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命尊严

高挑丰满的身材，披到肩膀的金色长发，迷人的蓝眼睛，大气的五官，冷艳而精致的脸庞。灰熊从未见过这位西方女郎。女郎冷冷的扫视了灰熊三个俘虏一眼，轻轻摆了摆手，命令手下将他们带走。当时的灰熊沉浸在耻辱和愤怒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女郎在见到五指的那一瞬间，漂亮的蓝眼睛中流露出来的那丝隐晦的惊讶……苏菲，法国人，查尔斯雇佣的国际职业杀手，最擅长埋设各种机关陷阱进行猎杀。这些信息，都是灰熊后来知道的。自从雪狼特别行动组的直升机在密林上空一露面，查尔斯就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然后便令苏菲进行猎杀，这种迷宫似的丛林对苏菲来说可谓是如鱼得水，在她的精心布置下，轻松的将雪狼特别行动组全灭。这倒不是因为雪狼的能力太差，主要是因为敌暗我明，况且受过各种条框教育培训的军人，和我行我素未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杀手，是直接不能相提并论的。苏菲将灰熊三人交给查尔斯后，查尔斯并没有立即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扣成人质来作为自身安全的筹码，因为他了解中国警方，只要他手中掌握着他们的人质，他们就绝不会轻举妄动，这可以暂时的保证他的安全，等到他将这里的工作处理完，全身而退的时候再解决他们三个也不迟。查尔斯将灰熊三人扣押了五天，也恰恰是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事情发生了巨变。不知道为什么，苏菲对他们三个虽然表面上冷酷淡漠，但实际上却是照顾有加，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和非人折磨。相反在她的坚持下，三人的吃住条件都很好，除了自由受到严格控制外，几乎看不出是俘虏的待遇。至于苏菲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灰熊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件事的根源，恐怕直到现在也只有五指一个人知道。很多人后来会做什么，在他的人生前期就会或多或少的体现出什么潜力来。那时候的林斐然就已经非常善于察言观色洞察秋毫了。从苏菲和五指之间的眼神中，林斐然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他很疑惑的问五指和苏菲是不是以前认识，或者有什么渊源之类的，但五指很干脆的否认了。五指自嘲说他从小在穷乡僻壤长大，周围的年轻人早就跑出去打工的打工，嫁人的嫁人了，只有他这样的孤儿无人问津；然后乡里征兵，他就报名参军一直呆在部队，每天面临的都是封闭式的魔鬼训练，和一帮大老爷们儿摸爬滚打，连根年轻女人的头发都见不到。你说，我有什么机会能和一个外国美女结识？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大名鼎鼎的女杀手产生什么渊源？林斐然和灰熊想想觉得也有道理。那么，也许是苏菲外冷内热，或者对五指一见钟情之类的？这种情况虽然不可思议，但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三人也曾商议过各种逃跑的方法，可惜查尔斯看守极其严格，一点漏洞都没有，用插翅难飞来形容毫不为过。焦急是没有用的，三人只能静观其变，等待逃跑机会。但是就在第五天晚上，苏菲忽然接到了查尔斯的指令，要将三人立即处决掉。苏菲命人将灰熊三人押出房间，五花大绑着向营地附近的密林中走去。冰冷坚硬的枪口顶在后颈上，死亡近在咫尺。这一刻，平日里所接受的那些为国捐躯伟大光荣之类的教育，早就被冲淡的无影无踪了。死亡迫近的刹那，那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见识过枪决死刑犯的现场你就一定会知道，大多数的犯人在进刑场的时候，都是被人强行架出来的，因为这时候恐惧已经使他们大小便失禁，使他们忘记了如何走路，软的如同一滩烂泥。在一处僻静的空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灰熊三人并肩而立。在他们脑后，是举着手枪一脸冷漠的苏菲，还有查尔斯的两个手下。黑夜，没有风，身边有树叶和草腐烂的味道，放眼往四周望去，是漫无边际的黑压压的参天巨树，如同一堵厚实的黑色围墙。真的没想到，自己兄弟三人会死在这里。死了，竟然还无法魂归故里。灰熊绝望的和身边的两个亲密兄弟对视，做着生命中的最后告别。噗，噗！枪响了。接连两声。尽管枪管上安装了消声器，但枪声在耳边响起，灰熊却觉得犹如炸雷，震得他肝胆俱裂。感觉自己还活着，灰熊急忙睁开眼睛向旁边看去，却见林斐然五指也正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三人都安然无恙，倒下去的是苏菲身边的两个手下。子弹前额进，后脑出，近距离的贯穿了他们的头颅。他们的眼睛圆睁着死不瞑目，显然想不通苏菲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在灰熊和林斐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苏菲迅速的从腰间抽出军用匕挑断三人身上的绳索。然后，她用标准的汉语低喝道：“快走！”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落差极大，让灰熊和林斐然当时都有些发懵。五指对苏菲说了声多谢，拉起两人便向前方跑去。但刚刚跑了没几步，雪亮的手电筒光便从四周亮起，整个空地顿时亮如白昼。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双目，灰熊等人慌忙用手去遮挡住眼睛。“全体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炸雷般的震慑声响起，那是政委的声音。政委他们带人攻过来了营救自己了！灰熊心中狂喜万分。“政委！不要开枪！！大家不要开枪！是苏菲救了我们！”五指大叫着转身向苏菲跑去。他深知对于政委等人来说，苏菲是臭名昭著的国际杀手，是必须除掉的毒瘤。但是她今天既然救了自己三人，自己就必须保护她。但是让他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话音未落，苏菲就冷冷一笑，突然举起枪瞄准了他的额头。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开枪杀人，顿时，十几把枪同时开火，子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无情的穿透苏菲的身体。苏菲轻盈的身体缓缓倒地，动作是那么的缓慢，慢的如同风中飘落的树叶。枪从苏菲手中滑落。苏菲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美丽的脸上凝固着笑意。经过检查，苏菲的那把枪里没有子弹。她明显没有杀死五指的打算。她只是不想被俘虏，只是在为她那偏执的尊严而故意求死。风雪雨霜，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面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五指，那一刻颤抖了，崩溃了。他跪倒地上，抱着苏菲的尸体仰天怒吼，犹如一头悲痛欲绝的狼。听灰熊和林斐然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后，政委以及所有参加行动的成员们，都默默的围拢在苏菲的尸体前，集体脱帽敬礼。这一刻，不再有警匪的分别，不再有善恶的界限，只有生与死的敬仰。五指旁若无人的抱着苏菲的尸体，久久的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如同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就算政委命令他振作起来继续去执行任务，他也只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走开。”在灰熊和林斐然的合力劝解下，脾气火爆的政委很罕见的没有发作，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五指一眼，带人走了。作为好兄弟，灰熊足够了解五指。即便是感激苏菲的救命之恩，以及对苏菲的死亡感到愧疚和自责，他也绝不会如此失态。跟在政委身后走的那一刻，灰熊就有种预感：五指要出事。他想不通，苏菲的死，对五指的打击竟然是如此致命的。但事实证明，灰熊的预感是很精确的。就在剿杀查尔斯的当夜，五指就趁乱悄悄的消失了。一同消失的当然还有苏菲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