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玉压下刚才的悸动,还是伸手拍了拍长乐的小脑袋给予了安慰:“没关系,诸葛先生要的是方法,至于他们有没有能力做出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哥哥,你又发挥腹黑属性了。长乐歪了歪头,没敢说出来。尽管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给出了答案,诸葛明知都沉思着点了点头,眼看着再无人上台,上官敏玉便伸手推了把长乐,众人看到上擂台的是个半大的毛孩子,浑然不放到眼中。长乐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又在纸上画上了简单的机械构造图。诸葛明智这才放过她,小心翼翼的捏着构造图跑了个无影无踪,把长乐一个人丢在了擂台上。还好那个紫衣青年又上来打了酱油,拍着长乐的肩膀道:“小兄弟,恭喜你,答对了第一题。”长乐破是傲气的抿了抿鼻子,单手掐腰道:“少废话,赶快让第二道题来吧,小爷我统统接下!”长乐毫不谦虚的话引起了场中大多数人的公愤:“哪里来的小毛孩子,就知道说大话。”“就是,答对了第一题了不起啊,还有好几个人也答对了呢。”……上官敏玉赶紧飞身跳到台上,把长乐搂在怀里,一只手捂着她还要大放厥词的嘴,对着下方笑得尴尬:“抱歉啊,诸位,小孩子不懂事,我这就带她下去。”长乐挣扎了几下未能挣开,只得对着台中唯一事外的人伸出求救的小手,紫衣男子默默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长乐对着自己伸出的两只小黑爪。最终,长乐还是被上官敏玉带到了擂台下。这出第二道题的,却是一个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子,那女子薄粉敷面步履轻盈,只是峨嵋微蹙,满面愁容,她怀里抱着一张琵琶慢慢走来,当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身素衣,她站在台上轻轻挑了一下琵琶,愁苦凄然道:“奴家风十三娘,三年前丧了夫婿,江湖儿女,生死随行,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我却情节难解,抑郁成疾,只是我上有家母,下有幼童,却是不能陪他共赴黄泉,思来想去,便只能为君弹奏一曲,从此斩断情缘,只是曲易成,词难配,奴家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却没看过多少书,今日来此,便是希望诸位能根据我的曲子,为我的亡夫,作一首悼念之词!”这女子说完,也不等众人的回答,便徐徐弹奏了起来。琵琶声徐徐,起时如刚出森林的雏鸟,叽叽喳喳满是欢喜,中间波澜起伏时而刀光剑影时而琴瑟和鸣,直至最后,悠然一转,低沉压抑的琴音如泣如诉,百转柔肠,皆被燃为了寸寸灰土,相思入骨……女子早已停止弹奏,但众人却迟迟不能回神。长乐用力的抓住上官敏玉的手,她好像看到了上官敏玉为护自己,护孩子,身死异地的场景。上官敏玉回神,摸了摸小孩子的发顶,轻声唤道:“乐儿,回神了。这风十三娘为情痴迷,内力早已渗入琴音,毫无防备的人听了,难免被她的情绪所染,若是听多了,便会心声魔障。”耳边的声音温润而熟悉,长乐用力的摇了摇头,眨着朦胧的眼睛望向上官敏玉:“那她可真够坏的!”上官敏玉笑了笑,无奈道:“也说不上坏,若是不被她的琴音所感,又怎能写出她所要表达的诗词呢,她虽没有点明,但也说得清楚。”长乐哼了一声,虽然满心满眼的不满,但对那可怜的女子,终究是心存怜悯了。人活着便是如此,要背负责任,要肩负义务,不能肆意妄为,不能任性抉择,哪怕你觉得了无生趣,即使你恨不得舍命相随,但你还是得活着,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家有责任有义务,你必须肩负你所当肩负的,承担你所当承担的。就在长乐和上官敏玉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场中内力高强的人也陆陆续续回过神来,叫醒了身旁的同伴。不少书生打扮的人纷纷上台,写出自己的佳作。风十三娘泪痕未干,枇杷靠在怀中,一一看过手中的纸张。长乐扭头望向上官敏玉,上官敏玉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乐儿有满腹才华,怎能埋没,去吧!”长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敢说自己那些都是剽窃古人的,但上官敏玉表示不想上去掺和这些事情,便也只能自己去了。随手写下了潘岳《寡妇赋》的结尾:仰皇穹兮叹息,私自怜兮何极!省微身兮孤弱,顾稚子兮未识。如涉川兮无梁,若陵虚兮失翼。上瞻兮遗象,下临兮泉壤。窈冥兮潜翳,心存兮目想。奉虚坐兮肃清,愬空宇兮旷朗。廓孤立兮顾影,块独言兮听响。顾影兮伤摧,听响兮增哀。遥逝兮逾远,缅邈兮长乖。四节流兮忽代序,岁云暮兮日西颓。霜被庭兮风入室,夜既分兮星汉回。梦良人兮来游,若阊阖兮洞开。怛惊悟兮无闻,超□怳兮恸怀。恸怀兮奈何,言陟兮山阿。墓门兮肃肃,修垄兮峨峨。孤鸟嘤兮悲鸣,长松萋兮振柯。哀郁结兮交集,泪横流兮滂遝;蹈恭姜兮明誓,咏柏舟兮清歌。终归骨兮山足,存凭托兮余华。要吾君兮同穴,之死矢兮靡佗。大意不过是说现在孩子还幼小无依,我不能陪你共赴黄泉,但等孩子长大,可以展翅高飞,我必定与你同穴而眠,至死不渝。风十三娘捏着长乐递过去的纸张,颤抖着嘴唇指着长乐道:“这…奴家谢过这位小兄弟…奴家的所思所想,再无其二!”长乐挺着了小身板,伸着胳膊对着下面招了招手。只听台下有人喊道:“娘的,这不是刚才那欠揍的张狂小子吗。”“对,是他,他竟然又解出了一题,我也想揍他!”“兄台说得对,区区看他也不顺眼。”……听着台下众人咬牙切齿的声音,长乐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到了台下,悄悄的拉着上官敏玉的手,低声问道:“哥哥,那无忧公子很厉害吗?就为了见一面,他们值得这么恨我没吗?”上官敏玉回握住长乐的手,低下头也压低了声音:“他们在乎的不是能否见到无忧公子,而是无忧公子答应帮忙做的事情。”“很了不起吗?”长乐眨了眨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弯起,带出一丝俏皮,歪着的小脑袋笑得特别坏:“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该想件事情为难为难他呢。”上官敏玉捏了捏长乐不怀好意的小脸,温润的眸光全是宠溺:“无忧公子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这纳明楼纳尽天下名士奇人辈出却是名不虚传。”上官敏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迟疑的望向长乐:“乐儿不会又是想让他们帮忙去找小白龙吧!”长乐点头如捣蒜:“知我者,哥哥也!”上官敏玉却突然面色严肃,语重心长的道:“乐儿不如把这个机会留着,等以后用到的时候再说,尘世艰险,说不定哪日就有了万一。”长乐望着上官敏玉的脸俊颜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那第三个出题的先生也上了台,不同于前面头发斑白的诸葛明智和满脸凄切的风十三娘,那更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书生,他持着扇子笑容满脸的站在台上,拱手道:“各位英雄,在下付诗然,是铸剑师付无为的徒弟,前几日家师偶然得到一块奇石,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各位见多识广的人物,帮忙鉴定一二。”他挥手招来两个青衣少年,一个少年手中拿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一个少年捧着一捧钉子,两个少年站在台上,拿着石头的少年把石头举到钉子的上方,那钉子却哗啦一声飞了上去,全都粘到了石头上。台下众人惊呼不断。古人,你们是有多孤陋寡闻啊!长乐捂住双眼,不忍直视,那不就是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磁石吗?一群古人竟然也能拿他当宝贝。苍天啊,这到底是一个多么落后的时代啊,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多少年后,这个世界才能发明出电脑电灯电话啊,我还能活到那个时代吗,我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心爱的电器吗……上官敏玉不知长乐所思所想,但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以为小孩子没出过宫,也不认识那块石头,便安慰道:“乐儿莫要难过,我们又没有事情要寻无忧公子,见不到便也算了。”长乐眯着眼鄙夷的看向上官敏玉:“哥哥,你是不是也没见过那种石头?”上官敏玉很直接的点了点头:“却是不曾见过。”美人即使是在说一件很掉品的事情,那神态那举止也是风华绝代,长乐扭头望向擂台,暗自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做一台发电机出来,将这个世界带入电的时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工程浩大,再说,这个世界可以略过蒸汽时代吗?产生后遗症怎么办。最终,上台结局问题的人还是独孤长乐。所以,当独孤长乐解决完第三个问题,被邀请进楼的时候,下面已经有群众开始往台上丢香蕉皮了。“娘的,这黑小子越看越不顺眼。”“谁家的小孩子,真想打他一顿。”“这小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无忧哥哥才不会帮她做事情呢。”……上官敏玉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牵着长乐的手走进了纳明楼。纳明楼一共九层,此刻楼内摆满了各种笔墨纸砚,刀枪剑棍,看样子是为了那就到关卡准备的,想来是临时取消,还未能及时撤下去。上官敏玉和长乐两人被先前的紫衣青年带上八楼,紫衣青年挥了挥手,便把上官敏玉留在了八楼,请长乐独子上九楼,毕竟回答问题的是长乐,两个人一起进去,不符合规矩。长乐嘟着嘴拉着上官敏玉的衣袖撒娇,好像这一别就再也不能相见似的。最终还是上官敏玉冷了脸,这才识趣的上楼去,只是刚爬到拐角处,便可怜巴巴的叫道:“哥哥,我不看着你,你可不能丢下我独自一人离开。”上官敏玉从来不知道,小孩子这般黏人,以前在宫内一整天不见也没见她怎么的,现在不过是分开一小会儿,她却是跟生离死别似的,却也只能安慰道:“我在这里等你,去吧!”跟着引路的丫鬟走了两步的长乐又倒退了回来,歪着脑袋道:“你可不能骗我!”“我何时骗过你,快去快回,你再这般磨磨蹭蹭,我就一人回客栈。”上官敏玉冷着脸,吓唬小孩子。一旁的紫衣青年却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搞笑,对着长乐点头道:“小兄弟快点上去吧,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帮你看着你哥哥的!”长乐咧着嘴对他漏出个傻笑,一溜烟上了楼。然则,看到榻上的人,长乐却傻了,那明明,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