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何定南面无人色,看着他的手下们。原本期待着发展建业城,现在却弄巧成拙,不但让全国各地的商人封杀自己,更令江东经济陷入困境。虽然还没到倒退的地步,但是没有改变的话,肯定会大幅削弱自己实力。江东以农业为主,商业为副,可是失去了商业的活力,将令何定南领地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能参与争霸大汉的游戏。他事前没有想到,如果有危机时,将会有什么应变措施。其实何定南是一名好军人,但绝对不是好商人。他没有从商人角度去看这次事件,一心只想多赚钱,弄至江东如此田地。若然任由江东的贸易逆差持续下去,不出一年就会发生百姓暴动了。“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和邱家商会谈和?”一名官员说。他是当初劝阻何定南实行提高过海税的官员,他比较有商业智识,懂得以和为贵。他那时候没有受到眼前利益所蒙蔽,现在也没有因为失败的情绪影响判断。他说得不错,现在和邱家谈和,还有可能令江东的经济回复正常。很可惜,何定南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他现在还想扳倒邱家,就算自己胜不了,也不想令邱家好过。他已经没有了过往的冷静,一心只想重新扭转败局,没有为超过一千万领地的百姓考虑过。他没有将任何和谈的建议听进去。当日提出这个愚蠢建议的将军,现在却战战兢兢,生怕何定南找他问罪。待看到何定南没有怪罪的眼神后,他使说出他的想法。“大人,此刻不能示弱,如果大人向邱家谈判,那表示大人在这场贸易纠纷中输了。想要取得胜利,必需强硬,他们封杀我们吗?我们就用更强硬的措施来应付,就算不胜也得将邱家拖下水。”“那么,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大人,其他商人不向我们买货,显然北海有很多丝绸和茶叶,而这些都是从上官武和荆州那儿进去的。我们只要封锁长江口岸。或者再调高过海税,令他们不得不来建业购买。他们现在可以封杀我们,但当北海没有存货时,还不乖乖到江东来买货?我们要让其他人知道,江东人是不可欺压的。就算他们真的不来,邱家不能在长江贸易,肯定会比我们先跨台的。”这位毫无商业头脑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商业智慧。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却说中了何定南的心事。“不能示弱,不能认输。若是承认败给了那小小的邱家商会,我以后还怎么在大汉混下去?”现在何定南心中是想着这个念头的。那位将军还在煽风点火。“大人,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令江南的商人不能售出他们的货物。若果没有那些竞争者,我们江东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商人们都唯利是图,到不能赚钱时就会向我们屈服。大人请尽快下命令吧。”何定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理会什么商业精神,什么公平竞争,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自己领地积存的大量货物,尽快有人买下它们,好解决眼前困局。摆脱庞大的贸易逆差。于是,他便鬼迷心窍地发布新的命令,企图将邱家和其他商人都赶进死胡同,向自己投降。不过,他将邱家赶进死胡同时,同时也将自已迫入死角。“长江口岸通过的商船,必须缴交三倍货物价值的税款。”何定南幻想着,就算你们不来建业城,三倍的过海税也足够填足贸易逆差了。这场贸易战演变到现在,已经去到疯狂和无法挽回的地步。何定南发出这样的命令,更令全国各地的商人愤怒。自大汉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皇帝对商人征收如此疯狂的税率。当税收去到八成时,国家差不多已经是油尽灯枯,要改朝换代的地步。要征收三倍的税收,是历史上绝无仅有。何定南这样作,无疑是要所有商人都向他妥协,简直就是拿刀子来胁迫商人和何定南买卖。原本没有参与杯葛行动的商人,都自动拒绝和何定南来往了。建业城的港口,现在只有邱家商船来贩售货物,那些小商人都绝迹于此。为了不扩大贸易逆差,何定南更要求江东的商人不要向邱家商船买货。江东的商人本来生活不错,这年来发生的事,令他们经营大起大落。现在全个帝国没有人肯和他们作生意了,生活成为很大问题。眼下唯一生计,就是向邱家商船买货,到江东各地贩售来维持。但是,那位几乎失控的何将军,竟然还要将他们唯一活路砍断。很多人都来和何定南理论,何定南被吵得烦了,干脆什么人都不见,不过政策依旧执行。蚀本生意没人做,杀头生意有人作。那些商人为了赚钱,都偷偷的向邱家商会进货,来继续他们唯一的生意。何定南在得知有人违背他的命令,气愤得杀了这些商人,以图杀一警百。在何定南心中,绝对不能向邱家商会示弱,他还存有万一的想法,希望邱家和各地的商人,比他先承受不住损失而投降。不服输的性格,已经令他想法走向极端了。“我们要见何大人!”“为什么何大人不准我们做生意?”有些江东的商人开始鼓噪了。清梅知道何定南不批准邱家商会在建业城卖货时,就理解到这场贸易战差不多落幕了。说实话,三倍的过海税,谁都会被他激怒的。没有商人愿意被人强迫作买卖,何定南实在没有商业的公平竞争精神。“夫君,据梅儿看,何定南已经失去了理智。梅儿认为他差不多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了。江东现在商业停滞不前,百姓叫苦连天,他除了用战争来转移视听,靠士兵来杀出”重围“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夫君,我们还是快点准备开战吧。”浪思也想像不到,商人联合起来的威力有这么大,可以令到江东几十年基业,陷于快要崩溃的地步,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妻子。事实上,邱家也在这场商业战中损失不菲,光是银子就达到三千万两了,还不计算不能到江南贸易的损失。幸好,清梅早有准备,她在先前购下了大量的江南特产,令北海和华北商人半年来都不受影响。况且长浪军还可以和西北商人贸易,用盐来换取铁和银子,比起何定南现在四面树敌来得好。他也清楚何定南为了挽回面子,解决他的困境,很快便会用军队来解决问题,从一场商业战变成真正的战争。于是,浪思为这个没有烽火的战场,关下了最后的栏栅。“梅香海峡暂时封闭,没有本官或宋统帅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驶船进入。”本来除了邱家,已经没有商船驶过梅香海峡了。浪思之所以下这道命令,首先是方便战船的调动,屏除其他势力的探子来刺听水军的情况。其次,他作出高姿态,不放商船到江东,令何定南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与此同时,江南的上官武,也作出相应的举动,以向应北海封锁海峡。到现在,长江一带的商船贸易完全停顿,陆上的交易又多被山贼洗劫,除了北海到华北,和北海到西北两方面外,明王帝国的水上商业活动完全停止了。“怎么了,邱家向我们投降了吗?”“那个女人向我们屈服了没有?”“多等几天吧,邱家商会会向我们求和的。”何定南每天都问着这个问题,他已经失去了理性,只是想着如何令邱家屈服。他理解,不能作江南的贸易的邱家,很快就会跨台。只是现在江东已经压抑着很多不满情绪。果然,还没等到邱家商会向他投降,江东的百姓已经开始暴动了。其实无论怎样,邱家商会都不会向他投降的。“大人,各地很多地方都有暴动。”“大人,越来越多人失业了,他们都希望大人想办法。”“大人,商人们联名要求大人重新开放贸易。”“大人,江东的商业完全停顿,现在我们只能倚靠泸江和寿春两地,为我们取得数量极少的物资。”“大人,林浪思宣布梅香海峡封闭,上官武也暂时封锁长江。没有商船会来江东了”“大人,这个月商船贸易几乎没有税收………。”坏消息连锁反应的向何定南攻击,何定南终于知道自己失败了。就算北方商人肯投降,林浪思也不会放他们到江东,上官武更不用说了。林浪思关闭梅香海峡,上官武封锁长江,已经摆明绝不向他妥协的态度。何定南领地的人,再也耗不下去了。江东的商人和百姓已经连番暴动,全个领地除了泸江和寿春外,商业贸易完全停顿。每天联合上书要求重新开放贸易的商人,超过二百人,各地物资开始出现短缺,大批大批货物卖不出去,也没有人来销售江东需要的物资…………何定南心里明白,用士兵镇压不了这些暴乱,这只会招来百姓的怨恨。他很后悔当日为什么要强迫商人进建业城,令其他人到自己的不满。事到如今,一向高傲的他,也必须向现实低头了。“下令长江口岸回到最初状态,并派出使者向各大商业世家道歉吧。”何定南像老了几十年般,无力的下了这道命令。他自小就很高傲,不将对手放在眼内。一直以来他都是胜利者,没有失败的经验。如果他曾经失败过,学懂如何向人妥协,江东绝对不会弄到如斯田地。对于那名提出这个建议的将军,早就被当成代罪羔羊,当场斩首示众了。这次何定南了解到,他失去了商人的信任,他清楚用强权压迫并不能令商人屈服,反而令他们更团结来对抗自己。很可惜,何定南明白这项道理时,已经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已经失去了商人的心,失去了商人对他的支持和信任。何定南明白,这次贸易战的失败,代表着他实力的削弱,短时间内不能参与逐鹿中原的游戏了。何定南和邱家这次斗了个两败俱伤。何定南失去了商人们的心之余,还失去了百姓对他的信赖和支持。一年来损失了三千万两银子,领地内税收大幅下降二千万两,城内商业运作倒退很多。虽然以何定南多年的家当,可以很快重建江东,但失去的荣誉,全国各地商人的敌视,人民的忠诚度,却不是用银子可以量度的。邱家商会付出大约四千万两银子的代价,来支撑到最后。现在邱家不能到江南作贸易,才是损失最大的地方。比起何定南,清梅却得到了商人们的信赖,特别是以江南的商人最多。邱家商会在最紧急时刻,付出不少代价来挽救他们的困窘。其实邱家也不是全部损失了那四千万两银子,在北海,清梅还有大概三千万两左右的存货,等待着时间慢慢将它们卖光。“林夫人,这次多亏邱家了。以后李某希望和夫人多多合作。”“林夫人,这次贸易协议解除了,但王某人很希望下次再和邱家携手合作。”“林夫人,我们江南都多谢邱家这次拔刀相助……。”邱家商会这次输了银子,但赢来了名声,对商会日后的发展也很有帮助。“冷血杀手”之名再一次扬威大汉,连江东几十年的基业都斗不过她。最大得益的,是华北的商人,他们没有在长江海口损失什么,却因为贸易量的加大,从中得到较多的利润。张超自然笑得合不上咀,税收也暴升了很多,他这位旁观者竟然成为这次商业战的大赢家,西北的商人也有不少斩获。何定南重新降低过海税,意味着水上商业活动来了新的开始。来往江南,北海和华北的贸易重新打开,各地商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浪思也维持有限度的商船通航,让这些很久没作生意的朋友,开开心心地赚钱去。何定南对于这次的失败,除了归咎于自己的急进,用强硬的手段来迫商人和他交易外,他还迁怒于北海的邱家商会。在他脑海中,若不是邱家商会搞什么珠宝拍卖,什么舞会表演,一切都不会发生。为什么要和自己抢生意?一切不是好好的吗?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派人拉拢北海的商人,这些都是因为他自己而起的。一个人很易忘记自己做过的错事,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邱家商会用舞会和珠宝拉拢商人是不光明的,何定南心里是这样认为。若不是邱家商会从中作梗,何定南和江东怎会弄至如此田地?何定南将大部份责任,都推给邱家商会。在他宣布将过海税调回正常时,他同时还下令说“邱家商船不得通过长江海口!!!!”何定南知道,邱家商会靠贸易为主,特别是华北,北海,江南这条贸易。如果自己斩断长江海口这个必经路,邱家必然有伤元气。即使自己失败,何定南是那种将对手拖下水的人,不会让对方得到完胜。在他眼中,这道命令没有得罪其他商人,而且自己派出了使者向他们道歉了,江东的秩序应该可以很快就恢复过来。何定南已经对邱家商会恨之入骨,他很明白,邱家商会背后有长浪军撑腰,针对邱家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大战。何定南自然不怕和长浪军开战,甚至对此还有一些期望。何定南想通过战争胜利,来转移平民百姓的注意力,来掩饰自己的失败,令他们不再对自己抱怨。在他宣布不让邱家商船通过时,他还未等对方的以牙还牙时,已经去准备战争了。从何定南在建业城的商业改革,到他下令不让邱家商船通过长江,前后大概是一年多。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双方用银子来代替铁和武器来交锋,以两败俱伤告终。而它的结束,就是真正的铁与火较量的开始,令当时有实力问鼎中原的诸侯都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