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后约定

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不愿意被人启及的秘密。从梦中惊醒过来，丁双双望了望四周，自己还在车上，车还没有到达季家。走的时候，看着易西炎终于舒展开了的双眉和安详的面孔，丁双双没有忍心去叫醒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丁双双，目光带着疑惑，可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刘嫂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煮着早餐。丁双双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上了楼。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什么都听不见，然而越是安静，就越是让觉得不安和压抑。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现在的她，心情确实很沉重。伸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而低头在包里拿了钥匙，轻轻地开了门。天际刚刚泛白，晨曦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房间里却仍是一片昏暗，一时间根本无法看清楚东西。看了看书房的门，紧紧地关着，他还没有起来。丁双双轻轻地关上了门，放下了包，揉了揉脖子，浑身疲惫不堪。“回来了？”床头的夜灯募得被打亮了，丁双双愣了愣，侧头看去，季诺昊正半依在**，身上是昨天离开时穿的黑衬衫，似乎是就这样等了她一夜。“恩。”丁双双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和慌乱，连忙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了？”“你一晚都没回来，这么大张床，不睡多浪费？”易西炎站了起来，拉了拉自己的黑色衬衣，走了过来：“昨天跟岳父岳母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问起这件事来？”“哦，问了，我给他们解释过了，让他们别担心了。”丁双双小声地回答着，在衣柜里拿了一件浴袍，准备去洗个澡。一只手臂却撑在了衣柜上，挡住了她的去路，丁双双抬头，看到的是季诺昊带着一丝火焰的瞳孔。“是吗？”季诺昊冷笑了一声：“我昨天打电话去你家里，他们说你在那里，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在你们家门外！你昨天根本就没有回丁家，你昨天究竟到哪里去了？去找他了，是不是？”丁双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季诺昊会跑到丁家去找她，而且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小声点。”看了看门外，丁双双急声道：“你想把爸妈都引过来吗？”“丁双双，你究竟是搞什么？昨晚竟然一夜都没有回来，这个时候了，你还心情去找他？”“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丁双双疑惑地看着他：“契约上写了，我有自己的自由，不是吗？”“又是那该死的契约。”季诺昊低咒了一声，上前抓住丁双双的手臂：“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你所有的感情都围绕着那张毫无意义的纸来转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意吗？丁双双，你以前不是那样的，就算失忆了，可是那些曾经，你就一点都不眷恋了吗？”仿佛被滚烫的油给烫了一下，丁双双猛地缩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诺昊。“季诺昊，你在说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丁双双揉着自己的手腕，不安地揉着，不停地揉着：“我已经不记得过去了，我只记得现在。”“一点都不记得？”季诺昊上前了一步，瞪大了眼睛问道。“不记得了。”丁双双摇着头：“你不是不爱我，很讨厌我的吗？那张契约你也同意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你却这样说，季诺昊，你让我不懂了。”“对，我也不懂我自己了。”苦笑着点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日子以后，我发现我根本就从来没有了解过你，也没有了解过自己，我以为我可以做得无所谓，等到契约到期的那一天，我可以坦荡地转身。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很怕那一天的到来，我甚至还以为，也许你也许会回恢复记忆，我始终抱着那些希望，无动于衷地抱着希望……直到昨晚，我望着丁家的大门，看到里面根本没有你的身影，却还要听着你所谓的那些谎言，想象着你还跟着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从来没有，没有这样心疼过……”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杵在丁双双的两边，将她困在自己的身体中，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纠结与挣扎。“就算那些记忆你不记得了，可是你的心呢？你感觉不到吗？”“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了。”“丁双双。”绞着她目光，季诺昊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你，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了，不是一时之气，不是占有欲，也不是因为妒忌，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丁双双仰望着他，呼吸都快窒息了。她忽然想起来，昨天他吻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他的心跳是那么快。快到好像要把她一起落下地狱一样。她想她或许早就懂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她不愿去捅破这层关系，她只想这么一直逃避着，逃避着，直到离开。“我喜欢跟你斗嘴，那会让我觉得我并不孤单，让我觉得舒心而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满足。我喜欢你看着小宝时候的专注眼神，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一个称职的母亲。我喜欢你独立不放弃的性格，遇到所有的困难都不会退缩。我喜欢你现在的一切一切，只要一闭上眼睛，我脑海里就全是你的影子，五年的那个你，早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你，让人无法抗拒。我已经不知不觉中，沦陷了下去……”话音一转，他的声音中带伤一丝无奈和悲伤：“可是我们现在又算是什么？明明是合法的夫妻，却还要按照那张契约来做，我们就不能，再好好谈谈吗？”“难道，你就不曾对我有过任何感觉吗……？”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丁双双只觉得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现在更加疲倦，更是一阵头晕目眩，根本就无法看清楚季诺昊的脸。震惊，复杂，难过的心情让她一时间踹不过起来。“可是……”她终于开口，望着季诺昊充满期盼的目光，艰难道：“可是，我已经爱上易西炎了……”放在两边的手突然滑了下来，季诺昊往后踉跄了一步，眸中的光霎时就黯淡了下来，面如死灰。“他是那么一个好的人，不求回报地照顾了我五年，若不是因为他，我现在不知道已经成什么样子了。”“就因为他照顾了你？你有认清楚你的感情么？”“不，那不是同情、感激和回报，而是五年的点点滴滴，早已经渗入心扉，我们互相都离不开对方了。”“呵，这算什么？”低下头，季诺昊苦笑着摇着头：“算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吗？”孟颖终是被这个响动引了过来，她在外面敲着问。“诺昊，双双是不是回来了？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呢？是在吵架吗？”丁双双看了看门的方向，又看了看季诺昊，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他抬起了头来，看向丁双双：“既然你已经爱上了他，那我也……不强求，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就这么一段时间了，至少等我们的婚礼举行了之后，我自然是会放你走的，小宝也归你。好吗？”如果不能拥有，那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这场等了五年多的婚礼，是时候该完成了。门外孟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季诺昊却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好，我答应你……”丁双双缓缓点头，这是两人之间不需要签字的约定，是他们最后的约定。季诺昊默默地转过身，那一刻，丁双双竟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地孤寂落寞。打开门，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你们怎么了？”孟颖疑惑地朝里面看了看：“你们刚才不会是在吵架吧？我们在楼上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她在跟我发牢骚而已。”“哦。”孟颖点点头，笑道：“小事情就别吵了，好了，快收拾一下，你爸让我今天带你们去试婚纱呢。”……医院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易暮海披着外套，一只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嘴角边紫青，嘴角都裂开了。“i！”恨恨地骂了一句，却不小心扯动了嘴角，换来的是一阵揪心的疼。然而比起身上的疼，他心里却更是不爽，不仅手下被废了一个，自己被打伤了，还被老头子狠狠地骂了一顿，让他安分一点，不然马上把他送到外国去。这次真是倒霉倒到家了。气愤地踢了踢脚，却见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腿站在自己的面前，易暮海疑惑地抬起头来，斜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丁二小姐？”易暮海弯了弯嘴角，他调查过丁双双，肯定连她的家人和背景都调查完了，自然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丁双双的妹妹，丁琪琪。“原来你知道我？”原本是信心满满地来找他，不想原来对方已经知道了她，比她还有准备，这让丁琪琪多少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这么美丽的丁二小姐，谁不会认识？”易暮海扫了她一眼，眯着眼睛笑了笑：“你来医院里堵我，该不会是为了你姐来报仇吧？”丁琪琪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些保镖，笑了：“我一个人都没有带，你怕什么？”“我怕你了吗？”易暮海冷哼了一声，转身想要上车。“易先生，请慢步，我有事想要跟你说说。”“哦，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难道，你想？”轻挑的语言，意味不明的讽刺眼神，丁琪琪却丝毫没有反应，背脊仍然是笔直。“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酒会的那天晚上我也在现场，我想，我们有同一个目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易暮海转过了身，回头看着她，眸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兴趣。“上车吧。”手下打开车门，易暮海先坐了进去，斜靠在车上看着她。丁琪琪站在那里想了好几秒后，最后还是上了车。车门被关上，宽敞的车内，易暮海一个人几乎就占据了一半多的位子，而丁琪琪正襟危坐，表情自如。“丁小姐，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就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此行的目的吧。”“好，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丁琪琪说道：“我想跟易先生合作，这个合作，不是生意上的。”“我明白了，这么说来，丁小姐这次来，是为了拉拢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丁琪琪：“你这么做，是想报复你的前夫，季诺昊？或者说，是你的姐夫？”背脊僵了僵，丁琪琪侧头看向易暮海，脸上是不露痕迹的笑容：“易先生真是好本事，我的事都被调查清楚了？既然易先生知道，那我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易先生你也是跟我一样的，不是吗？”“我对他没兴趣。”“那把你打成这样的人呢？”一个挑眉，自信满满。易暮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个女人，我突然对你有兴趣呢，可是，这些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做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呢？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颈脖上，易暮海的身子靠了过来，手也抚上了她的腰，不安分地游走着。“我这人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钱和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美丽的女人。”丁琪琪表情仍是没有变化，她回头看着易暮海，笑道：“易先生若是喜欢美女，我找几个美女来陪你，姿色绝对让你满意。”收回了手，易暮海挑眉看着她：“我该怎么相信你呢？你是丁双双的妹妹，你会帮着我这个外人去跟他们作对？我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呵呵。”丁琪琪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易先生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啊，我的诚意已经够大了，这样做，会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我想易先生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吧。”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来，递给了易暮海，上面有她的电话号码。“如果想通了，就给我打个电话，司机，请在这里停下车。”带上墨镜，丁琪琪下车关上了车门，透过车窗看着易暮海，而里面的易暮海，亦是同样的看着她。三辆车渐渐远处，又有一辆银色的车停了过来，丁琪琪打开车门，直接钻了进去。车久久都没有被发动，丁琪琪侧头看了看郭华，目带疑惑：“怎么了？”“那个易暮海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手指紧紧地握住方向盘，郭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按照丁琪琪的吩咐，他一直紧紧地跟着后面，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自然也是看到了，易暮海倾身搂住她的那个画面。“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却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他的能力不错，我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更重要的是，他跟我都有同样的对手与目的。”丁琪琪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对我的提议动心了，只是对我还稍有些怀疑而已，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给我打电话的。”“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你不怕把你自己也赔进去了吗？”郭华痛心地看着她：“琪琪，你收手了吧，他们都快举行婚礼了，你这是何必呢？”丁琪琪猛地侧过身瞪着他，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听见他们快要结婚的消息。只要一听见这几个字，她心里就止不住恨。多幸福的一对人啊，分散了五年后又团圆了，还要为五年前的那个遗憾补上一笔，再补办一个婚礼，完全不顾她的感受，生生地在她心脏插了一把刀。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高兴，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祝福，谁又会想起她呢？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受过伤害，被他们完全抛弃遗忘的人。没有人，根本就没有人！她已经陷了下去，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了。“开车！”靠在自己的位子，闭上了眼睛，不允许自己的心有丝毫的动摇。这条路再不对，她也要走下去。……“好漂亮！”婚纱店的店员由衷地感叹着。丁双双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人们都说，女人在穿上的婚纱的时候，是最漂亮的时候。事实也确实如此，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婚纱，将她身材勾勒地凹凸有致，衬得肌肤雪白。只是如果再笑笑，说不定会更漂亮，可是丁双双却丝毫笑不出来。孟颖放下了自己的手中的咖啡，满脸的满意：“太漂亮了，双双，你喜欢吗？”丁双双抬头看了看季诺昊，对方也是一瞬不瞬地正看着她，目光闪烁，里面有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东西。“恩，妈妈喜欢就好。”拉上布帘，也将季诺昊黯淡的目光关在了外面。**周末就这样又过了，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