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同举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像还有话说。“说吧,朕喜欢听你说话。”“喳。臣以为此次黄河灾害最为要紧处还是在于上游的黄河三峡。黄河三峡主要是指炳灵峡、刘家峡、盐锅峡,这里水势湍急凶猛,河道狭窄,泥沙最容易淤积,因此,臣想着向皇上提请,将来如有条件,可不可以在这里建一座大坝。”武同举是贸然提出这个建议的,目前黄河灾情泛滥,处处需要钱粮,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提出修坝的事,要是换在以前的朝代,轻者被皇上责骂一顿,重者则要丢官罢职,但经过武同举的多年考察,觉得在黄河三峡修筑大坝非常必要,而且也做过一番精心的谋划,这一次好容易见到皇上,就壮着胆子提了出来。关续清思索片刻,说:“修坝是应当的,不过需要你们农业水利部详细考证之后,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到时候只要国有余力,朕会大力支持的,既然要建就要建成一个永久排洪的大坝来。”武同举叩拜在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皇上真是圣明之君,臣能否在此先大概向皇上介绍一下臣对于三峡大坝的想法?”“起来说话。”关续清笑道。武同举站起身来说道:“以往历朝历代都修筑过大坝,但是效果不甚理想,平日倒还稳固,一旦遇到大水便被冲垮。原因主要对上游水土保持拦沙作用估计过分乐观,预计的入库泥沙量偏低。第二个原因是在像黄河这样的多沙河流上的水坝,不能采用高水位蓄水运行方式,而应采用‘蓄清排浑’的方式,在汛期低水位时,水坝要有足够的泄洪排沙能力。臣以为黄河三峡工程在汛期运行水位应当控制在90米以上,比正常蓄水位低30米,同时大坝在较低位置上应该设置一个永久泄水的水道,这样才能使汛期水库基本处于畅泻状态,也可大大减少泥沙在水库的淤积。”“嗯。”关续清点点头,盯着武同举看了半晌,忽然正色道:“武同举听旨!”武同举吃了一惊,不知这是做什么,看了一眼杨深秀,只见对方正面带笑容对自己点了点头,赶忙跪地口称:“臣武同举听旨。”“现在朕擢升你为农业水利部水利司司长,全权负责黄河水灾的治理以及今后三峡大坝的考证,不得有误,钦此。”关续清朗声说道。杨深秀一看武同举有点儿发傻,赶忙低声说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领旨谢恩?”武同举这才缓行过来,恭声道:“臣武同举领旨谢恩!”掌灯时分,新加坡总督府。袁世凯准备一切停当,坐上自己的汽车,在梁士诒和陆宗舆的陪同下驱车前往第十军军部。由于事先已经接到总督大人要来的消息,所以第十军军长卢永祥带着手下一大帮高级将领在军部门前列队迎接。袁世凯刚一下车,卢永祥就小跑着来到眼前,把腰板挺得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帝国陆军驻新加坡第十军军长卢永祥,带领军部团级以上军官,恭候总督大人大驾!”袁世凯假装亲热,握住卢永祥的手说道:“子嘉啊,咱们是弟兄,何必分什么等级呢。好,好,我袁世凯心领了。呵呵……”卢永祥,原名卢振河,字子嘉。济阳人。幼时家贫,1887年先入山海关随营武备学堂,1890年投军。1895年考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被袁世凯聘为新军军官,在天津小站练兵时,与段琪瑞、王士珍等成为密友,后来一同成了皖系军阀的骨干。期间任淮军队官,后任武卫右军管带。后任山东武卫右军先锋队右营帮带、北洋二十镇协统。因镇压滦州起义军有功,先后加记名总兵、提督、副都统军衔。1899年,被陆军部调驻新加坡任第十军军长。其实,袁世凯和卢永祥接触的已经算是比较多了,因为卢永祥其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贪财。因此袁世凯投其所好,通过多次接触试探,最后把卢永祥也拉拢到自己的鸦片和军火买卖的阵营里,决定从每一笔交易里分给卢永祥一成的干股,别小看这一成干股,无论放在谁面前都是一大笔巨款,卢永祥本来畏惧朝廷,有所顾忌,架不住袁世凯多次拿巨额利益来**,最终还是落入了袁世凯精心购置的圈套当中。袁世凯在卢永祥的陪同下耀武扬威的走进第十军军部,这时,指挥官一声令下,两旁的军兵立正向总督行军礼,同时军乐队还奏起了雄壮的军乐。袁世凯心里自然是高兴,在范学成那边自己这个新加坡总督狗屁不是,但到了第十军这边却得到了元首一般的礼遇。二人一前一后步入了军部的会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两个人先是按照官场的规矩客套了一番,袁世凯一看时间有限,袁克定还在第九军军部里生死未卜呢,没功夫在这儿扯淡,于是话锋一转,说到正题上来了,“子嘉,上一次和美国杜邦公司谈的那笔军火买卖看起来要黄了。”卢永祥挠了挠后脑勺,焦躁的说:“怎么回事?”“唉,子嘉,你的消息太闭塞了,美国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袁世凯轻叹一声,于是就把美国金融风暴的事前前后后的经过都给卢永祥讲述了一遍,当然,发动这场金融风暴人是帝国皇帝,这一点袁世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要是他真知道的话,也许就会对自己以后的行为做个重新的考量了。“事情就是这样,这一次不仅把华尔街给搞垮了,而且把美国最大的军火商杜邦公司有搞垮了,如今杜邦公司自顾不暇,他们的对外交易缩减得所剩无几了,咱们那笔买卖也黄了。”卢永祥一拍桌子,长叹一声:“真是他妈的不走运,要不然这笔买卖做成了,咱们能赚一大笔钱。”袁世凯的目光的狡黠的一闪,道:“老弟,咱们的财路越来越窄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不能老是这么靠着别人活着了,财是要去求的。”“怎么个求法?”袁世凯有意卖个关子,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但卢永祥是个军人的秉性,最不能看别人拖拖拉拉拉的,急得头上都冒汗了。袁世凯这才缓缓说道:“子嘉,前些时我进京述职,这件事你知道吧?”“知道啊,怎么了?”“你是我最信任的老弟,在你面前我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进京述职面见了皇上,在皇上对我的训问中,我发现很可能皇上已经洞察到我们做的这些事了。”“啊!?那怎么办?”要说卢永祥不惧怕皇上,那纯属是吹牛,一听袁世凯说出这话来,他当即就紧张起来了。袁世凯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老弟,不必害怕,这只是我的猜测,皇上未必就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要不然我还能活着回来吗?”“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卢永祥汗涔涔的问道。“皇上虽然只是怀疑,但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对咱们上心了,还专门提到了你卢军长呢?”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八宗事,只不过袁世凯为了让卢永祥这个大老粗上当,才有意这么说的。卢永祥果然大为惊愕,神情显得颇为紧张,“皇上说我什么了?”“哼,皇上说朕听说卢永祥身为军人,不想着如何守土有责,整日里不是和美国人打交道,就是和南美人打交道,不是走私鸦片就是贩卖军火……皇上还问我可有此事。”“你怎么说?”“咳,我当然说着纯属谣言,请皇上莫要当真了。”卢永祥这才长出一口气,但脸上的惊愕之色并未减少。袁世凯冷笑一声道:“不过皇上既然提到你,就说明他对你怀疑了,待将来查明之后,必然要对你动手,到时候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就像刚被处决的王治馨和那在京的54位大员一样的下场,甚至会被凌迟处死!”卢永祥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把扯着袁世凯的衣袖道:“大人,你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啊。”袁世凯端起茶盏来,慢条斯理的品了几口,然后把茶盏重重的顿在木几上,“啪”的一声,把卢永祥吓了一跳。袁世凯的神色异常严肃,盯着卢永祥道:“老弟,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我不先发必为人所害,你懂吗?”卢永祥恍然点头,又摇了摇头:“大人,你的意思是……”袁世凯急道:“老弟,你摸摸你还有脑袋吗!”卢永祥脖子后面立马升出一股子凉气来,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脑袋,悚然道:“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嘿,亏你卢永祥还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皇上的脾气秉性你了解吗,他如今已经盯上你我了,一旦被皇上盯上,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王治馨的事余温犹在,莫非你就忘了吗?”“是啊,一旦被皇上盯上了,早晚都没有好结果,所以咱们才要及早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啊。大人,我和你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您说一句话,我卢永祥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但听大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