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年，那人，那事（上）

小鬼！一个对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熟悉是因为在十八年前，一个招人爱的小鬼头带给了她们无限的快乐与感动。陌生，则是因为这个称呼，已经足足十八年没有人提及过了。不去提及，并不代表遗忘，而是因为怕勾起往事再次体会到那揪心的痛。小鬼，一个让人情不自禁去疼爱的小鬼头，他注定会镌刻在每一个与他接触过的人的记忆里！王婶早已泪流满面！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在二十一年前，那个风雪飘飞的夜晚，一个衣衫褴褛满目苍桑的老者用一只双枯瘦的手掌敲响了她家的房门，老者**的胸膛里紧紧搂着一个熟睡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就在已经因为饥饿和寒冷而达到身体极限的老者在昏迷前的那一刻，艰难地将怀里的婴儿递到了她怀里，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出了两个满是祈求的字眼：“救他……”那一刻，她方才惊恐地发现，襁褓中的婴儿竟然通体冰凉，生命气息也极为萎靡。救人心切的她急切地吩咐自家汉子将昏迷的老者安顿好，而她则回到了自家炕头上小心翼翼的剥开了那冰凉的襁褓。之后，她脱掉了厚厚的棉衣，将婴儿紧紧地搂到了怀里，开始用她那温热的身子给婴儿取暖，并不断地挤出nǎi汁滴落在婴儿干裂的双唇上。那一瞬间的冰凉让她泪如雨下。她无法想象，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竟然要遭受如此的劫难。而在这个冰冷的深夜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带给婴儿一份温暖，一份生存的希望……或许是老天开恩，亦或许是婴儿洪福齐天，经过她一夜不眠的努力，婴儿终于恢复了意识，开始哇哇地哭泣起来。就如同是要把他所受到的苦难尽数发泄出来……在之后的ri子里，她挨家挨户的串门，发动村里的妇人们开始轮流给婴孩取暖喂nǎi。当村里的妇人们见到婴儿那惹人怜惜的孱弱模样之后，都心疼的掉出了泪，没有一个人选择拒绝，还都给出了远胜自己亲生孩子的疼爱。她们的善良不允许她们再让这个婴儿哪怕是再受一丝的苦！而在这种悉心的呵护之下，婴儿孱弱干瘦的身躯开始渐渐恢复。一味的哭泣中也掺杂了些许清脆的欢笑声。原本安静的小胳膊小腿也开始乱蹬乱踹起来！百ri之后，婴儿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而有两个女娃却一直生不出儿子的王婶俨然已经将婴儿当做了亲生儿子，并合计着要给婴儿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然而，就在她在两个名字之间难以取舍之际，早已恢复却一直窝在村口的梧桐树下睡懒觉的老者直接拍板。说出了两个让她愕然的字眼：“小鬼！”她问：“为什么！”老者哈哈大笑道：“因为我孙儿将来会给自己取名字……”自那之后，理所应当的被唤作鬼爷的老者仰天大笑着出门而去，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而王婶，却在那大笑声中听出了些许悲伤！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拥有一个暴脾气的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跳起来大声反驳。而小鬼，也渐渐在村里传开。然而，仅仅相处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小鬼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得知小鬼失踪之后，跟小鬼青梅竹马的秋香纯哭晕了过去，而将小鬼视作亲生儿子的王婶也哭晕了好几次。直到现在，她依旧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小鬼……见到泪流满面的王婶，涅尘鼻子一酸，竟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硬生生的忍住。对于面前这位看着陌生却感觉很熟悉的妇人。他心中有一股难以割舍的温情，就如同是那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般！小鬼？“为什么我会感觉如此熟悉？”涅尘在心中低声自问。一旁，抹着眼泪的秋香纯出声解释道：“小时候，村里人都叫你小鬼……而你，一直住在王婶家被王婶照顾着，并叫王婶，婶娘……”下一刻。涅尘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熟悉，很温暖，就如同那里就是他一直唯有在梦里才能感受到的家。同时。那个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的称谓也不自觉的从他口中倾吐而出：“婶娘……”王婶喜极而泣，大哭道：“真是我的小鬼……十八年了，我的小鬼又回来了……”远处，那群陷入呆滞的妇人们也都围了上来。一些稍显年轻的不知其中原委，便出声询问年长些的。在她们的印象里，在村里拥有不弱话语权并且一贯强势的王婶莫说哭泣，连红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那些知道当年旧事的妇人们便开始低声解释，她们的眼眶也都微微发红。小鬼也吃过她们的nǎi水，与自家孩子没啥区别。更何况，当年乖巧可爱的小鬼又带给了她们那么多的快乐与感动……确切说来，小鬼应该是整个龙泉村的孩子！王婶一边抹去眼泪，一边仔细的打量涅尘，笑道：“小鬼长大了……”继而，王婶怪罪道：“为什么回来了也不跟婶娘说一声？”涅尘回到龙泉村的消息，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绝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且，村里人都知道陈白依喜欢安静，所以她所居住的那个小院也就很少有人光顾。所以，涅尘的到来，依旧是一个秘密！傻笑着的涅尘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在王婶面前，他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乱了方寸！秋香纯亲昵地挽住王婶的胳膊，低声解释道：“小鬼因为一些原因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昨天才刚刚醒来，而且，小鬼醒来后就失忆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失忆了？”王婶面sè一变，急忙关切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秋香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您该去问一下依姐姐……”“白依？”王婶皱眉。秋香纯酸酸地解释道：“依姐姐现在是您的儿媳妇……”“儿媳妇？”王婶先是一呆，继而便一拍大腿对着涅尘竖起了大拇指：“好好好！小鬼，真给婶娘长脸……”对于陈白依，她的印象极佳。她虽然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但却也知道，像陈白依这种女人，凤毛麟角。而她也一直想着，如果小鬼还在，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陈白依做小鬼的媳妇。而现在，不用她老人家出手，小鬼就已经帮她达成了愿望，她如何不喜？而直到现在，她方才知道陈白依这个近乎于完美的女子为何逢年过节都会前来探望她一番。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小鬼！接着，王婶将目光转向秋香纯，疑惑道：“秋丫头，你怎么就慢了一步呢？”在没有遇到陈白依之前，与小鬼青梅竹马的秋香纯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即使小鬼失踪，这些年，她也是把秋香纯当做亲闺女来对待的！仰着小脑袋的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因为秋姨想当爸爸的小老婆……”王婶惊奇地问道：“璃儿，谁是你爸爸？”小丫头指了指涅尘！得到答案的王婶咧着嘴乐开了花：“nǎinǎi终于知道每次见到你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感觉倍亲了，原来咱们竟然是一家人……”小丫头咯咯一笑：“璃儿也知道了……”就在这时，一声很是大煞风景的大吼声从远处传来：“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敢吃俺媳妇的豆腐？”那是一道高达的魁梧身影，散发着彪悍的狂野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