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闻言,登时面色一僵,显然不想到对方会直截了当的抛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但他在上海滩几经沉浮,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原来特使大人想要考考草民的见闻。草民虽然在沪杭一带还有些影响,但实话实说,这件事背后的蹊跷还真是不知道,要说是青红帮所为那更是笑话了。呵呵……”“为什么?”“青红帮听起来好像很吓人,但不瞒你说,帮众只不过都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平时吃不上饭,我杜某当年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因此后来手头有些产业之后,就把这些人笼络起来,收到我的名下,一来可以正口饭吃,二来杜某对这些人严加约束,也是对维持上海治安的一种贡献吧。哈哈……我自吹了。”一个地下帮会组织到了杜月笙嘴里竟成了慈善机构似的,真是令关续清啼笑皆非,同时又不得不佩服杜月笙的机变。杜月笙又凑近了一些,说道:“本来我大哥是想亲自来拜访您的,只不过这几日公司事务太过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来,于是就叫我这个闲散人来拜会,一是来感谢您为上海市民和商人做了一件大好事,这二嘛……”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来放在关续清面前:“是想请特使大人务必赏光于明日到黄埔饭店一聚,说实话,不仅是我大哥,还有公司的许多职员都希望能一睹大人的风采。”关续清微笑不语,瞥了一眼那张支票,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数字:壹佰万元!人们都说上海滩三大亨最善于与人交际,特别是杜月笙,不仅头脑出奇的机变,而且出手豪阔,往往能一掷千金,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对权贵这样,对穷苦百姓也是慷慨解囊,他旗下的产业也确实收拢得大多数穷苦百姓。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杜月笙的超人之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钞票再多只不过是金山银山,人情用起来好比天地。”“这张支票你拿回去,告诉黄金荣,明天的饭局我一定会去。”杜月笙一笑,把支票收起来,说道:“特使大人果然是爽快人,杜某就喜欢结交您这样的朋友,那咱们明天中午不见不散。告辞。”说着一拱手就要出门。“等等!”关续清叫住了杜月笙,冷笑着说:“你这个人我很欣赏,所以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上海的地下势力即将重新洗牌。”杜月笙顿时没了笑容,眼睛里露出一股慑人的杀机!第二天中午,关续清在赵秉钧和罗明的保护之下来到上海外滩上的黄埔饭店。一大帮青红帮的首脑人物都立在门前,处处张灯结彩,还不知道从哪请来了舞狮队,狮子滚绣球舞的别有一番生趣。不知谁喊了一声:“放炮!”霎时间,密密麻麻的鞭炮声响起,震得人耳鼓都有些生疼。杜月笙疾步走上前来,一抱拳说道:“欢迎特使大人大驾光临,里面请,里面请。”关续清拿眼扫了一下在场的这些人,在杜月笙身后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绅商,只不过面目凶恶,看人看物都是冷冷的,不苟言笑,根据样貌和身材判断,这个人想必就是张啸林了。上海滩三大亨唯独不见黄金荣,这个姓黄的也未免过于托大了,连皇帝特使都不放在眼里。关续清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饭店大门,一直来到二楼,只见一位又高又胖的绅商正立在楼口迎候,身后跟着一大帮打手没样的人。那人见关续清走上楼来,连步子都没多挪一点儿,只在原地一抱拳道:“在下黄金荣恭迎特使大人。”一举一动之间显出十足的霸气和威严。“黄先生,久仰久仰。”关续清点头致意,随着众人走进了宴厅。宴厅里布置的豪华气派,关绪清自然是居中而坐,赵秉钧和罗明站在身后左右护持着。一同进来的青帮大亨们虽然有十余个之多,但最后入席的也就是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三人而已。三人先是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关绪清也就跟着逢场作戏,随声附和,紧接着黄金荣忽然收敛了笑容,阴恻恻的说道:“听月笙说,特使大人对上海滩的帮会很感兴趣?”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关绪清看了杜月笙一眼,杜月笙正假装喝茶,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似的。张啸林则虎视眈眈的盯着关绪清,这主儿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生来就有许多虎气。关绪清毫不在意,淡淡的说道:“不仅是感兴趣,而是还我还认为上海的乱子就是帮会势力搞得。”这句话说出不要紧,在场的所有人都耸然动容,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黄金荣只是眉梢挑动了几下,随即平静的说道:“那请问特使大人认为是哪一家帮会搞得乱子呢?”盘踞在门口和黄金荣身后的二十多个打手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关绪清,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黄、杜、张三位头子,只要吃主子的饭就得为主子卖命。而罗明也慢慢把手伸向腰间……关绪清毫不动容,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上海的帮会势力多如牛毛,我哪里记得住名字,只不过我只知道,这个帮会的名字好像是带颜色的。”“啪”的一声,张啸林拍案而起,大声喝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在老子眼里别说是你这个小小的特使,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话音刚落,那些帮会打手一起掏出了枪,全部对准了关绪清。赵秉钧和罗明刚要掏枪,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此时,只要黄金荣稍稍动一下手指,二十多枚子弹势必同时洞穿关绪清的身体。但一直闷声不响的杜月笙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令所有人莫名惊诧。笑罢之后,杜月笙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二哥,干什么呀,快坐下。特使大人您千万别见怪,我二哥就这直脾气,其实我们兄弟一直都很仰慕您。是不是啊,大哥,你倒是说话呀……哈哈”黄金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涩声道:“是呀,是呀……”张啸林也被杜月笙按到了座位上。黄金荣又问道:“既然大人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那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呢?”关绪清冷着脸说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屋子里又是一阵**,张啸林刚想发作,被杜月笙牢牢的握住了双手。但黄金荣已经忍无可忍,霍然站起,冷笑两声说道:“特使大人,恐怕您没来过上海滩,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哦?我只知道只有朝廷的律令才是规矩,难道上海滩还有别的规矩不成?”“哼,当然了。不论是谁到了上海滩都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否则就会寸步难行。”“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到底是什么规矩能大过朝廷的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