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辩论大会

后世的人没有人重视浪思王这次失而复得的意义，认为只是一场过景。只有最了解浪思王的天香皇后，她曾经记载，浪思王享受了两个月的天伦之乐后，令他的性格有少许改变。浪思王自父母死后，开始变得真正的关心百姓幸福，真心的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思想上的转变，导致另一位也是忧国忧民的奇女子冯海琳，直接登上政治舞台，协助浪思王毕生为民造福。“梅儿，一切保重了。安全至上，明白吗？”明王历三四三年八月，在浪思过了三个月的守考期后，清梅就踏上她的商务使节的旅途了。原本按浪思和清梅的计划，是他们成亲后再出使的，因为丁良治的回来，令婚礼提早，却令出使的时间迟了。浪思体恤妻子，不想她刚新婚便要离开身边，倒是清梅一心以大局为重，这次出使可使长浪军的商业步伐加快进行，便一意孤行的上路了。她首先是到远在西北的梁遥，再南下到蜀中的明琪，回江南跟上官武打交道，顺道去拜访一些商会，邀请他们将来到北海经营。清梅这次出使只带着妹妹邱清菊和几百护卫，可是天香却担心清梅的安全，叫了自己弟弟宋天心，和他的水军大队一路在黄河上护航。经过几个月在浪思房中的三人“混战”，她们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姐妹，本来天香还要浪思随着清梅出使的，可浪思已经“荒废”了政务几个月，李情又不是吃素的对手，实在离不开北海。所以，浪思只好在枫港为清梅送行，就在夫妻三人的拥抱下，清梅就踏上她的第一次商业出使。清梅走后几天，天香还是一副郁郁的模样，不过近来天香好像有点兴奋。浪思问起她，她说每天都到知识学院里学东西。浪思心中大疑，以前要她去那儿，她怎么也不肯离开自己身边的，现在嫁了给自己后，倒热心去学习。无论如何，浪思觉得天香到学院总不是坏事吧，可是，究竟她是在学什么东西呢？这天，浪思从白马军团操练回来。长生自回来后，浪思不叫他去挖掘了，改叫他到陆军学院去“服刑”。浪思叫长生和白玫好好的教导那些学生武艺，毕竟北海的形势目前还不太乐观，李情的大军又蠢蠢欲动，只是还没有情报显示他的动向吧。浪思看天香这几天越来越开心，心中决定无论如何今天要问个清楚。在天香回家后，她又带回了她的好朋友，正是和浪思阔别了近一年的冯海琳。冯海琳看来长大了，不像一年前那位怯生生的少女。这次她捧着一大堆竹简，看神情也有点忧心。这时听她说“冯海琳见过公爷。”浪思立刻打断她说“哦，小琳不必客气，还是叫我大哥吧。再叫我公爷，小心我吃了你哦。”同一句的幽默又令冯海琳笑了出来，这时浪思先开口发问“小琳，你拿着这么多书干什么？”冯海琳登时又回复刚进来时那少许忧心的神情。这时却听天香说“思哥哥，这是我和小琳几天来的辛劳换回来的，你不能不看哦。”浪思立时来了兴趣，想看看自己的爱妻究竟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于是，天香和冯海琳将事情慢慢说来。原来冯海琳自上次向浪思进言后，便听了浪思的话，到知识学院那儿学习。那儿都是一些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少女，话题自然多不胜数。冯海琳学习之余，也会跟其他人讨论一些大事，如事者过了近一年时光。一直以来冯海琳都对国事政事很感兴趣，可能是受父亲的影响吧。有一次她和人讨论自己所书的改革官僚制度，发现越来越多人参与，她忽发奇想，便组织了一个大型讨论会，邀请所有学生都来发言。这下可轰动了，要这些学生私下谈论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要他们公开评论，他们都怕会给当权的人抓了口实。要知道，这时代当权的可以随便用谋反罪将人抄家灭族，一个口不择言便惹来杀身之祸。在北海的官吏已经没有以前那种作威作福的能力了，可是要公开评击当权着的政策，他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冯海琳有见及此，不想自己辛苦组织的大会付诸东流，便想到找天香的协助。天香听了后很感兴趣，事实上她很想知道思哥哥所干的事，会否为大家所接受。其实她对政治毫不感兴趣的，她只想知百姓对思哥哥的看法，便毅然答应了。几个月前盛况空前的婚礼，没有人不认识天香的。学院中的学生都争相来看看他们的太守夫人，他们有些人知道，他们之所以有机会免费学习，大半是天香替他们挣来的，对天香存有感激之心。天香一开始便说，希望大家多些对北海目前的情况多作出意见，又保证不会因此而抓人治罪。太守夫人都保证了，自然有些人大胆的人开始放开怀抱。初时只有十多个人说话，后来因为有些人不同意，而出言反驳，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场骂战。冯海琳于是干脆将讨论大会改成辩论大会，她让对讨论话题的人，分成赞成和反对两方，由双方派出代表进行演说。一开始就拿改革官吏制度的一些小节进行讨论，由天香担任裁判，看看到底那一方面说得有道理，取胜的一方将得到天香从邺城带回来的小饰物。反正天香随时都可以买到，拿来当奖品之余，又可以看到一场场精彩的雄辩。大家见到太守夫人对这种讨论会很感兴趣，都纷纷大发“谬论”，以其博得天香的欣赏，进而有机会吸引林公爷的注意。冯海琳也没想到讨论大会发展成如此规模，他们有些会大赞浪思的良政，例如办义学，减税等，有些则评击浪思将北海的贩盐专利给了他妻子的娘家等等。现在，知识学院每天有近千人在争辩，数以万计的人在驻足观看。毕竟这些辩论大会没有得到浪思的许可，只是天香同意罢了。冯海琳怕情形会一发不可收拾，她便将所有人讨论过的事，一些大部分人都赞成的意见，一些冯海琳认为很有道理的事，还有冯海琳自己的看法，一一记录下来。她这次前来是向浪思请罪。她了解浪思是个开明的人，可是这次有些是公开讨论他政策的弱点，如果在某些地方或是曹雪在任时，不是被杀就是抓去坐牢了。在天香的一再保证下，冯海琳便来向浪思赔罪了。浪思自然不会拿冯海琳怎么样，可是他看到冯海琳的记录后，心中大动。这些是真真正正平民百姓的心声啊！浪思曾经去巡视过领地百姓的生活，他知道他看到的，不会是事实的全部。有些是官员刻意安排他看到的，有些更可能是临时装出来的，浪思透过清梅了解到北海的百姓生活确是好了不少，但远没有像他所见到的相同。浪思对内务不熟悉，他不知道如何可以让百姓过得更好。几个月前，丁良治的一番话，令浪思铭记在心。“浪思，长生，现在你们已经长大了，爹娘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浪思，你要记着，你是人，北海的百姓也是人，他们也有亲人，也希望活得幸福。所以浪思，记着，在手握大权的一天，就多为百姓造福，少滥杀无辜，才是一个好领导。不要沉迷在争权逐利的斗争中，要做个流芳百世的英雄，知道吗？”浪思到了北海后，很多事都是从战略角度去看事物，这点倒不怪他，现在北海的安全还很难说。他之所以办义学，是天香的软求，本身对义学毫无兴趣，他之所以减税，是不想重蹈曹雪的覆辙，令手下和士兵对自己反感。发展商业只是为了长浪军的扩张而考虑，消灭山贼是为自己和长浪军安全着想。无意中他是为平民百姓造了不少福祉，可是浪思抚心自问，自己真的有为他们着想过吗？浪思曾想过如何去为民谋福，但是他不懂得如何去作，人毕竟不是十全十美的。看到冯海琳手中的报告，她所写的是学院少年的想法，真正没有强权压迫下的想法。浪思登时想到，自己不知如何去作，他可以问人呀！为平民百姓谋福，想他们都过得好一点，由平民百姓告诉他就最好了。只有平民，就知道他们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帝国积下来的恶习，令很多百姓平时都是敢怒不敢言，就算冯海琳协助自己改革官僚主义，百姓还都是抱着“得过且过”，逆来顺受的心态。有人肯真的当面告诉自己他们想的是什么吗？就算有，只是几个人的意见，又能代表全个北海人民的心声吗？要是想知道北海的人在想些什么，眼下不是有个好机会吗？那个讨论大会令所有人畅所欲言，不就是他想听到的百姓心底的声音吗？想到这里，浪思决定让这位才刚十九岁的少女协助自己，去收集这些民间的意见。天香和冯海琳看到浪思一直不出声，心中忧虑加深着，生怕浪思真的治冯海琳的罪。天香还走去抱着浪思，待天香见到思哥哥那种熟悉而又亲切的笑容时，天香才放下心头大石。浪思向冯海琳说“小琳，大哥可不可以托你做一件事？”“大哥但有所命，小琳自当尽力而为。”“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你将这个讨论和辩论大会继续办下去而已。”冯海琳听了后，双眼精光一闪，露出喜悦的神情。浪思继续说。“小琳，大哥任命你做北海的纳言官。你的工作就是多些收集学院学生的意见，分析后直接将它们给拿给我看。放心去做吧，就算有人批评大哥的不是，尽管告诉我，大哥会将你的意见听进去哦。小琳，你愿意吗？”天香听了后，心情大是喜悦，思哥哥任命冯海琳当官，不就是可以时常找她么？其实，天香并没有多少好朋友，白玫和冯海琳算是吧，清梅不是朋友，是自己的姐姐哦，不过她们都各有各忙。可以和这位比自己少不了多少的冯海琳谈天说地，到学院听听辩论，实是太好了。她没有什么机心，她不知道浪思是想透过讨论会去了解北海人民的需要。冯海琳则有种激动，应该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吧。这句话用在女子身上可能不太合适，可是难道女子不能有知己吗，不能为朋友赴汤蹈火吗？冯海琳也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她一直有怀才不遇的感觉。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接受女人谈政治的，有些人会透过夫婿暗中一展所长。可是冯海琳其貌不扬，会有一些当权的人看上她吗？会有人接受她那些新奇异类的想法吗？可是，她却遇到了。这位威震大汉的英雄，自到了北海后，平民百姓的生活质素一直在上升着，冯海琳也很高兴这位新领主的到来。上次向浪思进言，只是想将自己多年来的想法，尽情倾诉给他听罢。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当权者，竟然真的一一贯切实行下去，短时间内扫除了大部分她最心恶痛绝的贪官污吏。她心中着实感激这位大哥，感谢这位大哥完成了她的理想，令北海的百姓真正享受到律法的保障。现在这位大哥没有怪责自己搞了个乱七八糟的讨论会，还要求自己继续作下去，更要求自己当官，将百姓的意见透过自己传递给他。冯海琳知道这位大哥不是听了意见就算的人，上次的改革官吏的提议，浪思只是改了一些小细节，冯海琳所表达的那种廉洁精神，浪思一一彻底执行，没理会那些反对的声音。事实可以证明，北海的官吏变得清廉了，再没有多少官官相护，以权谋私的事出现。一个名将通常会在战场上遇到名主，像乐厚程林等就是好例子，而现在冯海琳也生了这种感觉，她觉得，她真的遇到名主了。当下她激动的说“大哥，士为知己者死，今后小琳就听从大哥的吩咐吧。”通常女孩子会以“女为悦己者容”这个词，“士为知己者死”可能真的只有冯海琳才会说出来这时冯海琳还没真正踏上政治舞台，不过这句承诺，这样的情景，日后在天香皇后记录下来时，有不少人也感受到这位女丞相当年的感动。数以千万计的平民百姓，因为冯海琳这句承诺，过着他们梦想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