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有国家级的领导前来东川县视察了,那么薛一氓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个贫困县的一些不好的做法告诉给吴进山司长。果然,吴进山听后,立即一愣!“薛师父,真有此事?”像这种地方政府的奇思妙想,常年待在北京的吴进山,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与吴进山一同到这里来的秘书陆康,也露出惊异的表情。“我虽然知道地方政府喜欢搞形式主义,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如此无意义的事情来,看来还是我们的监管不够,才导致在天高皇帝远的东川县,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薛一氓说道:“那么,吴先生,我们就去看看这些像电影布景一样的房子吧。”说着,薛一氓便上了车,而维克多和胡佳也跟着上了车,吴进山和陆康秘书也上了自己的车,并让司机开车。对于薛一氓等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观摩东川县的形式主义房子了,他们不像第一次见到这些房子那样惊诧了,而是想要做些什么。胡佳也非常支持薛一氓的行为,其实如果薛一氓不当面告诉吴进山的话,她自己也会说的……两辆车一前一后,没有开多久,就来到了那一片雪白的房子前面。“吴先生,就是这里了。”薛一氓下了车,并让吴进山仔细的看看这几栋房子。房子的确做得非常的漂亮,如同别墅一样。如果只是从房子的旁边经过,一定会认为东川县的民众们所过的日子非常的不错。可惜的是,这些房子只是一些空架子而已,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吴进山凑近了这些房子,仔细的看,的确,这些房子都是电影的布景,除了表面之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做工粗糙,可以知道。东川县的政府建这些房子。是为了应付上面来的检查,而并非是让民众安住其中。“这的确是典型的形式主义呢,钱没有花到实处,却拿来搞这样的东西。劳民伤财。看来东川县的县政府里面。全是一群贪官污泥呢!”吴进山不由得发出感叹,薛一氓大喜。“吴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借此来整顿东川县的政府班子了?”按照薛一氓的思考模式。搞形式主义的官员就应该下课,应该找来更多干实事的官员,这样东川县才能够摆脱贫困的现状。但是吴进山的话却给薛一氓泼了一盆冷水……“不,我不会整顿东川县的政府的。”“吴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薛一氓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既然已经知道了东川县的官员们玩忽职守的证据,那么又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和吴进山这样的官场老油条交流,薛一氓实在有一些费神,因为不知道这位当官的心里面究竟想的什么……薛一氓看看吴进山,又看看吴进山身旁的陆康秘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陆康对于吴司长的话,似乎并没有十分奇怪。吴进山坦然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虽然看见了这些房子,知道了东川县的县政府正在搞形式主义,知道县政府的人都是一群好吃懒做的庸才,知道他们并没有为人民服务……但是,我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上报,也没有打算借此机会来整顿东川县的领导班子!”“你如果看见了却什么也不做,那不是和东川县的官员们一样了吗?”胡佳也有一些生气了,指着鼻子质问吴进山。吴进山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贪官,你说我和的官员们是一样的,这种话,怎么可能将我激怒?”面对如此厚脸皮的官员,胡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对这位发改委高官的印象一落千丈。“吴先生,你总有自己的原因吧?”薛一氓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不那么激动。吴进山依然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说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就算我将东川县的现状向上级报告,就算是将整个东川县的政府班子推倒了重建,东川县的现状也极有可能不会改变,人民依旧贫穷,这个县,依然被扣着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本来是胡搅蛮缠的一句话,从吴进山的嘴里面说出来也颇有道理,一肚子火的胡佳,也找不到反驳的机会。只听得吴进山又说道:“薛师父,你说对不对?我是当官的,当官的也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如果我所做的努力是得不到回报的,那么我宁愿什么也不做,你想一想吧,东川县的这群蛀虫们搜刮了民脂民膏,他们吃饱了,可是又有谁能够保证,新来的这批官员们不会如他们的前任一样?”薛一氓愤愤道:“那么,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而不去管他们了吗?”吴进山笑了笑,说道:“当然,我们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实际上薛师父,你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在兴隆乡施行的新农村建设的方案,正是一个契机,如果兴隆乡的新农村建设成功了,并且成功的经验向全国推广,那么相应的,东川县也能够得到改变了。”听了吴进山的话,薛一氓也无话可说,总的来说,改变东川县的钥匙,依然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了,小陆!”吴进山将身边的秘书叫了过来。“吴司长,有什么事吗?”陆康过来了,吴进山立即对他说道:“你对这几栋白房子拍几张照片,然后将这些照片以我的名义送到东川县的县政府去!”“是!”说着。陆康秘书便从身上拿出单反相机来,对着这几栋表面光鲜的房子一阵猛拍。“吴先生,你让他拍照片,是什么意思?”薛一氓疑惑不解的问道,吴进山却狡黠的一笑,说道:“薛师父,这就是官场!虽然见到了这里的场景之后,我不能够帮助到东川县的民众们,但是却是可以帮到我自己的。我让小陆将这里的照片送给东川县的那些人,他们自然会乖乖的送钱过来。这一次。我又可以大捞一笔了!”“你……”薛一氓咬住了牙,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农经司的司长,在这样的时候,也不忘为自己谋求利益。而且他敲诈东川县的政府的钱。显然是为了中饱私囊。而并非是拿来做慈善事业。“最大限度的利用手边的资源,这才是为官之道,薛师父。你没有和当官的打过交道,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总之,请你相信我,我虽然是贪官,但是却是支持你的理想的人!”如此坦诚的承认自己是贪官,薛一氓也不得不佩服吴进山的为人了。在陆康将照片拍完之后,众人就又上了车,两辆车开始向东川县深处的兴隆乡进发。东川县的境内,和往常一样,还是有许多私设的路障,为的是收取买路钱,而吴进山也没有说什么,凡到一处,都慷慨解囊,钱花了不少。不过和薛一氓第一次打这里来的时候不一样,每一次被收了买路钱,吴进山都让陆康仔细的记录下来,某年某夜某日,在某某地点,被收取买路钱,买路钱具体是多少,收买路前的人长相如何……对于吴进山这样的大官来说,被收取的买路钱,不过是自己在东川县境内的一种投资而已,当陆康的这本笔记送到了东川县县长的办公桌前,这笔投资就会得到回报了!当然,跟在吴进山车子屁股后面的薛一氓等人,并不知道吴进山的小手段,他们倒是觉得这位农经司的司长对待民众的态度不错……不过东川县的路障虽然多,在进入了兴隆乡的地域之后,这些路障却一个也看不见了!“这一带,已经和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胡佳也由衷的感叹道,这么说来,薛一氓在兴隆乡的改革已经有一定的成效了,乡民们已经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改革上面,而无心去做收买路钱这样没良心的事情了。薛一氓和胡佳都带着不错的心情,两辆轿车就这样驶入了兴隆乡的地盘,没过多久,就能够看见兴隆乡的农田了。“等一等!停车!”吴进山想要更加仔细的看一看,就让司机将宝马车停在了路边,在他下车看农田的时候,薛一氓等人也下了车看农田。“薛师父,这里种植的难道都是大葱吗?”其实吴进山自己也对农作物不太了解,不过见种在地里的农作物的样子像大葱,便有此一问。薛一氓回答道:“是的,种植在兴隆乡的田里面的农作物,都是大葱。”吴进山奇怪道:“为什么都种这样的东西,难道大家吃大葱就能够吃饱吗?”薛一氓耐心的回答道:“是这样子的,吴先生,兴隆乡在接下来将要种植什么样的农作物,是由乡政府里面最核心的部门‘精算科’演算出来的,而精算科所演算的,不仅仅是兴隆乡的农作物种植计划,还包括整个兴隆乡的发展策略,虽然一句话说不清楚,但是我只能说,精算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兴隆乡里所种植出来的农作物达到最高的经济效益,并且让兴隆乡的发展政策最有利于提高乡民们的生活水平。”薛一氓的话,吴进山自然听不太懂。“我怎么听起来像是‘三个代表’……”在自己漫长的当官生涯里,吴进山没少接触政策和口号,因此他对于什么发展策略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薛师父,你坐我的车上来吧!”吴进山让陆康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他的位置。则腾出来给薛一氓坐,薛一氓于是便坐在了吴进山的身旁。两辆轿车再一次行驶起来,这一次,吴进山一路上不断的询问薛一氓问题。当然,距离薛一氓公布兴隆乡的改革方案并付诸实施,也不过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时也无法看出薛一氓的改革方案究竟有多大的成效。薛一氓也耐心的为吴进山解释自己的改革方案是如何拟定出来的,吴进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薛师父,世界上的事情真的能够入你所说的那样。全都纳入演算当中吗?如果没有办法演算未来的经济情况。那么你的发展政策不就无法推行了吗?”薛一氓回答道:“实际上并非如此,过去和未来,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学模型,我们之所以觉得未来不可预测。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耐心去演算罢了……就比如说价格围绕着价值上下波动的规律。这也是关于未来演算的一部分。而我所说的演算未来的经济状况,不过是将价值规律的变化稍稍扩展一下罢了。吴先生,你也是学习马列主义出身的。难道就不知道‘历史唯物主义’的存在?所谓的历史唯物主义,实际上就是说的未来的历史发展是可预测的,实际上在巨大的历史模型之中,真正存在着的变量是非常少的,这就犹如一只巨大的手在掌控着一般,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一粒沙子而已。”薛一氓说了许多唯心的话,而这些话令吴进山不得不信。当然,吴进山也想过让薛一氓多少演算一下,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可不想因为知道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显得投鼠忌器。“薛师父,我知道你的本事,你既然能够用数学的方式创出武功来,那么再用数学的方式来演算历史,或者是用数学的手段来制定一个乡镇未来的发展策略……可是,薛师父,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像你这样出色的演算能力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不用说是中国了,如果真的要将你的新农村建设的改革方案向全国推行,那么又有谁能保证,有足够的数学人才在演算科里面进行演算呢?全中国这么多的农村,总不能但凡哪个地方的新农村建设,都将你请去演算科里面进行演算吧?”世界上只有一个薛一氓,这是众人皆知道的道理。所以,就算薛一氓这个人再怎么能干,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薛一氓办不到,也不可能变出无数个分身出来,让这些分身去全国各地进行演算。而关于这一点,薛一氓也不是没有想过,只听得他娓娓的说道:“吴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走遍全国各地!可是有一点,吴先生,那就是对于未来经济状况的演算,其实并没有多少的难度,只要是平日里在学校里数学成绩较好的,在经过培训之后,都能够胜任精算科的工作的,所以关于这一点,吴先生,还请你不要担心为好。”“你的意思是,你要对全国各地的演算人才进行培训?”吴进山也觉得这是一个苦差事,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的,只不过薛一氓的这种方案虽然麻烦,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可比让薛一氓到全国各地的农村去演算,要有实施的余地一些。走着走着,两辆轿车已经来到了兴隆乡政府的门前了。而直到这个时候,邵乡长才直到原本说好要偷偷来视察的吴进山司长今天到了,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亲自迎接来自于首都的大官!邵乡长在见到了吴进山司长的同时,也见到了薛一氓,他非常的吃惊,为什么薛一氓会和吴司长一同到兴隆乡来的?“哎呀,吴司长,真是有失远迎,您的到来,一定会让兴隆乡蓬荜生辉的!”邵乡长亲切的与吴进山握手,他不是吴司长的亲近之人,于是也不知道吴司长的贪官身份,在他的心目中,发改委旗下农村经济司的司长吴进山大人,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官,他不仅仅为民办实事,还在一些地方,尽量的减少形式主义,好节约办公的成本。“好说好说,邵乡长,这一次来到这里,我是要打扰几天的,还请你为我们安排住处才好!”吴进山说得非常的客气,与邵乡长亲切的握手。邵乡长看着薛一氓,不知道是否该向吴司长坦白兴隆乡的发展规划是薛一氓制定出来的?“邵乡长,这位薛师父你知道吗?”吴进山似乎看出了邵乡长欲言又止的表情,便主动打开天窗说亮话。“认识,他就是……”邵乡长也不想隐瞒什么,便想要实话实说,不过话说到了一般,便被吴进山给打断了。“邵乡长,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心里面是很清楚的,我和这位薛师父也算有缘,所以这一次我和他一同来到这儿了,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证薛师父所创造的奇迹,究竟在兴隆乡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了没有!”对方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邵乡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总的说来,这位从北京发改委来的高官,他的立场是切实的站在薛一氓和自己这边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