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牧野没有看任何人,脸上保持淡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宁氏早已习惯了他如此,因此也不追问给自己找没脸,一脸雍容地朝凌云笑道:“儿媳妇,这为牧野纳妾还要听听你的意见,你看看谁做你的妹妹比较合适,本宫看你独自侍候牧野也辛苦,就尽快让她们进门吧。”宁氏这话一出,凌云明显感觉到对面五对母女的精神为之一震,就差大声欢呼了,她一一扫过五个少女,眸中带着欣赏和探究。一遇上她的目光,少女们纷纷羞涩地避了开去,一个个红了脸颊。凌云心里对宁氏这种做法十分不齿,同时也为几位少女叫屈,被宁氏像给皇帝选妃一般评头论足,还当着君牧野的面,她都替她们觉得耻辱。垂眼看向手腕上的皮鞭,她淡淡道:“母亲,儿媳以为人与人之间能否和睦相处,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不妨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儿媳入门不到一月,即便定了人选也要再等两个半月才好给她们名分,您说是不是?”宁氏以为凌云又想采取拖延政策,才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可她又不能反对,否则就有容不得儿媳的嫌疑,为了将此事板上钉钉,她决定道:“儿媳说得对,本宫一定要为牧野选两个性子合适的,省得到时被人欺负。”此言一出,有一瞬荣福堂里几乎是落针可闻的。宁氏这话十分露骨,整个相府的主子就三个,这个欺负人的不用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因此,在座的几位夫人同时看向凌云,表情几变,有防备,有担忧,有算计,也有势在必得。凌云见宁氏一句话就让大家对她产生了敌意,睫毛微微颤动,垂下眼,表情渐渐变得苦涩:“母亲说得极是,母亲向来不喜柔弱之人,上次母亲命儿媳不眠不休地抄《法华经》,儿媳的身体便承受不来,若是日后有了妹妹,母亲再有这样的命令也不怕没人去做了。”宁氏脸色当下大变,即便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几乎要渗出墨的脸色,睁大双眼瞪向凌云。凌云佯装委屈地低头,似乎不敢看宁氏,甚至隐隐有抽噎之意。无人瞧见的角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就是要让宁氏明白,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此刻,众位夫人终于看出宁氏和凌云这对婆媳之间有问题了,当然,想想也不奇怪,世间的婆媳大多是面和心不合,但问题是这两人究竟孰是孰非,他们的女儿到底该不该嫁进来?于是,那两位带着嫡亲女儿来的夫人分明是犹豫了,照今日这般看来,宁氏和凌云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若她们不是真心纳妾,女儿嫁进来后轻点可能受夹板气,重点大概就是整日受虐待,这么一想,另外三位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荣福堂内一时间出现了尴尬的静默,凌云从容地坐着,宁氏一双眼狠狠地瞪着凌云简直想要吃了她,众位夫人小姐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对于这次的亲事开始摇摆不定。甚至那两位带着嫡亲女儿来的夫人已经开始找借口向宁氏提出告辞了:“殿下恕罪,臣妾府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多打扰殿下了。”“小女身子虚弱,怕是没这等福分,请殿下允许臣妾和小女告退。”看到这情形,最后那位夫人也起身唯唯诺诺地道:“小女……小女身份卑微,怕是配不上丞相大人……”她们三位的丈夫官位并不高,丞相府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她们自认女儿面对这样的婆婆和主母是没有招架之力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于是果断决定撤退。看着这三对明显上不了台面的母女,宁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转眼看到张、尤两对母女一派镇定,心里这才好受点,毕竟出身大户,就是比那些小家子气的表现得体。见他们对此事并没有太多的抗拒之色,心里有了数,便道:“张夫人,尤夫人,两位的女儿本宫很是喜欢,不妨留下陪本宫说说话。”说着,她看向正惶恐地等她回话的三位夫人,一挥手气势凛然道:“既如此,你们便回去吧。”三人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自家女儿向宁氏下跪告罪,然后匆匆向君牧野和凌云行了礼,立刻离开了。凌云不过一句话就除掉了大半敌人,心里很是痛快。眼下荣福堂内空旷了不少,听到宁氏的话,张、尤两位夫人笑应了,分别对自家女儿使了眼色让她们好好表现。瞥了凌云一眼,宁氏感叹道:“唉,本宫整日闷在这院子里,无趣得很,真怀念在宫里的时候,可以时时召人奏乐赏舞!”尤夫人奉承道:“殿下是当朝第一公主,想要什么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何必委屈了自己?”张夫人微笑颔首表示赞同。这时,如意上前进言:“殿下,既然两位小姐多才多艺,何不请她们为大家表演一番,”“哦,是吗,不知颖儿和月娘可愿意?”宁氏看向那两人,明知故问。能够坐在她面前的自然都是经过筛选的,谁料另外三个如此不争气提前退场,那么剩下这两个可要好好利用了。张颖儿和尤月娘起身一福,两人对视一眼,尤月娘道:“小女善舞,可否请张姐姐以琴声相和?”张颖儿长得明眸善睐,她含笑点头:“这是自然。”她转身对宁氏道:“不知殿下这里可有琴,民女愿为殿下献丑?”宁氏笑道:“本宫这里没有,但牧野是有的,诸位不知道吧,咱们的丞相大人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两位小姐要借琴,牧野不会不借吧?”张颖儿和尤月娘闻言,不约而同地撇过脸,眼角却悄悄向君牧野看去,等着他回话。尤夫人道:“原来丞相大人除了善治国之道,还有如此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