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南北联盟

在梅香城的商联会中，有一大群人正在讨论重要的事。这些人是邱家商会邀请，江南和华北很多大商人应邀前来相议，有关何定南大幅提高长江海口过海税的事。这次没有一人是属于江东的商人，因为这儿都是因为何定南这项政策，或多或少受到损失的商人。江东的商人在这项政策上得到很大好处，这些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商人，自然杯葛从江东来的人。清梅自十四岁就出来做事，十年前因为两位兄长战死，毅然挑起邱家家族生意的重担。她发挥了惊人的办事能力，天才般的商业才华，词锋锐利的谈判手腕。在还未和长浪军结盟前，她已经和各大商人打交道了。十年来，大家都认定了她身为邱家家主的地位，即使她是名女子。更何况，她已经是一品夫人，丈夫是近年来气势如虹的长浪军全军统帅林浪思，成功击退有百多万大军的李情，令她的身份和气势得到所有人的肯定。最主要的是，在清梅经商以来，她一直跟大大小小的商人合作愉快，她时常讨他们的小便宜，在谈判桌上毫不留情，但她的态度很好，而且总会令这些商人有利可图，绝对不会让他们亏本。几年来，梅香城为这些商人带来极多的利益，邱家商会更和他们交易无数，所以虽然同行如敌国，但没有将清梅当成对手看，反而愿意和她打交道。和邱家交易可能会少赚了一点钱，不过清梅待人一向厚道，绝对不会赶尽杀绝，只要多赚几次就可以了，在场的人，没有觉得在邱家商会上吃亏的。目前来说，这次商业战，清梅没有像何定南那样，用上强硬手段来迫商人到建业交易，而是使用优待政策，用舞会和珠宝令他们留在梅香城。其中分别很大，这些商人为了欣赏特别的歌舞表演和购买精美的珠宝首饰，都是自愿的和邱家商会订下长期买卖协议，没有人强迫他们。而且邱家商会的条件和货物价格，和以前没有分别，他们一样有利可图。现在他们到建业城贸易，只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都不想缴纳那么多的税款，令自然收益降低。如果他们有选择，必定不会到建业城贸易的。眼前很多商人都会在两地作生意，但最大的分别，就是北海得到这些商人的认同，而江东只是无奈的选择。“各位，对于江东这次大幅提高过海税，粗暴的干预商人的自由贸易，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我们邱家很希望大家能够携手合作，共同面对这次困难。”说话的人，竟然是早已经归稳，很久都没有出来作事的邱老先生，清梅的父亲，以前邱家的家主。这位老人家已经年近六旬，一直以来都在知识学院作老师，教导下一代如何成为好商人。他最大的娱乐，就是和老伴到舞会欣赏歌舞来打发日子。说实在，没有什么事会令他如此关心，就算是清梅也不能请到他出来主事。他一直很对清梅的办事能力很欣赏，比起自己年轻时更有魄力。他已经对家族的事没有处理，也不对长浪军有什么关注。上次李情大军打下梅花桥，也没能令心如止水，万事看得很开的老人家有所介怀。说实在，他年纪也差不多了，对生死毫不放在心上。不过这次重出江湖，却是因为两个原因。清梅刚刚产下一名儿子，邱老先生替他起了个名字，名叫林海逸。有了外孙，他自然很高兴。不过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时，却心中有些不忍。清梅在产子后身体较为虚弱，这和她怀孕时不停工作有关。但她在生下儿子后，便时常吵着要回到商会工作，一刻也不能闲下来。正常来说，生育完后的女人，大概有一至两个月不能工作，而且清梅身体情况更差。可是清梅不喜欢清闲的生活，而且心中时常念着邱家商会，现在正值和何定南交锋的关键时刻，清梅确实想亲自和何定南周旋。浪思体恤妻子，绝对是不能让她离开太守府的。倒是天香较为了解清梅，为了自己的梅姐安心，她特地找来邱清菊，希望邱清菊劝她父亲代替清梅暂时主事。邱清菊是家中么女，比起清梅的坚强和聪明，她除了会舞刀弄枪外，实在没有什么出众，不过这却令邱老先生对这位小女儿更为疼爱。“爹爹，你就暂时代替三姐吧。”“爹爹，小海逸很可爱呢。让三姐多点陪着他嘛。”爹爹………“像浪思对天香一样，邱老先生总是拿自己小女儿没办法。邱清菊说希望让姐姐多休息几个月，加上几天的撒娇下，邱老先生抵挡不住小女儿的死缠难打，一口答允了。其实他心喜多了一名外孙之余，也担心清梅的健康。清梅知道由自己父亲暂时出马后，便乖乖的哺育自己的儿子，对于父亲，她是很放心的。另一方面，邱老先生对何定南杀了他两名儿子始终耿耿于怀，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何定南的灭亡，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任何事。这次北海和江东的商业战，就是以另一形式来打跨何定南，而且战场就是在自己最熟悉的范围。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弱，他对取得最后胜利很有信心。这次召集商人到梅香城，就是要商讨如何对抗何定南的方法。“邱老，你要多关照我们江陵的商人呀！自从何定南加重税后，大批的丝绸茶叶和陶瓷器不能运到北海和华北，很多商人都叫苦连天。”“邱老，我们以前一向愉快的合作，现在也是一样。若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用更便宜的价钱，将存货卖给邱家的。”“邱老，你是我们的长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我们干什么我们不会反对的。”“邱老………”这儿有很多都是邱老先生的后辈，大都和他们的家长合作过，邱家商会信誉一向良好，令所有人都有信心。现在江南的商人和各大家族都有困难，自然愿意对邱老先生唯命是从。“邱先生，我们华北的商人，虽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心中实在不愿意受何定南的挟制。”邱先生，若果对我们现在利益没有太大影响，我们是愿意和邱家商会合作的。“”邱先生，北海和邱家商会为华北商人带来很多利益，就算这次亏了本，我们也愿意协助北海对抗何定南的。“”邱先生，晚辈白手兴家，几年前还是光棍一名。全是多得林夫人提倡的商船贸易，令我现在有如此成就。有话说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就算将所有家产交给邱家，晚辈也不会推辞的。“”邱先生，我代表西北几个家族，前来表示愿意和邱家及江南商人站在同一阵线上。“”邱先生………。…“何定南虽然将商人都赶进建业城，但却失去了他们的心。商人们一向崇尚自由贸易，即使可以在建业城赚到钱，但还是很不甘心被人要胁的。清梅从来没有胁迫他们跟邱家交易，为了拢络商人，邱家用的是舞会和珠宝等享受娱乐，令他们都很受用。华北的商人，自从梅香海峡启航后，才变得富裕起来。当时的北方人一向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像南方人般比较唯利是图。对于邱家，除了是合作伙伴外，更将它当成是朋友。所以他们也毫不犹豫的站在北海和江南的阵线上。事实上，这次提出反击对策的，是邱老先生的女儿清梅，因为清梅身体不适，便由自己出面主持。这么多年来，他的朋友很多，而且他一向待人优厚，很多人都愿意卖他的帐，更何况江南商人正面临重大危机。清梅这次提出的方法，首要条件是大家上下一心，江南的商人不必说了，最主要还是北方商人的态度。幸好清梅这几年打下了良好基础，华北商人都因为这条黄金水道赚了不少钱，也不想受到何定南的摆布。天知道什么事时候他又推出什么政策，来剥削华北的商人？“事实上，邱家是有办法的。只有大家齐心努力，便可以摆脱眼前困局。何定南将过海税提高二十倍，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将货物调低售价呢？”聪明的人听了后眼前一亮，其他的人陆续都理解邱老先生的话。“首先我们可以订立买卖协议，如果大家相信邱家商会的话，邱家愿意作中间人。以江南的兄弟举例吧。我们以现在十分之一的价钱，向你们买下丝绸，同时用三分之一的价钱，卖皮草给你们。这样一来，你们虽然卖丝绸时蚀本，但可以在皮草货上的差价赚回来。基本上对你们的利益没有影响，不过我们要交的过海税就少得多了。”当时交税的基准，大多是以进货价来评定税款。征税的人不知道货物会在那儿贩卖，也不知最终会卖出什么价钱，用进货价来评税最为合理。按清梅的想法，如果江南和华北的商人，大家联手推低进货价，交给何定南的税款就会少得多。比方说，某甲本来用二十万两买货，三十万两卖货给邱家，再用三十万两买货回去出售，最后得到的利润是五十万。现在他用二万两卖货给邱家，用十万两买货回去出售，同样可以得到五十万两利钱，不过要缴交的税款就低得多了。以正常买卖价，得交二十万两过海税，如果协议成立，则只需付六万两银子。比起原来大概的一万两多了不少，但仍是可接受范围。“邱先生，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华北商人愿意和邱家合作，并和江南的商人共渡难关。”“邱先生，西北的商人同意邱家的安排。”“邱先生，这点小事情，晚辈是不会推辞的。”商人们一向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为主。但这次何定南实在太过份了，用无形的钳子，将所有商人都迫进建业，更有意偏袒江东的商人，令华北的商人很不满。况且这次向江南的商人示好，对日后贸易会有很大好处，商人都是看重较长远的利益的。江南的商人自然没有异议，他们感激还来不及。这几个月已经令他们想破脑袋，怎样去绕过那不合理的过海税。现在他们的货物有出路了，而且对盈利影响不大，个个都欢天喜地的，慢慢和邱家商讨合约细节。这些小事，邱老先生交给手下去做就可以了。没几天，邱家和几百名商人订立了三边贸易协议。首先是邱家和江南的商人，本来邱家以市价六成进货，现在更大幅下降至不到一成，同时将华北特产调低三分之一，令江南商人利润没有太大变化。华北的商人也很合作，类似的合同签了一份又一份。这几百名商家，都是当地大大有名的人，控制的贸易也很多，算起来占了目前市场七成左右。如果一切顺利，确实有效对抗何定南。除此之外，作为中间人的邱家，和两边的商人达成了一些特别协定。首先是独家经营权，在何定南没有调低过海税前，两方只能向邱家进货和卖货同时三方在短时间内扩大交易量数［'/index。asp］倍。对于这两点，华北商人没有反对，贸易量增大的话，他们没有多少人力物力去和其他商人交易，江南那边更万分同意，现在只有邱家商会协助和买下他们的货，而且几个月的积压，他们的存货实在多得很。另外，三方面都达成一项共识，就是暂时杯葛江东的商人。这项三边贸易协议，它的顺利执行，三方面的诚信绝对是最重要因素。如果其中一方受不住利诱而毁约，那么他们将前功尽弃，以后都会受到何定南的挟制。现在江东商人拥有价格上的优势，暂时杯葛他们，让江东的商人不能在华北和江南买货卖货。没有人买下他们的货，就算价钱再好也没用。无形中可以迫使何定南将税率降回原来水平，恢复先前的商业秩序。这次三边贸易协议，历史上称它为“南北商业联盟”。它向大汉的权雄和后世的人证明，商人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联合起来的商人，他们影响力是如此巨大。因为私人利益，而恶意侵犯商人的自由，强迫商人和自己交易，偏袒部份的商人，对商人征收不合理的税款，一般都没有好结果。它只会迫使商人们团结一心，将眼前的利益放下来，共抗强权势力和不平等的待遇。“南北商业联盟”和这次贸易战，成为日后所有君主后裔必读的历史，令他们明白，商人们崇尚的，是自由的贸易，是平等的待遇。长浪王朝每一位君主，都受到这段历史影响，没有一位君主去压迫商人，没有一位皇帝去对商人进行横征暴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