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恍然大悟

邺城，丞相府。“丞相大人，林公爷的夫人邱清梅求见。”张超和王平对望了一眼，都显出微笑，就像知道她会来一样。这位一直在旁观的人，对战情了如指掌。看着其余四大对手在混战，他一边乐意地看着几个对手在互相残杀，一边在计算什么时候入局。何定南被杀，江东无敌水军全军覆没，林浪思和上官武貌合神离的关系，李情大军攻被小沛和徐州，他都一一清楚。张超知道，那位比他年轻几十岁的老朋友，决没有能力同时向三位诸侯作对。何定南虽死，但林浪思却要赶在上官武前头，吞并江东，不能及时回防徐州。所以当收到小沛城和徐州城失陷的情报后，张超已经猜到，林浪思会叫使者来向他求救了。而且使者最好的人选，必然是那位令大汉诸侯们闻之色变的冷血杀手，所有大权在握的人都被她敲诈过，当年曾摆了自己一道的邱清梅。对于那位忘年之交，张超没有妒忌他的势力日渐扩大。自从林浪思在飞燕关异军突起后，对张超来说，从来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林浪思驱走了乌丸人，直接帮了他一个大忙。其后主动从北平撤走，化解了两人之间，潜在冲突的核心，更让自己多了当时最需要的战马。这些都是林浪思仍然在华北时，给张超带来的好处。林浪思到了北海后，两人各取其利。林浪思避开了张超势力的范围，在北海发展得有声有色。张超慢慢从乌丸人的肆虐中，慢慢从新建立军队。说实话，当年乌丸人确实令他元气大伤，否则后来的华北之乱，怎会连二十万的敌人都拢平不了？林浪思没有在那时候来趁火打劫，同时冒着和李情开战的危机，不辞劳苦的来华北帮他解围，更没有提出什么条件。令张超对这位年轻的将军，实在起不了任何敌意。其实林浪思在北海的发展，间接上令张超得到很多利益。在商业贸易上，北海的繁荣，梅香城的富庶，令华北沿海一带，都兴盛起来。自从梅香海峡建成后，华北的贸易和税收，虽然没有北海增加那么多，但一年增长也有三千万两，比起原来多出四分之一。与此同时，张超了解到，在中原一带李情的领地上，税收却下跌了三千万两。换另一个角度看，两人的实力是此消彼长了。另外，长浪军逐渐强大，李情多次攻打徐州不遂后，已经将最大目标，转移到林浪思身上。这样令张超在华北可以休养生息，逐步回复他的实力。在华北之乱，宛城的投降后，李情的实力如日中天，远远抛离张超。但自从林浪思和孙庆结盟后，多次和李情在徐州开战，北海商业贸易的兴盛，令张超这位暂时离开战场的旁观者，慢慢追上李情，现在已经可以和他并驾齐驱了。这些一切，确实是张超实际得到的利益。同时，林浪思对他的态度，无论军事上或贸易上，都是极友好的。北海拥有大量的水军，但很多证据显示，林浪思从来没有打算在华北任何地方登陆，这样不但令张超在华北沿岸没有压力，专心一致面对在上党的王敏和对岸的李情，同时也省下一笔建立水军的费用。张超不是没有想过建立水军，只是若果在黄海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很明显会和林浪思正面冲突。在李情为自己的最大对手下，张超便省下这笔钱，去扩大他的骑兵了。贸易上，北海在多方面关照张超和华北的商队。张超的商船队是唯一一队，可以带着战船通过梅香海峡，以避免海贼的洗劫。基本上拥有黄河控制权的蓝鲛军团，却将过海税的权力，送了给张超，只是让北海的商船免费通航而已。简单的来说，林浪思的存在，目前对张超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李情入侵北海成功，那么全个大汉迟早会落入李情手中。加上先前林浪思曾主动无偿协助过他，若果有少许甜头，张超倒是很愿意帮帮这位朋友的。“下官邱清梅，见过丞相大人。”邱清梅先行过使者之礼。像当年出使邺城一样，只是邱清梅身边没有天香在旁。“呵呵，多年不见，林夫人美丽如昔。这些年来夫人发财吧，连本相都受惠不少了。”张超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向清梅重申两者之间的友好关系，这次他很愿意协助长浪军的，有什么计划请直接说出来吧。“那里，那里。这次下官前来，是代表长浪军想和丞相大人合作的。”“合作？”张超和王平面带疑惑。以长浪军现在的情况，很难说得上什么军事合作。若果是非军事合作，也不用这位冷血杀手亲自来邺城。“丞相大人，下官有些可能令丞相不快的说话，不知应不应该说出来。”“哦，林夫人且说无妨。”“这个嘛，下官就得罪了。丞相大人知不知道，现在民间给丞相大人的评价是怎样的？”这下吸引了张超和王平的兴趣，向清梅投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这个，其他地方下官就不清楚，只是北海和徐州，就连刚刚占领的扬州，很多人都说丞相大人老了。”张超今天五十五岁，说老不老，说年轻不年轻，很多没有靠家族，白手兴家而成就霸业的人，都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的。清梅知道张超愿意协助自己，可是她却想一次性解决徐州的问题，便使出激将法，去刺激张超。“丞相大人，大家都说，这些年来，丞相做事缩头缩尾，完全没有当年的雄风。先说说林公爷，八年前，林公爷还是一介渔民，现在已经拥有北海，徐州，扬州等地了，江东也将落入长浪军手中，同时还杀了何定南，现在算得上大汉出名的人物。再看看李情，这些年来，他先是攻下宛城，西城，新野三城，更多次入侵徐州成功，威名远播。已经死了的何定南，水军多次战胜上官武，更攻下寿春城。上官武也趁何定南死后，攻下了柴桑和黑石要塞。那么，丞相在这么多年做过些什么呢？先前洪全逃离平原，丞相才劝降成功，几年来仅得一地。连在邺城附近的上党，丞相也没有能力攻下。难怪很多人都认为丞相老了，没有当年威风八面，听到丞相大名就速速投降的本事。很多人认为，丞相大人已经失去称霸天下的兴趣，就像梁遥明琪一样。“张超多年政场打滚，也被清梅说得有点不愤，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清梅说得不错，这些年来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现在人强马壮，是时候找李情算帐了。虽然他知道清梅是用激将法，可是确也被她激起了那股好勇争胜的心了。只是，他依然装作冷静的说：“林夫人，夫人不是特地来告诉本相这些话吧？”清梅听了后，她知道她的想法成功了一半了，清梅感觉到，眼前的丞相，被她一席话燃起了战斗的情绪。“丞相大人，还记得几年前，李情入侵北海，最后林公爷跟他谈和吗？”“嗯，本相自然知道。本相没有忘记的话，当年林公爷打下了陈留濮阳，李情急忙回攻时，却和夫人见面后接受谈和，用陈留濮阳交换徐州三城。本相还记得，当年夫人请了吏部尚书陈大人作和议的见证人。陈大人还说，夫人好像威胁李情，暗示要送了陈留濮阳给本相，吓得李情立刻接受和谈。在陈大人走了之后，李情还被夫人敲诈了一笔呢。”说完，几个人都在哈哈大笑。笑完后，清梅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当年没有问过丞相大人，是否需要濮阳陈留，就想强要将两城送给丞相，可能令丞相有点不满。只是现在，丞相会对濮阳和陈留有兴趣吗？”这句话，令张超王平振奋了一下。清梅继续说：“丞相大人，李情多年来可以威胁丞相，令丞相处于守势，完全是因为王敏在上党作为他的棋子，而丞相不可以渡过黄河去攻击他。若果丞相攻下濮阳陈留，那么，形势便逆转过来，让李情尝尝丞相百万大军的威胁了。甚至可以找机会攻下洛阳或许昌，只要得到其中一城，李情的势力立刻土崩瓦解。丞相认为如何？”清梅的话，确实说中张超的心事。这些年来，张超不能主动向李情攻击，是因为李情有王敏在上党从中作梗，而黄河另一面没有自己的势力，不能自由发兵。若果得到濮阳陈留，大可扭转目前的守势，同时濮阳也是大城市，税收也很可观。战略和利益上，这个主意不错。“夫人，这点本相理解，只是本相不能渡河去攻打濮阳呀！”张超叹道。若不是那道黄河阻挡，以现在张超的实力，早就去找李情算帐了。“丞相大人，这个嘛，就是下官想和丞相大人合作的主要地方了。长浪军可以和丞相大人订下协议，由长浪军十万水军先攻下官渡港和东风港，再调配我军的运输船载着丞相的百万大军，前去攻打濮阳，当然，由丞相攻下的地方，自然由丞相军队防守着。不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好主意！”张超和王平不由脱口而出。以张超的兵力，要攻下濮阳的二十万守军易如反掌，苦于不能渡河而已。和林浪思合作，则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长浪军提供水军，先替他打下官渡港和东风港，再拿出运输船送自己的军队渡河，两面夹击濮阳。就和几年前长浪军的做法一样，只是今次是由自己军队去占领那儿。不必说长浪军得到什么好处，三个人都是聪明人。只要张超攻下两地，李情自然就立刻撤军，否则就被张超断了后路了。这个合作建议，张超至少得到濮阳城，李情撤军后，长浪军保住北海之余，还可以待林浪思率大军回来反攻徐州，两者各取所需，成功的话，肯定是皆大欢喜。清梅没有军事知识，这套方法，只是沿用上次李情入侵北海，浪思用水军运兵抄李情后园而已。今次，清梅建议张超攻下濮阳，令李情撤军回防，做法大同小异。冷静后，张超首先说：“夫人建议不错，要攻下濮阳城二十万守军不是问题，只是陈留城有三十万守军，确实令本相头痛。由于要防备上党的四十万士兵，邺城和晋阳也要重兵防守。以现在来看，本相最多可以拿出六十万士兵，要一口气吃下陈留城有点困难。”清梅听了后，想了一会，便说：“丞相大人不如这样，丞相大军先攻下濮阳城。由长浪军派十万水军封锁上党的安阳港，断绝李情和上党的联系。随后待江东战事结束后，我们长浪军派四十万大军，驻守在安阳港牵制王敏，那么丞相大人便大大增强攻下上党的机会，将李情势力赶出华北，去除丞相大人的心腹大患。待丞相大人攻下上党后，由丞相单独出兵，或再和林公爷相议如何攻打陈留如何？”张超王平眼前一亮，清梅这个做法，实在大大有利于他。上党李情的势力一直令张超缩手缩脚，上党地形险峻，不过从安阳港两面夹击，胜算还是很大。假设林浪思攻下了上党，对他也没有用处，极有可能用某些代价和张超交换。有了长浪军协助，张超不用花很多气力，就得到上党和濮阳，将现在和李情的局势完全扭转。同时在中原里，还有长浪军这个朋友，要找机会消灭李情不是天方夜谭。任何角度看，张超没理由拒绝这个提议。这个计划甚好，比起出兵协助林浪思赶走李情好得多了，自己也得到不少利益。只是张超有个疑虑，听清梅所讲，这些计划是她想出来的。张超打探过清梅的情报，知道她完全不懂军事，而且她提出来的建议，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也不会如此豪爽，而且也不是正常用兵的顺序。例如发兵牵制王敏，谁都知道用二十万在安阳港就可以了，根本用不到四十万。同时小小的安阳港，不可能容下四十万大军和粮草，加上应该订定一个驻军的期限。清梅所说的条件，很明显是一个外行人所想出来。种种情况看来，林浪思不会开出这个条件，张超相信，这个方案应该是清梅临时想出来的。“夫人，本相很乐意和长浪军合作，只是本相有一个忧虑。按本相所知，在长浪军中，夫人好像从不插手军事，也不拥有调配军队的权力。刚才夫人所说，好像不是林公爷的意思，应该是夫人临时想出来吧。现在林公爷去了江东，若果林公爷的军队不听从夫人调度，我们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张超满面疑惑的说。清梅苦笑着回应张超说：“这点丞相有所不知了，在李情入侵徐州后，林公爷已经暂时任命下官为长浪军全军统帅，还将兵符交了给下官。所以说，下官暂时拥有调动长浪军所有军队的权力，连丁将军也要听从下官指挥，待林公爷回到北海为止。刚才所说的计划，下官确实可以办到的。”刹那间，清梅恍然大悟，明白浪思委任自己做统帅的意图了。将长生白玫调回北海，飘香梅花两寨换上红蝶军防守，要自己到邺城向张超求救，这些清梅可以猜到，是丈夫借她的手去做。只是，这些事只要丈夫下一道命令便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任命自己做全军主帅。丈夫对张超颇为了解，自己没有兵权，就算开出什么条件，确实会令张超有所怀疑，而事实不正是如此吗？平时自己不涉足军队，若不将兵符交到自己手中，自己是不能调度任何军队。正如张超所言，连自己都不相信军队会听从自己号令，又如何令张超相信呢？没有兵权，刚才所说的，完全成了空话，若果要等到远在江东的浪思批准，延误战机之余，北海可能已经被李情打下来了。同时若不是拥有兵权，派兵牵制王敏的想法，也许从来不会在自己脑中出现。丈夫未必想到这个计划，但丈夫了解，将兵权交到自己手中，是令张超相信自己有能力作到，自己提出的任何建议最有力的证明。和张超合作，不能调动军队根本没有用，张超有可能不相信自己的提议和条件，才将兵权交给自己。想到这里，清梅不由暗地里赞赏丈夫的心思细密了。浪思确实想到是这一刻的情形，才令人诧异的将兵权交给出使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