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同站在厅外,早已将两个女子的对话听在耳中,一阵心惊肉跳,女子的真面目竟如此可怕!转而想想经常接触的梅香,顿时觉得自己觉悟得太晚了,女子猛于虎也!正心惊肉跳间,突然听到自家大人的命令,赶紧叫来两个护卫进去将人拉开。那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暴怒之下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瞬间面无人色,惊恐地望向君牧野,直到被带走也没发出一点声音。一出闹剧结束,君牧野的脸色铁青,那两个女人刚刚的话一句句回响在耳边,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原本对凌云设计还心怀芥蒂,此时却觉得她们罪有应得。听听尤月娘那话,等她做了丞相夫人就弄死如意,那凌云是什么,她会怎么对付凌云?只要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尤氏一族实在该死,养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还敢送进来,是嫌活得太长了吗?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君牧野就忍不住郁闷起来,脸色几经变换,带着暴怒的气息挥退厅内所有人,又让梅雁和梅香去门外守着,突然转过头看向凌云,面上冰冷一片。凌云觉得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心里在打鼓,面上却异常平静地与他对视。她如此算计宁氏和尤氏等人,只要是一个正常男人大概都会觉得她心机深沉手段狠毒吧?早知道就在事情结束后再告诉他了,当时得知宁氏不仅要侮辱她还想杀了她时说的那番话,的确是有些冲动了。在两人无言的对视中,君牧野质问道:“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和我先说清楚。”虽然得到了他的正视,但凌云心里有些发凉,她相信他经常用这般语气同下属说话,因为他的语气里面除了淡淡的恼怒,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完全把自己的心隐藏了起来,让人看不透。凌云与他保持对视,用坦然清澈的目光道:“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争取应有的权利而已,我不想因为嫁入了相府就完全任人摆布。我不指望你能帮我,却也不希望你阻止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所作所为即使手段不正当,也完全问心无愧。”凌云的话掷地有声,显示了她的坚定和决心,君牧野嘴里渐渐泛起酸涩,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凌云应有的权利,是说身为丞相夫人的权利还是相府主母的权利,亦或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权利?或者全都有吧,她因为嫁给了他而拥有这些身份,因为这些身份只承受了压力与刁难却没有半点实际权利可用,他不曾为她说过半句话争取过一分利益,因此她只能自己设计争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方法,难道真的要处理她?厅内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凌云见他垂下眼不说话,轻轻叹口气,声音低沉而轻柔:“我知道你为难,所以我也不奢望你能帮我,看在夫妻情份上,你只要装作不知道,然后依法办理就行了。再说,母亲的所作所为我实在看不过眼,也没办法一直忍气吞声,从我们成亲那日开始,母亲就一直针对我。尤氏那话未必没有母亲的意思,我若再不反抗,难道让我自请下堂甚至莫名地死掉吗?”君牧野身子猛地一颤,眼神中满是挣扎、痛苦与难堪,他何尝不知,宁氏针对凌云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和君擎天,凌云完全是代他父子俩受过。以宁氏的性格,即便不会弄死凌云也不会让她安生,如果凌云一味地忍让,结局或许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凌云见君牧野被自己说得有些动摇,又接着道:“母亲是长公主,我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我照样会记得一个媳妇的本分,夫君仍旧是个好儿子,咱们一家人都会很好。”凌云这话带着隐约的暗示,只要将宁氏在君府的权利削弱,君牧野和她就会少受很多刁难省掉许多麻烦。君牧野心里何尝不明白,但传统的观念让他对于凌云下毒设计宁氏一事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君牧野不表态,凌云心里十分忐忑,不由又加了一把火:“夫君若觉得妾身做得不对,大可在母亲醒来之际告知她真相,再将尤氏和如意接进来,妾身那时就算有龙佩也无济于事。妾身会被国法处置,夫君立下休书后,直接就可以娶了尤小姐再纳了如意,外界不会有任何对夫君不利的声音,妾身自知罪有应得,不敢怪罪夫君,即便到了地下见了老丞相也只会说你的好。”君牧野的思绪随着凌云的话展开,脑海里的场景与凌云的话对上号,然后进一步延伸,他几乎就看到了凌云被砍头,尤氏一身大红地站在她面前,转眼又和如意斗得你死我活,而宁氏却在看好戏的同时狠狠斥责他鞭打他,周围还有很多准备进入他后院的女子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步靠近……君牧野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一脸后怕地望向凌云。他尚未开口,就听到外面梅雁传话:“大人,夫人,绿意姑娘禀报说长公主已经醒过来了。”凌云正和君牧野无声对视,听到这话同时一愣,僵了片刻,凌云和君牧野不约而同地起身。见他要出去,凌云跨出一步拦在他面前,直直地望着他执意要个回答。君牧野与凌云的距离仅有半尺,身子稍稍前倾就会贴在一起,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由脸颊一热。他第一次和凌云靠得这么近,微微低头,正对上凌云粉嫩的小脸,在意识到凌云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时,脚下已经后退了半步,忍不住皱了眉,他竟然被凌云的气势震住了。他早就发现凌云时常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一面,此刻更是感受深刻。“你……”君牧野少有的气急败坏,瞪着凌云说不出话来。凌云也跟着瞪眼:“我不接受延期审判,正好此时母亲也醒了,你说吧,你要怎么处理?”君牧野无法,僵持了许久,才别扭道:“尤氏和如意都已经关进大牢,我会依法行事。”听到这话,凌云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让到一边,忍着得意道:“夫君请吧。”君牧野觉得十分丢脸,“哼”了一声甩袖出门,凌云赶紧跟上,脸上是如愿以偿的笑意。来到宁氏的卧房,转过屏风,君牧野看到躺在**微微睁着眼地宁氏,春意正端着一碗药喂她喝下去,另有适宜和绿意在一旁服侍。二人赶紧上前,给宁氏请安,半晌没有等到回复,便听适宜道:“大人,夫人,快起身吧,殿下神智不清醒,太医说是中毒的缘故。”水银中毒会刺激脑神经,令人神智昏沉,重者会造成瘫痪和痴呆。宁氏的毒还没有清除,这是很正常的。但听到适意这话时,凌云还是稍稍一愣,接着就感受到君牧野恼怒的眼神。凌云暗暗叹气,虽然宁氏不是君牧野的生母对他也不好,但他对宁氏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毕竟是从小服侍孝敬的人,尤其是孩童时代,定是希望如别人一样有母亲关爱自己的。望着宁氏痴痴呆呆的样子,凌云心里并不如何痛快,毕竟眼前的人是被自己害成这样的,即便口口声声说自己问心无愧,但害人总是不对的。君牧野记忆中的宁氏永远是威风八面威严冷酷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目光如此无神,看向他的时候就像在看任何一件物体般没有表情,不再是以前的凶狠残暴。眼睛微微发酸,他撇开了眼,走到外间向太医询问宁氏的具体情况。三个太医正在商量排毒的药方,见君牧野走过来,忙起身行了礼,回答他的问话。凌云在里间叮嘱了三个丫头好好服侍宁氏之后,也抽身出来,吩咐下人为她收拾出一间卧房,在君牧野望过来时回道:“母亲这几日比较关键,妾身便守在这里,有情况也可及时赶过来。”君牧野点点头不再说话,梅雁走进来,对君牧野和凌云禀道:“大人,夫人,操劳了一整日,眼下已是亥时,厨房里也传三次饭了。”这一整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君牧野一忙起来就忘记了用饭这回事,想到只是早上在西山别院用了点,后来就不停地面临刺杀,一直到回府宁氏又出了事,直到此刻,他滴水未尽,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多少胃口。凌云看他神色,劝道:“夫君明日还要早早上朝,还是用些饭菜去休息吧,妾身会守在这里。”君牧野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明显是说: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你在这我才不放心。凌云立即红了脸,她讪讪道:“妾身说到做到,再说这里可都是母亲的人呢!”君牧野的脸色这才缓和许多,提步去饭厅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