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楚王宫内,息灯灭烛,雄殿厚宇,层层叠叠,沐浴在夜sè中的古老宫殿演义着历史的苍桑和雄厚的皇家气息。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夜sè的掩护下,那细碎的鼠齿磨咬声格外清晰,外表上华丽富贵,历经数百年的古老宫殿,内底里,已是鼠窝处处,断垣残壁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王宫的寂静,一重重的宫门打开,一座座的宫殿燃起了明灯,最后灯光在最zhong yāng的沉龙殿内顿住了,十几个人背着光亮站在宫殿门口,望着紧闭的宫门,犹豫了。“要不,我们叫门?”伍铭礼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阳复清问道:“这般喜事,大王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绝然不会怪罪于我们。”阳复清看了看东天,依旧黑沉沉的,离天亮还早着,于是点了点头,道:“现在只有扰驾了。”这两位权相身后的兵部大臣们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合的,心中都暗觉好笑:谁不知道朝中现在就数你们两个职权最大,平ri就算是不求大王,也绝对不能得罪你们两个?现在却还来演戏?但明知是两人故意做作,但谁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点头应和。外面这点点声音,就把里面的楚王给惊醒了,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原因,每天晚上总是很晚才睡,早上天不亮就会醒来,外面只要稍有举动,或是巡值的侍卫脚步重了,或是房顶上的老鼠打架了,都会把他吵醒。这次也不例外,但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下意识的,他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那里有一把不足一尺的短剑,握剑在手,他的胆气也壮了些。但躺在**也不吭声,瞪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外面的殿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陛下,北疆有战报回奏。”殿外伍铭礼的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好像是怕真的唤醒沉睡中的楚王一样。但早已醒来的楚王还是听到了,他的身子立即直了起来,正要把短剑放回枕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短剑放入袖子里,披着一件薄衫,轻咳了一声,道:“来人,伺侯本王更衣。”睡在外面的宫女执着烛灯走了进来,帮楚王身好衣服后,搀扶着他往殿外走去。楚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一些,但一听到北疆的战事,他的心就提了起来,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变得踉跄起来。当初那四十多万大军集结北疆,他原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却没有想到大事突变,常乐的反叛消息传入京城,楚王差点儿从龙椅上跌坐下来!但紧接着,阳天率部大破叛军的消息又让他欣喜若狂,若是阳天在侧,恐怕他都要忍不住抱住他亲一口不可!再然后楚军于镇口、马嘴渡连胜二役,原本危机的局势瞬间扭转过来,又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了,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楚王按压着心中的喜悦让自己保持镇静,只因为他怕这是自己在做梦,所谓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他怕接下来又有急报说楚军大败,他怕自己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这大喜大悲之下,会承受不起!好在曹正亲笔书写的邀功奏折很快就送了回来,楚王这才相信是真的!而北疆的战事已经稳定下来,此时连夜送来战报,莫非是又有什么变化?楚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三脚并做两步地走到殿门口,不等身旁的宫女开门,自己就把殿门拉开,迎面却正看到阳复清和伍铭礼,他们的身后还有十几位军部重臣。楚王心里忽然苦笑起来,看他们这么整齐,分明是先就研究好了战报,有了议定,才来让自己过过眼罢了,哪里真的是要奏报自己?恐怕只是让自己过过眼罢了!可怜自己一个被架空的大王,却还关心边关战事,难道说自己真的能控制得了局势吗?就算是自己能看出哪些地方安排不当,又能管得了吗?“恭喜吾王,贺喜吾王!”两位权相带头,一班军臣齐下跪,山海恭贺,把那歇息在院内树上的鸟雀给惊飞了。“莫非是北疆又打了胜仗?”楚王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不仅仅是打了胜仗!”伍铭礼满脸笑意,微微抬起头来,把曹正写的战报捧到楚王面前道:“阳统领率领大军大破汴州,二十万胡奴士卒只有不足五万狼狈逃回北齐,其余悉数歼灭,北疆战事结束了!”伍铭礼愈说愈快,虽然他早已知道战事结果,但现在再说出来,还是难掩心中激动!“真的?”楚王的脸皮一颤,连忙接过战报,立即就要展开来看,但殿内灯光未亮,黑暗中如何看得清楚?但他已等不及灯亮了,抬眼看到前面的议安殿内灯火亮起,立即说道:“走,我们到议安殿去!”说完,当先就迈着大步往议安殿走去,看那速度,谁人敢于相信这位大王年前时还要死不活的?看完战报,楚王那激动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殿下诸臣,缓缓问道:“北疆战事已经结束,大军不ri就将班师回朝,此役歼敌无数,可谓功勋极大,尤其是禁军统领阳天,功勋至伟,却不知各位在家值守,为边关将士打鼓敲锣的臣工们,打算如何封赏我们的将士们?”“禀报大王!”兵部尚书陈乙南忽然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原本在镇口、马嘴一役时,阳天统领就已得大王恩批为兵部侍郎,但未等阳统领接到圣旨,就又有了汴州大捷,所以微臣认为,侍郎一职,于阳统领已不适合!”陈乙南话才一出,殿堂内的群臣立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阳天若是不担任兵部侍郎,那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做兵部尚书,另一个是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但楚国规定,兵部尚书必须要在军中服役超过二十年的人才能担任,阳天的资格是不够的。剩下的只有兵马大元帅,但若让他担任这个职位,天下兵马尽归他所掌握,再加上朝中权相阳复清和一群忠于阳氏一族的朝臣们,那……朝臣们不敢往下面想了,只是拿眼看着阳复清,等他说话,若是他也同意自己的儿子担任兵马大元帅,那谁也阻拦不了,必竟是名正言顺的!而这些朝臣们也都要跟着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了!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阳复清的脸皮微微一颤,他如何不明白众臣的心理?他甚至有些懊悔,当处为何要让阳天去北疆效命呢?结果建立起这么大的功劳,等同于是把阳氏摆到了台面上,碍着楚王的眼,谁都知道若是阳天出任了大元帅,就意味着什么!不得已,阳复清稳步走出,向楚王躬身道:“微臣认为,此役首功应当是属曹正,必竟曹元帅为统兵,指挥有方,任用得当,才有我河防大捷!”“禀告陛下,微臣并不赞同阳侍相的看法!”陈乙南还以为是阳复清谦逊之词,做为阳氏一党的效忠之人,他自然应当站出来替阳氏说话:“微臣认为那曹正非单无功,还有过失,汴州守将常乐叛变,差点使得我大楚亡国,若非阳统领指挥得当,用兵如神,恐怕此时我京城已陷入胡奴重重包围之中!曹正身为统兵元帅,却让治下出现这种事情,又怎能无过?”说到这里,陈乙南还要历数曹正罪名,列举阳天功劳,却忽觉脚背上一痛,低头一看,却是阳复清悄悄的,重重的踩了他一脚,扭头一脸委屈地看向阳复清,却见他正怒目瞪着自己,脖子一缩,连忙把话给止住了。心里却一阵纳闷,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伍爱卿意下如何?”楚王冷冷一笑,又转向伍铭礼问道,他倒要看看,这伍铭礼看到阳氏一族权势愈隆,会有什么表示!伍铭礼的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一来是羡慕阳复清生了个好儿子,二来,他的心里也在担忧!担忧什么呢?在担忧若是阳天做了兵马大元帅,外可节制楚国全军,再加上他此役后在军中的威望,内又有阳复清帮助,再加上趋势朝臣,若是图谋不轨,恐怕是轻易而举的!届时,自己当如何自处呢?仔细分析阳、伍、楚三家,虽然比之以前伍氏一族的权势受到大大的消弱,但还是能掌握着三成的楚国权势,阳、楚两家谁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了。但阳氏一族若是坐大,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届时当何以自保呢?犹犹豫豫中,伍铭礼生平第一次在朝堂上走神了,直到楚王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楚王,只见他一脸冷笑,心中忽然一动,连忙道:“以微臣之见,阳天统领的职位暂先不定,待他回京后再做打算!”楚王松了口气,他原本就不想让阳天做大元帅,楚王不是傻子,他知道阳天成为大元帅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能缓口气就缓口气,让自己好好的谋划谋划,等计定好了再说。阳复清也舒了口气,他觉得阳天锋芒太露了,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大元帅,必然会心生骄傲,稍有差池,必将有xing命之危!所以他心中已定,等阳天一回来,立即就要他向楚王亲口说明,不去做那兵马大元帅!首功之人没有分封,其余的因为邀功奏报还没有到,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君臣们又说了一些恭喜之辞,正要离去,伍铭礼却不断地向哈欠连天的楚王使眼sè。楚王一愣,不明白向来与自己水火不容的伍铭礼这是什么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伍丞相,你稍候再走!”伍铭礼立即躬身应命,他现在已经想好了,阳氏一族坐大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而能够自保的,只有靠着与楚王联合来制衡阳氏!对于信义之类的,伍铭礼是不会怎么看重的,刀都要砍到脖子上了,你还想着信义?所以等殿内只有君臣二人时,伍铭礼忽然起身,向楚王跪道:“微臣请求陛下恩准告老病退!”楚王愣住了,他全然没有想到伍铭礼竟会使出这一招来,告老病退?楚王真的很想立即答应,但自己也知道不现实。于是冷笑道:“伍丞相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微臣没有演戏,而是实实在在的恳请,因为微臣知道,若是此时不退,ri后恐怕有灭门之危!”伍铭礼涕泣道。“怎么?还有谁敢来你伍丞相的门?”楚王不无嘲讽地说道。“大王可曾想过,那阳天才多大年纪,就已成为了兵马大元帅,若是再等个几年,功勋更甚,大王又打算如何拜封于他?”伍铭礼沉声问道。楚王脸sè一变,他也早知道这一点,但不明白伍铭礼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所以他不动声sè地问道:“那么依丞相之意,我当有功不赏了?”“微臣不敢!”伍铭礼连忙说道,身子一缩,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微臣不才,张胆替犬子向公主求亲!”楚王的脸皮颤抖起来了,他明白了伍铭礼的意思,这是联合之谋啊!虽然他很是恼恨这伍铭礼,但也知道他说的也是一种办法,唯一能防备阳氏座大的办法!沉吟了许久,他很想下定决心,但总也不能。“陛下,当断则断!”伍铭礼跪得膝盖都是痛的了,但还没有得到楚王的答复,于是忍不住追问道。“你想要哪位公主?”许久,楚王终于长吟了口气,喃喃问道。“楚琳公主!”伍铭礼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相信楚王会答应的,因为楚王也和自己一样,在面对着阳氏一族权势的压迫下,另无选择!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