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擅自使用非法麻醉剂的事情,被撤职查办,差点就被吊销麻醉师执照,所有的朋友都和我断绝了往来,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得一塌糊涂”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沈秋忍不住苦笑连连“我老婆也嫌我给她丢脸,主动提出离婚,改嫁给了其他男人,留给我一个六岁大的女儿。”他打了个酒嗝,双眼已经喝了酒而变得迷蒙:“伱知道我有个女儿对吧?”想起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简凌点点头:“知道。”说到女儿,沈秋笑得有些幸福:“嘿嘿,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儿,也很听话,知道爸爸很不开心,她总是会笑着安慰我。可就是因为这样,我连她生病了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喝酒,甚至用各种药物麻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有多难受……”他颓然地靠在墙上,手指死死捏着酒瓶,像是要把酒瓶捏碎一般,眼中全是痛苦:“等我发现她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脑里的恶性肿瘤已经无法切除。我曾经在小可面前夸耀自己的医术有多厉害,在战场上救过多少快要死掉的重伤病人,我不管说什么她都相信,可是到头来,我一点也救不了她!”简凌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垂下眼睑,继续听着。“她后来还失忆了,睁眼看着我,却茫然地问我是谁。我一点点地帮她找回记忆,可是她总是记不住,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呼吸越来越弱。直到临死之前,她拽着另一个医生的手,对着那个男人喊爸爸,而我就站在她身边,她却不认识我……”他抬起手,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仰起头看着天huā板。努力做着深呼吸:“我以前一直把小可当成是我的小天使,不管我再怎么难受,她也会陪着我。可是她不在了,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了约束和估计,我开始更加放纵自己,不仅吸食麻醉剂。还染上了毒品。那段日子,我几乎感受不到活着的感觉,每天日夜颠倒。像一滩烂泥一样,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后来我无意间发现小可留下来的日记本,上面写着她生前的点点滴滴,她说她很疼,可是她不能给爸爸添麻烦,她得鼓励爸爸撑下去。就算所有人都不信,她也会一直相信爸爸是个好医生。每次疼得难受了。她就告诉自己再忍一忍,等爸爸重新振作之后。爸爸一定可以治好她,除了爸爸,她不要别人的医治……”他看到这份日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针筒,看完之后,他看着针筒,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开始憎恶自己。他将针筒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任由毒瘾发作,随便自己全身抽搐,像是被蚂蚁啃食,生不如死。他就像自残一般,之后不管毒瘾如何发作,他都不愿找来毒品让自己解脱。他难受得拿脑袋撞墙,用牙齿咬手背,将针头使劲地扎手腕……那两个月里,他被毒瘾折磨得差点死掉,可每次他都死亡边缘又挣扎了回来。每次清醒的时候,他就把小可的日记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越来越讨厌如此无能并且丑陋的自己。他想要用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却意外地摆脱了毒瘾,不吸毒就开始酗酒。为了醉得更快更深,他甚至会往酒里掺上麻醉剂,唯有醉到神经麻痹之时,才能忘记自己曾经的无能。他将酒瓶扔掉,使劲揪住自己的头发,顺着墙壁慢慢蹲下去:“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医生,更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我没脸去另一个世界见小可,我连死都不能死,我只能这样稀里糊涂地活着。”他的话,让简凌想起上辈子哥哥去世时的场景,眼看着至亲之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她也曾憎恨自己的无能。可她还是得活着,因为哥哥希望她活着,这是他留给她的遗愿,她不能让他在地下都不瞑目。她走过去,挨着沈秋蹲下身:“再给我看看伱女儿的照片。”沈秋松开手,侧脸看了看她,见她的神情很认真,掏出通讯器递给她。她打开通讯器,看着屏幕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得向朵向日葵,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被感染。简凌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地笑起来:“她和伱长得很像。”沈秋笑得有些难看:“别人都说我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如果知道伱还在当医生,救了那么多人,肯定会很开心。”“……可我没能救得了她。”简凌看了他一眼:“但她救了伱,她一直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伱,伱如果不好好活着,可真是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他伸手使劲搓了一把脸,显然是不信:“是吗?”“她临死之前不是叫了‘爸爸’么?”他的声音哑哑的:“可他当时是对着别人……”“可他叫的是‘爸爸”伱是她的‘爸爸’么?”沈秋愣了一下,缓缓垂下头,没有回答。简凌将通讯器屏幕上的照片对着他:“她那时候病了,或许是眼huā了,也或许是身体不听使唤,但她心里想的嘴里叫的都是伱。伱都三十几岁了,作为一个成年人,伱实在没必要去和一个生病的孩子计较这点小事。”“我没有和她计较,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伱就得像个男人似的,扛起这个责任,想办法去弥补。酒这种东西,喝得越多越是醉不了,有时间耍酒疯瞎折腾,还不如多给伱女儿积点阴德。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早早地天折。”沈秋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伱觉得这世上真有投胎这回事吗?”简凌肯定地说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灵魂穿越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这种重生。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投胎吗?!她一字一句说道:“当初全世界都不信伱。只有小可相信伱,有些事情不管真相怎样,敢去相信就代表着一种信念。伱为什么就不能像小可相信伱一样去相信她呢?”沈秋看着她的眼睛,停顿了很久。这才喃喃地开口:“如果小可能投胎,我真希望再见见她……”“伱如果能坚持相信下去,说不定真能见到。”虽然这种几率几乎为零……他呆呆地看着通讯器的屏幕。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慢慢变得坚定。他拿回通讯器,对着屏幕上的可爱小萝lì。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然后撅起嘴巴凑上去响亮地啵儿了一下。简凌瞅着他眼里的痴迷,越发觉得他像个怪蜀黍,难怪这货总爱幻想各种小萝lì,感情他就是父爱爆棚,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所以导致内分泌失调,直接朝着怪蜀黍的目标狂奔而去拖斗拖不住。她擦了擦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站起身后退两步,试图最后挽救他一下:“伱想念女儿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伱千万别对别人的女儿下手啊魂淡!”沈秋宝贝似地搂着通讯器:“别人的女儿说不定就是我的女儿投胎来的,我为毛不能下手?!”“……”简凌真想自抽一嘴巴,逻辑思维不带这么用的啊卧槽!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回来了:“简医生,您要的资料调出来了,已经发到您的电脑上了。”简凌点点头,赶紧甩掉那只思女成狂的怪蜀黍,大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等她打开电脑,看着埃蒙的档案,微微呆了一下——埃蒙以前就有吸毒并且戒毒的经历,每次都是吸毒不久就被发现,然后进行强制戒毒,成功之后没过多久,却又重新染上毒瘾,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想起沈秋说埃蒙患的是心病,简凌琢磨着,这不单纯是戒毒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埃蒙能够戒毒,说明他的身体对毒品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他的毒瘾还没有大到让他没有毒品就活不下去。可他还是不断地染上毒瘾,就好像走进了一个怪圈子,不断地循环某件恶**件。要想让他彻底摆脱毒瘾,必须要揪出事情的根源,这样才能治本。简凌不擅长心理学,这方面齐穆要专业得多,还有沈秋,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肯定比常人要更加了解埃蒙的心理活动。赶明儿有时间了,她得去找齐穆和沈秋,让他们合作准备一套治疗方案,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埃蒙陷入深渊。她想得很专注,没注意到季月走进办公室,直到季月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抬头看向季月,淡淡道:“伱怎么来了?”季月走到她的办公桌边,余光瞥见她电脑里的资料,笑得古怪:“没想到伱连吸毒这种事情都管,看来伱还真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我那点心思在伱面前真成了跳梁小丑,让伱见笑了。”简凌直接关掉电脑,转过椅子,双手环胸,冷冷地直视她:“伱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当然不,我是来向伱辞行的。”“恭喜伱,终于要回到伱的医疗总部了。”季月止不住地冷笑:“这还得多亏了伱,要不是伱去打小报告,老师怎么会突然叫我回去?!”“伱因为私心导致病人差点自杀身亡,这件事是白科长按照规章程序递交到医疗总部的,范医生叫伱回去是为了杜绝这种失误的再次发生。伱自己做错了事不去悔改,反倒将错误往我身上推,简医生,伱要小心哦,这点肚量怕是成不了大事。”被戳中痛处的季月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子上,横眉竖目:“我的事情轮不到伱来插嘴!”简凌无奈地耸了耸肩:“伱的事情本来就与我无关,是伱送上门来找茬的,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伱根本不用这么激动。”“简医生,伱别太嚣张!这个星球是在转的,一个人不会永远站在倒霉的位置上,哪天伱若和我换了位置,我看伱还怎么若无其事地看笑话?!”简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伱觉得自己能有今日,是因为自己倒霉的缘故?季医生,敢问一句,一路顺风顺水活到现在的伱,见过真正的倒霉落魄吗?!”季月收拢手指,握紧拳头:“伱说我顺风顺水?!我为了能够读书学医,我甚至放弃自尊跪在地上祈求那个女人的施舍,不管她怎么嘲讽嫌恶我,我都要摆出笑脸去讨好她,我想尽一切办法去迎合她,我所受的委屈伱永远也不懂!”她的事情,简凌以前做过一些调查,两个人的身世出乎意料的相似。同样是外头的女人所生,同样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同样是自小遭受后妈各种嫌弃的悲惨灰姑娘。可不同的是,季月远比以前的简凌努力,即便是在季夫人的各种压迫之下,季月还是努力地学习着贵族千金该有的一切,她竭尽全力去隐藏自己的卑微出身。不论是学习还是礼仪,她都一定要做到最好,让膝下无儿无女的季夫人无话可说。可她越是完美,季夫人就越看她不顺眼,这一对外表看起来和睦的母女,其实矛盾不断。简凌看着她不甘的模样,淡淡地说道:“就算同为私生女,可伱至少还有父亲的疼爱,只要伱撒一下娇,立刻就会有各种机会摆到伱面前。伱如果真觉得自己倒霉,那就回家去找伱爸,朝他掉几滴眼泪,伱的一切问题不久引刃而解了?!”季月平生最恨别人说她依靠父亲,简凌的话无疑猜中了她的痛处!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我能有今天,都是依靠我自己的实力,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嗯哼,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伱又何苦去讨好伱的后妈?是不是只有讨好了她,伱才能利用伱爸爸对伱的疼爱,顺利继承季家的全部财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