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轮回之剑

小城上空，缥缈云气之中，是两个竭尽心机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修真。方敛眉七修剑已现四柄，崩劫剑出如奔雷，双刃化剑如影随形，无遮剑如水银少泻地无孔不入，然而这三剑林达都能应付，唯一令他感觉到威胁的，却是第四剑——圆舞。这柄如同一个晶莹线条般奇异飞剑，神出鬼没的在林达左近盘旋，只要林达稍有破绽，便裂空而现，让林达难以应对。圆舞剑乍隐乍现，几次便在林达身上添上几处伤口。林达只觉心头怒火隐生，却是强忍心中暴走的冲动，他知道这是杀劫所至，引来执念及身，若是被其所困，则五识不明。那时林达身上的杀劫并未影响到运势，尚能控制。“喝！”林达祭出太极图，掉转刻着铭文那一面对准方敛眉，既然无法应付圆舞剑，他就对付这个执剑者。掉转太极图，仿佛转动圆盘一样将其中的‘坎’字转至中央，食指紧扣，按紧了八铭文中的坎字，太极图的一处妙用当即展现。上次放逐闻笑笑，林达用的是离字。离之星转，坎之死限，二者虽然同属伤门，但是妙用不同。只见方敛眉身周当即阴风四起，那风势如刀，如幻影，却非幻境，刀刀带着阴风利气，方一及体便带出了数道伤痕。同时操纵四柄飞剑，对方敛眉而言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只见他面上汗渍隐现，即便如此，面对着林达的太极图，他却依旧从容。只不过面上的从容，却无法掩饰他眼中的疯狂，伤势却重，他眼中的狂热便愈浓。“哈哈！”狂笑脱口而出，身在阴风中的方敛眉，被风势割得遍体磷伤，然而这伤痛却仿佛是最美味的佳肴美酒一般，令他心醉，令他疯狂！笑声中，圆舞剑在方敛眉身周凌空画界，界限中方敛眉的身形忽然消失。紧盯着方敛眉的林达一惊，他忘了圆舞剑亦能带着修真穿越空间。欲转头四顾寻其踪影，却忽然觉得背后有气息涌动，并且脖子上一痛，二话不说，右手拎起肩膀再抗，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身后的东西摔了出去。林达在人间界的时候可是练过空手道，那东西速成的，没有修真力量的时候，十来岁的林达可以应付一两个大汉。被摔出去的，果然是方敛眉。原本看起来还有几分书生气的方敛眉，在这一刻衣襟凌乱，血迹满身，虚漂在空中，用极其贪婪的表情舔着掌心里的东西。他掌心里有一滩血，是林达的血。林达抚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心中半是疑惑半是惊怒，从没听说过有吸血鬼修真啊！“好！好！”方敛眉把贪婪的目光转向了林达，看得林达心头一冷，这分明就是饥饿野兽望见猎物时的目光，蓝色的、嗜血的、疯狂的……“火意通达，气脉四畅，化虚返实的道胎元魄！除了闻笑笑，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肉身！”“你疯了。”林达不在乎方敛眉说什么，疯狂也好，别有所图也好，他不在乎。扑哧一声。两只火翼自林达背后展出，空中顿时焰火大炽，烧云燎雾，带出了半空的烟霞火气，火灵大成以后，这两只神女赠与的火翼，愈加的辉煌。亮出火翼后，林达再开启灵府，女子模样的火灵，自天灵盖处逸出。火灵是世间难得的至纯至粹的火气精灵，虽然身在人间界，却依然一出现便凝聚了九天十地的火气。烟霞被蒸腾一空，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可燃物，都在火灵出世后被化为虚无。在瀚海沙漠时万里沙漠尚被拜日火灵燃得生灵荼炭，此刻要不是林达刻意压制威力，千里之下的小城将在这一刻化为灰烬。便在这一刻，小城的居民看见了天有二日的奇异景致。“嘿嘿，要拼命了？”虽然身上的衣袍都被炎气烧着，但方敛眉却依旧在笑，笑得无比贪婪。“我要你魂飞魄散。”林达一字一句的沉声言道。在他来说，自己的火灵是最为顺手的法器，虽然论起威力不及太极图等极品仙器，但太极图等物他没办法完全驾御，与其相比，火灵却是与他心体意合、无论割舍的一部分。全力祭出火灵，林达就拥有了远超元婴期的威力。心念一劫，已经吸纳火气涨至真人大小的火灵，便以飞天女神般的姿态，向方敛眉飘去。纯是火焰凝结的火灵，飘动时裙摆招摇，肩后飘带曳空，一路撒下星星点点的火花，姿态曼妙宛若女神，然而，她却能带来彻底的毁灭。林达将不灭明焰压缩聚焦无数次才凝成了火灵，火灵身上带着的焰火，毁灭力已经超过了世间所有的火，这是纯粹的‘灭世之火’。火灵的轻轻一拥，甚至能将元婴化为灰烬。也许是查觉到了火灵的威力，方敛眉收敛了笑意，面上也有几分惧色，圆舞剑当空一划，又将其带走，消失在火灵的面前。不过，现在方圆十里尽在林达的心识笼罩之内，在这里，除非打倒林达，要不然没有修真能够使用大挪移术，没有修真能够瞒过林达的神识。只是稍稍意动，林达便晓得了方敛眉的所在，神念一转，火灵瞬息而至。又是圆舞剑将方敛眉带走。这一来一去，追逐了片刻，林达忽然觉得有点诡异。方敛眉不会不晓得火灵能够毁灭魂魄与元婴的威力，他为何不逃？圆舞剑那般神奇，若是方敛眉想逃，林达根本没办法阻止。于是，再次查觉到方敛眉的位置时，林达没有令火灵追击，凝神望去，他便看到了方敛眉手中那个黑色的洞。那应该是一个黑色圆球，但一搭眼望上去，确确实实的给人一种这是个黑洞的感觉，望进去，不见底，黑气缭绕。是什么？林达愣了一下。“此剑名为轮回。”方敛眉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他高举手中的圆球，那东西似乎极重，他举的很缓慢。“它能主宰轮回，让凡人超脱生死，让修真拥有无穷的力量……”方敛眉的声音仿佛梦吃一般。林达心底，有种冰寒的诡异感觉升腾而起，他感觉到了，这所谓的第五剑轮回，拥有一种不甚强大却是超乎想像的力量，那力量超乎规则之上，是不应存在的逆世之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了愤怒，一种自骨子里冒出的愤怒，他要毁了这东西！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巨大的吸力便从那个黑洞中涌出，魂魄脱体而出，威力无穷的火灵，在这种吸力下也无能以对，与林达的魂魄一同向那黑洞飘去……愤怒、恐惧、疑惑，交织在心底，林达感觉到了无能为力，便他昏迷之前，已经离体的魂魄，又看到了他原有肉身怀中有一物炸开，带出了另外一个次元黑洞。某种明悟告诉他，那是仓颉开字的威力。再下来，就没有了。醒来时，已是深夜，林达人在小城暗巷中，在小店中看到自己的面目变成方敛眉后，那种惊惧感难以言喻。方敛眉的肉身，伤势颇重，再想到这伤势是自己用太极图以及火灵所造成，林达也只能苦笑了。不得已，林达只能先觅地潜修，却在第二天一早，便在小城中遇到了前来寻他的碧落红尘弟子，林达虽然知道白玉京等于虎穴狼窝，危险至极，但是想起被困白玉京的倾城，恍惚间情感战胜了理智，随着碧落子弟来至了白玉京。之后，便是三个月的养伤与韬光养晦。与方敛眉交换了肉身，不灭明焰的筑基功夫也就不在了，原本在那具身体上三五天就能够恢复的伤势，林达却足足的养了三个月。林达这才晓得经过不灭明焰筑基的肉身，是多么的强大。可惜的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换回来……一想此事，林达就感觉到了绝望，仿佛身堕无底深渊般的绝望，他无法想像用方敛眉的肉身来过上十年百年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就算能够在碧落红尘中一直隐瞒下去，那他的亲人呢？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这些人能够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么？他又该如何自处？即便是以林达对世事的淡然和豁然，面对这种诡异的无解局面，仍然会情不自禁的感觉到无助和绝望，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竭力不去想这件事。人在静室，林达收敛心神，开始修炼七修剑的第二把——双刃剑。由于有了前次的经验，修炼此剑时林达索性毫无顾忌的力量全开，甚至祭出火灵来压制剑魂，这一次简单的多，没到三个时辰双刃剑便乖乖投降。双刃剑是金属性，两个剑刃一如斧一如镰刀，叠在一起便成了双刃剑，真元灌注其中，可分开二个剑刃，二刃中任何一刃都可化为虚影。在使用中，实剑可化为虚影，虚影亦可转为实剑，应机而动，诡变非常。手中握着这柄奇形飞剑，感觉着它的微微震动，林达非常清楚的晓得，他并没有真正的收伏这柄剑。双刃剑只是遇强而伏，拜服在林达强大的力量之下，想要与剑中精魂心意相通，还有很多功夫要做，如果有时间的话，林达完全可以炼化其中剑魂……如果有时间的话……林达叹了口气，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选择，这个继续留在白玉京的选择，很愚蠢。碧落红尘中他无法掌握的事情太多，虽说有着参机变这个诡异的功法，做为身体状况和行为异常的护身符，但是如果真正的方敛眉回来怎么办？仓颉开字符将其流放至异界，那异界是哪一界？他有没有生命危险？又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这一切全是未知数，而将自己的性命安全放置在这些未知数上，这种选择，还不足以用愚蠢二字来形容么？愚蠢就愚蠢吧。只要能够再见到她的笑容，一切都无所谓……步出静室，清冷月光撒在身上，林达笑了。人不轻狂枉少年，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冲动事，可叹的就是自己修真这么久，种种机缘天降，得来了能够焚天毁地的力量，但论起心境修为，却是远远的落下，竟然还不及在人间界时那般清静无为。其时月色正浓，流金城的模样，在月色下就如同一盘流光溢彩的珠玉宝石，景致颇为优雅，林达信步而行，心中有了定数以后，往日里一直焦灼的心情，有了些许缓解。深夜里流金城上也有巡值的碧落弟子，来往巡查，遇见林达时皆是施礼，口称大师兄。由于碧落红尘择徒不像黄泉、道宗和佛家那般严格，一直抱着兼容并蓄的理念，所以小小一个流金城，方圆百里之内，便有千余名修真者。随意而行，林达不久便临至阳舍，却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守卫弟子，间或中还有几个铁诺城骑将。林达不禁心头疑窦顿生。与流金城不同，白玉京十二城中的铁诺城，其中的修真者力量很强大，都是修真数百上千载的级别，平均值在元婴左右，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却是碧落红尘的中坚力量。因为仰慕昔日碧落仙骑的威名，所以铁诺城的修真，皆以骑将为名。在这个夜晚，怎么会有十余名的骑将来至流金城呢？无论如何，一定是重要事了，林达人在房角阴影，远远的望着阳舍，心中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明日里便是烟赤霞令他叩天关的最后期限，种种麻烦缠身，还是不惹闲事为妙。然而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去之时，一阵有点熟悉的元气波动，引起了他的警觉。其质极纯，方一出世，便仿佛一颗石子落在水面，激起了天地元气的阵阵涟漪。“元婴？谁的元婴？”林达不禁转回身来，望着阳舍，神识略微一凝，便查觉到了那种几乎肉眼可见的波动。如此之纯的气息，除了元婴外再无他物。修真者到了元婴期，内敛的元气便已经凝结到了极致，因此元婴是修真界最纯粹的元气精华。而林达眼前这个元婴的气息，却仿佛无意识的在散发着威力，要不然不会引得天地元气如此激荡不休。这个气息，怎么如此熟悉呢……静下心神来，慢慢的在记忆中寻找这种感觉的出处，未过多久，一个红衣女子的面容便浮上了心头。“祝红颜……”林达喃喃自语。久违的名字出现在心头，林达不禁有点困惑，祝红颜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这里又会出现她的气息？诸多疑问在心头盘旋，林达忍不住将心神凝结成神识之眼，悄悄的窥探进去。阳舍外守着的几名修真者，其境界最高的未至元婴期，林达此刻的实力稳超他们，因此这种窥探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神识潜进阳舍，只是匆匆一扫，林达惊得急忙抽回心神，角落里的他亦是扔下一道符纸，再抽身而退，也在同个时间，有件法宝流星般自阳舍中疾射而出，来至林达方才所站之地上空，倾泻而出的紫影流光，如瀑布般将那方圆三尺罩住。若非林达抽身疾快，已被这件法宝罩在其中。这时才能看清那法宝模样，是一柄紫玉为骨冰丝织面的小伞。正是碧落红尘三宗主碧瑶的法宝——罗天伞。“有外人窥探，速查！”碧瑶的声音，自阳舍内传出，阳舍外修真立即应机而动，各色剑光与法宝群起辉应，瞬间便将沉睡中的流金城唤醒。一时间天上剑光流窜，人声鼎沸，端的是热闹无比。林达亦在其中。随手抓过一个正驾着剑光四处巡视的碧落弟子，林达问他：“出什么事了？”“禀大师兄，有外人潜进流金城。”“哦，你去吧。”林达在心头抹了一把冷汗，再故作镇静的来到阳舍前，高声问着：“二师叔，听闻有外敌潜入，不知您是否无恙。”半响后，碧瑶的声音自阳舍内传出：“无事，刚才曾有高人借符纸窥探阳舍，此刻想来已经走了，敛眉你令他们散去吧，不必再查。”“是，二师叔。”林达恭敬言道，回身传下令去让碧落弟子散去，各自休息，林达也回到自己的静室。回到静室，林达感觉自己背脊上冷汗津津。若非他当机立断，只要再晚上一息，便会被碧瑶抓个正着。也幸好他机变，逃走之余还不忘扔下一道地听符，让碧瑶误以为是有人千里控符窥探阳舍，否则必生事端。与之相比，阳舍内所见之景，倒是不那么重要了。只不过是一个夺舍重生的转化之阵而已。那无意识的元婴，是祝红颜的没有错，而那个舍，是……鱼鱼。千里之外的北海边的一户散修，逢妖兽，父母被杀，救回了这个女孩做弟子……笑话，一个属性相合的‘舍’，有那么容易遇到么？万万人里也许只有一个是适合祝红颜夺舍重生的。林达几乎可以想像，碧瑶是怎么杀了那两个散修，再抹去鱼鱼的记忆，将其带回碧落红尘。不过，这种事情在修真界也只算寻常。那些仙人，或者小气，或者阴毒，或者执拗，或者无法无天，哪有一个真正清心寡欲的，做出这等事来也不稀奇。想来也是，真正清心寡欲无所求的修真者，哪会在权利争斗中翻滚沉浮，早就寻一处人迹罕至的仙府灵地修仙去了，又怎会理这世间的俗事？不过，倒是可惜那个天真的女孩了……可惜林达自身难保，要不然真要教几招给鱼鱼，足以令祝红颜那无意识的元婴魂飞魄散的招数。林达收敛心神，祭出火灵，开始修炼七修剑的第三剑——无遮。－－－－－－－－－PS，求贵宾票~