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悲惨的人蛇

蔚蓝的大海上，一艘货轮乘风破浪，全速前进。这就是当初王麻子对他的偷渡客们描述的时候眉飞色舞，充满自豪之情的千万吨级大货轮——“海神”号。其实这艘货轮只有四百万吨级而已，就连从未见过船的人也能看出来。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船，也就没人再去在乎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你计较也没用。王麻子很够义气，真的是对宿梦起四人照顾有加，在并不宽裕的住宿环境下，硬是给四人挤出了两间还算宽敞的宿舍，饮食方面也和蛇头们完全同等，荤素搭配，两菜一汤，虽然简单，但还算干净卫生，营养也算丰盛。船上设有浴室，可以洗淋浴，总起来说除了第一次坐船有些不适应外，四人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叶雨上船之前准备的晕船药也没用上，因为四个人都不晕船。虽然是拿过钱的，但王麻子如此够义气，宿梦起等人每天看着人家忙得团团转，自己四个人却无所事事，时间长了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自告奋勇的承担了一部分工作，主要负责照顾和管理那些偷渡客们的生活，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帮王麻子等人承担一些工作，王麻子自然是非常高兴，对四人更加有好感，特别与宿梦起和灵犀，直接兄弟相称，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相识多年的老友。以前就听说过偷渡客们的生活悲惨，这次亲眼一见，宿梦起四人心中更加感慨。可以说，这二百多名偷渡客在船上简直不像是人，而更像是被当货物对待的。上船的第一天，所有的男人蛇就被马仔们半推半赶的撵到了底舱，这个底舱看上去也就一百五十来平米左右，一百六十多个男人蛇挤进去，简直就是堆积在里面的。剩余的五十来个女人蛇，则被安排在楼上的一个船员餐厅里，餐厅里早就收拾的一干二净，铺好了一张张的草席，女人们就被安排躺在这些草席上，一行行的并列排布着，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都不能离开草席，因为一起身就会影响到身边的人。所有人找到对应的“休息”位置后，王麻子亲自给所有人蛇训话，讲了在船上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他这时候的语气已经和在岸上时完全不同了。在岸上时对所有人蛇都是客客气气的，而现在则充满了威胁和震慑，那架势就像监狱长在训斥手下的犯人一样。王麻子要求，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经允许都决不能离开宿舍半步，吃喝拉撒全都在房间内解决。所有人在宿舍内可以自由活动，你猜拳赌博甚至吸毒都没关系，但绝不能打架斗殴，否则将会受到严惩。另外每隔两天，会安排他们轮流去仓舨上舒展筋骨，呼吸新鲜空气，就像监狱里的放风一样，但如果有人犯错，将会被永久取消放风的机会。王麻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所有的人蛇们都屏声静气，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因为王麻子身后站着六七个马仔，全都拎着砍刀棍棒，甚至还有两个人拿着枪，满脸杀气腾腾，不怒自威。且不说其他的，就看他们居住的环境，宿梦起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可怜的人蛇们，真的要在这比沙丁鱼还拥挤的环境中度过近一个月的时间吗？他们真的能坚持下来吗？如果换做我，肯定是一天都坚持不下来的。当时王麻子训话的时候，宿梦起和灵犀出于好奇就站在一旁看着。看到这一幕他不由的想道……宿梦起四人承担下来的任务，就是给人蛇们分配生活用品，以及一日三餐的发放。萧千韵和叶雨负责楼上的女人蛇，而宿梦起和灵犀则负责底舱里的男人蛇。这些生活用品包括每人一套碗筷小勺，每人一床劣质的薄的要命的被褥毛毯，当时宿梦起就觉得奇怪，底舱里温度这么低，这么薄的被褥真的能御寒吗？至于饮食，就更加让人觉得可怜了，一日三餐都是稀饭，稀得能照出人影，不管高矮胖瘦一律每人两勺，外加每人一小包榨菜。饮水则是瓶装矿泉水，每人两天一瓶，定时发放。每次宿梦起和灵犀一把食物端下来，所有人就会一窝蜂似的挤上来，年轻体壮的踩着体弱多病的，整个现场哭爹骂娘乱成一团，直到王麻子带着几个马仔冲下来，对领头哄抢的人又踢又打狠揍一通才稳住局面，所有人被迫按顺序排成长龙，等待领取那可怜巴巴的稀饭和榨菜。这样的饮食没过几天就让人蛇们苦不堪言，特别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蛇们，这点食物对他们来说塞牙缝都不够，每次看到他们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宿梦起就觉得格外难受。他曾和萧千韵等人找过王麻子，问这些人蛇拿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让他们吃的好一点？王麻子一阵苦笑，头头是道的给宿梦起等人罗列出一大串数字，人蛇们拿的钱的确不算少，二百多个人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但是这些钱大多数都被用来打关系疏通关节了，大陆的公安、海关、地头蛇们，各个国家的边海防卫队，边境自卫队等等各个部门，各个环节，都得挨个打发一遍，一旦落下了某个环节，这次航行就肯定会出问题，而打通这些环节都需要钱，而且是大笔大笔的钱……就这样，这笔数额看上去很庞大的钱，真正到最后其实剩不了多少，如果要让人蛇们吃住的好，蛇头们就没得赚，如果没得赚，谁还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做蛇头呢？宿梦起四人听着王麻子的解释，毫无反驳的余地。他们同情这些人蛇，可惜没办法帮助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海神号在大海中不断前进，一望无垠的大海呈碧蓝色，就像一块望不到边的蓝水晶。周围看不到岛屿，看不到任何来往的船只，海面上死一样的沉寂。开始的时候宿梦起等人还由于是第一次坐船海航，对周围的海景兴致勃勃，但很快就觉得乏味了。主要是在船上真的没有什么好景可观赏的，大片无边无际的海水，蓝天，白云，连偶尔飞过几只海鸥都能让人振奋。他们四个生活安逸的人都如此，生活在底舱的人蛇们就更可想而知了。孤独、寂寞、乏味、千篇一律的生活模式，渐渐地将这些人蛇们折磨的烦躁不已。整天不是船舱就是甲舨，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太过枯燥的生活让他们抓狂，于是有的人请出了麻将，有人摸出了扑克。中国人本来就好赌成性，这下更找到赌博的理由和借口了，于是会打牌的不停的打，赌得天昏地暗、搏得面红耳赤，甚至发生口角大打出手，闹得凶了王麻子手下的马仔们就会冲下来“镇压”一番，稳定局面。至于不会打牌打麻将的，就只好干坐着发呆，用做白日梦的方式麻痹自己，打发时光。伴随着航行的时间越长，人蛇们的状况也越来越糟糕。很多人晕船晕的厉害，又因为环境太挤太差，水米不进，躺在角落里像死猪似的一动不动，白呼呼的涎沫从嘴角角边咕噜噜地往外淌，胸前的衣物被浸湿一大片，下巴上沾满了黏糊糊腥臭扑鼻的饭粒和菜屑，房间里到处是呕吐后的残渣，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加上大小便的气味、汗臭味，脚臭味，整个底舱里的空气简直令作呕，叶雨把带来的晕船药全都捐赠了，可惜也没什么效果。暗无天日的乏味生活，让宿梦起觉得有种浑身长毛，肌肉腐烂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危险犹如石破天惊般，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一下全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