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雪色迷人,还是山色太美,上官敏玉把一心要去寻药的长乐,留了一天又一天。两人耳鬓厮磨,鹣鲽情深。始终沉默如透明人的花皈依终于再也看不下去,提着长乐的衣领铁青了一张脸:“我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去寻药?现在正值三伏,是登山最好的时间……你若是不想救他,那跋涉千里,来这长流做什么……”长乐脸色变了变,推开花皈依的手:“我知道了,今日便动身。”帐内的上官敏玉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抬眸见花皈依端着药走进来,却不见长乐的身影,忍不住问道:“乐儿呢?”“你又不是一离开她就会死,何必整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不见了长乐的身影,花皈依对待上官敏玉,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恶劣和不待见。或者,对他的偏见,比以往更盛。上官敏玉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花皈依双手抱臂,望着面色沉静的上官敏玉,脸上的厌恶唾弃不厌其烦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但偏偏师父师母却全都喜欢你,就连她也是,处处小心百般呵护。”“你除了长得好看讨喜点,我到底哪里差了你了?”花皈依站在一侧,兀自愤愤不平。上官敏玉放下手中的空碗,抬起头,不闹不怒,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以往,我不跟你争,是因为那些东西,从未入得了我的眼。”“你喜欢,让给你也无妨。”“但她不一样,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把她分给任何一个人,你也不可以。”“不过。”话锋一转,他的笑,依然风华绝代,只是却微微苦涩:“若是我死了,你便像现在一般,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吧。”“她脾气不好,除了许宴染和习彦卿,也没什么朋友,但却和你投机的很。”“她怕寂寞,也怕孤单,你若和她在一起,不要像以往那般专横霸道,多几个人陪着她,她或许会快乐些。”“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走了?我想,我大概等不到她回来的,花皈依,你,不要让她哭,我,有些舍不得她……”上官敏玉刚说到这里,却见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外面的冷气灌进来,长乐站在门口,红着眼眶,黑着一张脸,正狠狠的瞪着上官敏玉。寒冷的空气吹得火盆内的炭火明灭不定,上官敏玉的脸色如外面的雪一般苍白,他咳嗽一声,低声道:“乐儿——”低沉温的声音内,尽是深情。长乐放下厚重的帘子,咬着下唇,依旧站在门口瞪他。上官敏玉叹息一声,拍了拍身旁的床塌,招手:“乐儿,过来。”长乐红着眼眶,眼泪含着眼里不肯让它掉出来,便瞪圆了一双眼睛,一语不发,抿着唇走到了床前。“你是不是要去山上找药了?”长乐抿唇不答,上官敏玉便伸手把她拉着坐在**:“坐下,让我再好好看看你。”上官敏玉的手一如他的脸色,惨白而无雪色,他摸了摸长乐的脸颊,满是疼惜:“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你此去,无论寻不寻得到灵药,都要保护好自己。”“乐儿,你要知道,在我心里,无论什么,都没有你,来的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炷香一刻钟,我也会觉得满足的。”长乐瞪圆的眼睛终于忍耐不住,眨了一下,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别哭,我会心疼的。”上官敏玉的眼睛亮如繁星,微微含着一丝笑意,却又满是深情。长乐再也忍不住,转身扑进他的怀里,一如往日一般娇气不肯吃亏:“我哭你会心疼,那你……我难道就不心疼吗?”“对不起,是哥哥刚才不该乱说话,让乐儿伤心了,是哥哥不好,总是让乐儿难过……”上官敏玉拍着长乐的后背,像以往一般安慰,无论她是撒娇还是赌气,他对她,永远都是一如既往的包容。小时候,只是心疼,长大了,是爱情。无论哪一种,从第一次相逢开始,都注定了的割舍不下。也许,从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痴迷,他就早已沦陷。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就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对,刚才你还说你会死,你还说等不到我回来……”长乐气恼,一如既往的无理取闹,又蛮横霸道。“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对不对?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不爱我了,你不想要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你要移情别恋?”“男人都没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长乐被他刺激的炸了毛,好在上官敏玉脾气好,赶紧摸了头发给她顺毛:“我刚才只是跟花皈依闹着玩呢,玩笑话你也当真。”“这么大了,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也不怕被人笑话,说你这九五至尊心眼比针尖还小。”“我就是小心眼,怎么了怎么了,我乐意。”长乐在上官敏玉怀里撇着嘴,傲娇的堪比被抛弃的长公主孔雀小玉。“是是,你这皇帝都乐意了,别人还能说什么。”上官敏玉决定把顺毛进行到底。长乐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哼,刚才也不知是谁,说是自己快死了,再也不看不到我了。说的情深义重,缠绵悱恻。”“我都给你说过多少对不起了,你怎的还得力不饶人了!”上官敏玉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亲昵的像是宠个小孩子。长乐赶紧抹干上爬,给自己谋求福利:“那你得陪着我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当然,最终的是,得守身如玉。”上官敏玉哭笑不得,却连连应是。两人又厮磨了良久,上官敏玉这才推了推怀中的长乐:“时候不早了,你既然要去,那便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说话算话,要在这里等我回来。”长乐抬起头,眸中说不清是担忧还是疑惑。“这么多年,你从小到大,我何时骗过你。我说在这里等你,便会一直等你。”上官敏玉笑意融融,满是安抚。“那,我走了!”长乐站起身,仔细的打量上官敏玉,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模样记一辈子。“去吧,记得早去早回,注意安全。”眼看着长乐抽身离去,上官敏玉却又忍不住叫道:“等一下!”长乐回头,满是疑惑。上官敏玉收起脸上的惊恐,那一刻,他竟然觉得,长乐此去,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努力的让自己脸上恢复笑意,他招了招手:“过来,你的披风开了,我给你系上。”长乐不疑有他,回身走到床前,弯下腰,让上官敏玉给她系披风上的带子。上官敏玉垂眸,容颜绝色,长乐仔细的打量他,便忍不住有些痴了。上官敏玉收回手看长乐的时候,便看到她满眼的痴迷,忍不住便勾起了唇角:“怎的,舍不得走了?”长乐眨了眨眼,歪着头傻笑,却突然上前,搬着他的头,印上一个单纯的吻:“给咱俩的约定,扣个大章,你可得好好的等我回来,不能三心二意。”长乐挑高了眉毛,看着呆愣了的上官敏玉,挺着小胸脯得意扬扬的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却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瞪着眼睛恶狠狠的道:“上官敏玉,你若是敢死,即便你魂归九幽白骨入土,我回来后,也定要把你从坟里挖出来,抽尸鞭骨,暴尸荒野,让你即使入了黄泉,也日夜胆惊,不得安稳,过不了奈何桥喝不下孟婆汤。”明明本是关心的话,说的却是蛮横霸道又狠毒。上官敏玉却抿着唇,笑的阳光灿烂,又满不在乎:“好——”长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大红的披风像是燃烧起的一团烈火。走出营帐便看到了守在外面的花皈依,原本呆在帐内的人也不知是何时出来的,长乐上前就是一脚,板着脸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看好哥哥。哼,若是我回来后,哥哥有个好歹,我先剁了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花皈依抬头,看小皇帝黑着脸的小模样,觉得此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哼一声,懒得跟一个要去冒险的人计较。长乐讨了个没趣,叮嘱好小德子照顾好上官敏玉,便领着三十多个人直奔天关峰而去。雪上空留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花皈依望着脚印延伸的远方,不知不觉,已有了惆怅。他回头,便见营帐的帘子被人撩起,上官敏玉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却被雪地映的像是透了明。花皈依瞪眼,恶狠狠的恨不得咬牙切齿:“你前些日子跟她出来玩就感了风寒,让我帮你瞒下她,现在赶快爬回**去的好。”“你那毒日夜发作,也亏你还能再她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人都走了,有什么好看的,赶快回屋去吧,不然还真等着她把我做成人彘啊。”小德子也对着远处探头探脑,听到花皈依的声音,回头一看,便忍不住一声尖叫:“殿下,你穿的单薄,怎么下床了?”“哎呦,外面冷,奴才扶你回去,不然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得责怪奴才,砍了奴才的脑袋。”见再看不到长乐的影子,上官敏玉也实在是疲惫,便被小德子搀扶着回到了**,沉沉的睡了过去。长乐在时,他还能强打起精神,而长乐一走,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整日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越加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