝶停止飞翔，怒声道：“你只需要道个歉，我父亲和你同列三大武者，难道连这点资格也没有吗？”杜风冷冷地道：“唯独他没有。”哗啦哗啦声响起。雷光蝶像狂风般把杜风卷在中心，不断接触着杜风。雷光蝶并不会造成伤口，却给杜风造出了无法承担的重量。斩神刀粘连到雷光蝶随即变重，护身真气粘连到雷光蝶后。变成了完全无法运用的沉重气流，杜风只能迅速放弃已经变重的真气，用新的护身真气抵挡。这些蝴蝶看起来并没多大威力。可是无论多强的古武者，陷在其中后都会被活活拖死。强盛的真气，成了拖累自身地秤砣。李涵一点也没有胜利在即的喜悦，而是失望地道：“我父亲当年为了赢你，是杀了许多无辜的人。那又怎样？这世界的历史中，有多少人为了攀登上权力地顶峰，牺牲的人血流成河。他们依然被称为枭雄。人们可以切齿恨他。却不敢不敬重他，为什么我的父亲不行？”杜风漠然道：“因为他不是枭雄。即使是枭雄，引渡会也不喜欢。”李涵的眼中闪过轻蔑地神情道：“引渡会，所谓的拯救和正义。”杜风冷冷地道：“谁告诉你引渡会代表拯救和正义？”在重重雷光蝶的围困中，杜风的声音依然稳稳地传出：“吸血鬼王D是整个吸血鬼地:+|的两种物种。将军迪亚戈曾经是个毒枭，直到他加入引渡会后，被毒品侵害的人，还经常找上末日引渡会地麻烦。”李涵张了张嘴，却发现被杜风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杜风依旧淡淡地叙述着：“老迈克，他地理想是利用顶级地古武者操控世界经济，打击对手罗斯柴尔德家族；杨政道，一个科学疯子，为了他的研究不惜做过人体实验。引渡会地核心人物几乎全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们，这样的组织执行什么拯救，又代表什么正义？”李涵怒道：“那为什么对我的父亲不屑一顾……”杜风冷冷地道：“你没种的父亲不配称古武者。和我决斗时，依靠的是弱者鲜血的力量；随后，试图利用仙界的力量，对付传说中已经在飞升中消灭的我；在仙界创立飞升分基地时，居然因为妻子拦阻，杀了自己毫不反抗的妻子。”他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从李涵记忆中感应到的画面实在是太为残酷。在从李涵记忆里读到的画面中，李寒身处于仙界创立的最原始分基地中，将所有人关进仙器培育室后，他任凭里面的哭号声震天，看着玻璃上不断飞溅上血浆，李寒满意地转身。随后，就看见在面前颤抖的女雷神，女雷神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女孩。女雷神连理也没理李寒，就去拉培育室的大门，她一伸手，那近千斤重的门就被拉垮了一半。李寒猛喝道：“滚开，贱人！”女雷神咬了咬牙，再度去拉钢门，在她即将再次出手之际，一道雷光从背后殛进了她的胸膛。鲜血飞溅。两行热泪涌出了女雷神的眼眶，她眼中的神情既非悲痛，也非意外，而是解脱。李寒妻子的实力，在杜风和她交手时，就感觉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匪夷所思。纵然杜风当时已经力竭，但女雷神始终就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以一双手拆解着天煞杜风进攻，那种实力就已经在李寒之上。最后杜风弃刀而去，多少是出自对这柔弱女子的深深敬意，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为女人，杜风不介意与她再决斗一次。她并非避不开李寒的攻击，而是只求个解脱。飞溅的鲜血变成了载满雷电光气地蝴蝶，由李寒的盔甲缝隙处飘了进去。雷神李寒身躯颤了两颤，也倒在地上，他的躯体跌倒在地时，内里的肉体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散落一地无数块散裂的盔甲。杜风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维，厉声道：“李涵，记不记得你母亲倒下的那天？”李涵木然道：“记得，那天我同时失去了父母，随后我改变了自己的命格。成了新雷神。他们留下的唯一那套雷神盔甲，寄托了他们地期望和心愿，才会变得如何沉重。”杜风冷冷地道：“改变命格，你真不像十五岁。是用了魔谷催生大法？”李涵的表情已经麻木道：“是。”杜风漠然，魔谷催生大法是古武技中关于命理的秘技，能强行削去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强行将体力和智慧都来到原本该未到达地巅峰。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会被大为削短。这一样，是从来没有人修炼的废技，未来就能顺理成章得到的东西，谁又愿意削短生命。强行得到呢。杜风冷然道：“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那个不成器地父亲，迈上世界之巅？”李涵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冷冷地道：“是为了我母亲。”雷光蝶已经在杜风周边停顿。杜风漠然道：“你懂得你母亲的心情吗？”李涵呵斥道：“难道你懂女人吗？”她仰头向天道：“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不仅仅是对爸爸，对所有地人都很好。她的实力比谁都强。但却甘心默默在父亲的背后做个普通地妻子，如果不是你和爸爸决斗时爸爸输了，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位女雷神存在。”泪光映亮了李涵地脸庞，她低声道：“那天之前一切都很好，可是从那天开始，爸爸就疯了，他要借助妈妈地力量来打倒你，不论任何手段，只要能够打倒你就行。可是妈妈拒绝了，父亲就开始打她，虐待她，每天还用诡异的方法，想将她地力量转移到自己身上。”杜风仿佛根本不为所动，冷冷道：“随后李寒开始求助仙界！”李涵已经彻底失去常态，吼道：“没错，然后我就看到了我父母自相残杀，同时倒下的那一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天煞！”杜风漠然道：“你真觉得是因为我吗？李涵。”李涵切齿道：“当然。”杜风冷冷地道：“雷神无法打倒我，他甚至没有赌上性命打倒我的觉悟，而是一次次想求助其他人的力量，这种怯弱才是他自我毁灭的缘由。”他的语气如同冰封：“末日引渡会中，哪个人没有几次赌上性命的经历，甚至在引渡会中人还互为敌人时，我们都好几次险些丧命……对鬼王、对鞭神、在哥伦比亚面对将军时，我和杨影陷入了他的金属海市蜃楼，在虚构的旅馆中住了一夜，还吃了含有金属离子的食物，最后你父亲生平誓要打倒的天煞，是和他的妻子以二敌一面对将军。”李涵忍不住问道：“你们以二敌一才胜了将军。”杜风漠然道：“将军在占优势的情况下停手，主动要求加入末日引渡会，所以说那次是将军一个人赢了天煞加医圣，你父亲没做到的事，已经有人替你们做到了，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李涵叱道：“你们两都先中了毒……能够正面打倒天煞的人，还没出现！”杜风淡淡地道：“不讨论胜败的问题，李涵，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觉得你的母亲，一定希望你父亲登上世界之巅，所以你顶着雷神的形象，只是为了想实现你母亲的愿望对吧。”李涵默然，面前这个看似冷酷的男子，心思却仿佛纤细如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杜风的语气渐渐轻松了：“说我不懂女人，你这个强行用魔生催谷大法将自己从十五岁跳到二十四岁的小女孩，懂的什么，女雷神如果还活着，她的愿望一定不是帮你父亲站上世界之巅，而是和你父亲一起平平淡淡地去开家小店，隐世山林，世界之巅，全是虚无。”李涵无言，杜风漠然道：“女雷神如果入世，一定和影子一样，是不二的女人。不幸的是，她遇见了雷神，爱上了雷神，她也许希望雷神是有能力登上世界之巅的人，可惜雷神不是。”他傲然道：“如果你要把这一切责任都归咎于我，侮辱天煞杜风也就罢了，你却是侮辱了你的母亲，侮辱了女雷神。谁能不发一式打倒女雷神？除了命运，谁能做到！”他仰头望天，全身衣无风自动。命运是无敌的存在，你纵然有实力扭转一次，也禁不住它时时刻刻给予你暗中一击。女雷神拯救了李寒一次、二次，却最终无力阻止命运的侵袭。李涵喃喃道：“命运……人不是可以胜天的吗？”杜风冷冷地道：“不错，人的确可以胜天，但你首先必须像个人，如果你想要逆转命运做站在世界之巅的雷神，你首先必须像个神！”李涵的口腔中传出牙齿嚼碎的声响，双手无力地垂下。密密拢拢的雷光蝶在悄悄散开，杜风冷冷地道：“别停手，催动雷光蝶攻过来，你母亲的遗愿还没有达成。”李涵娇躯一震道：“遗愿？”杜风漠然道：“你父亲没有资格做雷神，可是你有！”李涵黯然垂首，许久，当她抬起头来时，眼神已再度化成清澈如水，漠然道：“我想通了一些事，如果我父亲有能力站在世界之巅，妈妈一定会全力帮助他，可惜他没有这项能力，最后他的野心葬送了他。”杜风赞道：“对，现在你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但还有个有能力站在世界之巅的小雷神，你母亲在天之灵一定很希望看见这幕景象。”李涵淡然道：“我也不行，以目前的形势，只有和引渡会合力才能站在世界之巅。”杜风的脸上现出罕见的微笑道：“末日引渡会欢迎你，小雷神。”李涵冷着脸道：“传说都是假的，天煞原来是个说客。”杜风淡淡道：“如果每句话都只是单纯说出事实真相，那是很容易的事。”李涵冷冷地道：“在加入末日引渡会之前，我还有一件可能做到的事，能让自己站在世界之巅。”杜风傲然道：“你真的是想通了。”李涵的眼神变得如湖水一般沉静，淡淡道：“以我的实力，有机会打倒天煞，现在天煞想要我加入末日引渡会，出手上难免有些顾忌，打倒天煞让雷神站在世界之巅的机会更大。”杜风的眼神又恢复成刀锋般寒冷：“小雷神，如果只论机会，有许多人有过打倒我的机会。”李涵板着脸道：“你欠我父亲、母亲、还有丫头的，这次就一并用你的命来赎。”杜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陆娅？”李涵冷冷地道：“她怀了你的孩子。”杜风全身一震，布在身周防护的真气如遭雷击，瞬间化作虚无，那些漫天遍地的雷光蝶，就从无数的溃口中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